第二十六章 退无可退
老虎却神态自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毫不回避胡杨。 他说:“妹子,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案子我是干了,可却从没有害你哥的心。 主意是陈四喜出的,钱和货也是陈四喜拿的。我当时要是不干,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住,更何况后来的消息也是我告诉你的,对吧?” 胡杨点点头但却余恨未消的又逼视了老虎一会儿,而老虎却面无表情地回视着她。 终于,老虎先移开目光,待神色稍稍平缓一些后,对胡杨说:“妹子,现在大家同坐一条船,首恶必惩,咱们不是约定好了吗?”言语间,竟似乎忌惮着胡杨三分。 听到眼前的两人说起陈四喜,我也猛然想起一件事,接过话头问老虎:“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 果不其然,老虎应声答道:“你还猜不出来吗?——是陈四喜安排我去监视这小妞的一举一动。这小妞要是有什么不老实的行为,让我先绑回去再说。”他回答着我的问题,同时也避开了与胡杨互视的尴尬。 “这样的监视行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紧接着问道。 “昨天晚上陈四喜把我喊去,当面安排的,今天刚开始——这不,就救了你一命。”老虎说话间,面露得意之色。 陈四喜、卫兰、陈珊珊、陶真四个毫不想干的人,现在却围绕着陶小淘先后出现,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还有,在我的第一层梦境里——白天的湖上,陶小淘那个似睡犹醒的回忆中,豪门夜总会的那次宴请,参加的人都是谁呢?当然其中的女人是卫兰,这一点已经肯定了。那么其他的人还有谁呢?陶小淘的回忆又是否真实存在呢? 老虎和胡杨共同的敌人是陈四喜,他俩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我现在是否可以信任他们吗? 一个又一个迷题想过一遍之后,感觉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扑朔迷离, 我的头又开始疼痛起来。 胡杨看出了我的不适,轻声对我说:“黎队长,你刚刚苏醒,需要多休息,这段时间,不要想复杂的问题。从临床上讲,以你的身体素质过了今晚,到明天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我现在状态也的确不适合思考问题。我淡淡地笑着,再一次向胡杨表示了感谢。 此时,身边的陶小淘喘出了微弱的气息。我转过头向她看去,只见她眼睛似睁非睁,小脑门上满是虚汗。模糊的视线里又好像是看到了我,于是她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问道:“黎昂,我们还在梦里吗?” 我赶紧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已经发烧了。我轻声地对她说:“我们醒过来了。” 她又很虚弱地问:“这是在哪儿?”同时挣扎着想起身坐起来。 胡杨抢步上前,轻轻又扶着她躺下,快速地摸摸她的额头,转过头对我说:“她在发烧,一会儿需要静脉注射。” 陶小淘看到了陌生人似乎又开始紧张起来,一只手很无力地抓紧了我。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说:“别怕,我们现在是安全的。” “哦,黎昂你真勇敢。”她是在说我在梦里的表现。 “嘘,不要说话,躺着休息。”我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陶小淘很听话的样子,表情却很痛苦地闭上眼睛,可以看得出她此时正在经历身体与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不久后,胡杨很麻利地取来静脉注射所需的物品,动作轻柔而迅速地为陶小淘进行处置。 胡杨看出我的焦虑后,很是得体地向我解释说:“我现在给她注射葡萄糖和营养药物,她身体素质不是很好,需要干预治疗。” “会有大碍吗?”我看着陶小淘楚楚可怜的样子,心生怜悯。 “不会的,多休息两天,我会持续为她注射缓解神精紧张的药物。”胡杨很专业地对我说着话,一面已经妥善地处置好了陶小淘。 有了来自胡杨的专业支持,让我颇感欣慰。我看着貌似豪富之家、锦衣轻裘出身,实则孤苦伶仃、身无可依的陶小淘,心思百转千回中一股悲怆之感油然而生。 “黎昂,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老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先回陶家去取车。”我有些答非所问。 “就这样?”老虎似乎心有不甘。 “当然不会就这样。”我冷冷地说。 老虎见我冷漠的样子,却也不再追问下去,转移开了话题问道:“这妞怎么办?”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已经平静入睡的陶小淘,一时间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旁的胡杨说话了:“这几天我来照顾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湿毛巾为陶小淘擦去脸上的汗。 我和老虎都看向胡杨。她很爱怜地看着熟睡中的陶小淘说:“多可怜的孩子,她要是愿意,以后可以和我一起住,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胡杨的眼中充满了大jiejie的疼爱之情。 也许陶小淘的处境让胡杨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触。其实不需过多思考,胡杨的家目前的确是陶小淘最好的去处。 “我可以信任你吗?”我有些不尽人情地发问。 胡杨很善解人意地看着我说:“我第一眼看到她,就感觉她像我从未谋面的小meimei,你不相信一个jiejie的情感吗?” 我看着胡杨坚定的眼神说:“好,还是要再次感谢你,等她醒过来记得通知我。” 胡杨温柔地笑着点点头,然后又去查看夹在陶小淘腋窝下的体温计。 我强忍着头疼,站起身来,这才有时间仔细地观察了胡杨家的全貌——一个两室一厅的普通住宅,却有着女人特有的整洁和立落。 我准备离开前,回头看向老虎问道:“你不走吗?” 老虎嘿嘿一笑说:“走,我又不能陪着两个女人过夜。——你去取车吗?我送你一程。” 我和老虎一前一后走出胡杨家的楼道。站在楼外,我四下看去,原来这是一片蓝城人民医院的家属楼,而一辆车窗漆黑的尼桑车就停在楼下。 老虎伸手按响了尼桑的车辆遥控器,转头对我说:“黎昂,上车吧。” 夏日夜晚的蓝城,已经华灯初上,我坐在老虎的车里,前往陶家。老虎在静静地开车,没有说话。 我看着窗外问道:“刚才我昏迷时,说过什么话没有?” “怎么,担心梦里泄密?”老虎的冷笑话丝毫没有幽默感。 接着他又说:“你和那妞嘀嘀咕咕的说着梦话,我他妈一句也没听清。那妞一会哭一会笑的,我还以为你俩在做春梦。” 后面这句话,让我不禁哑然失笑。 “黎昂,依我看,你和那妞都已经陷进大麻烦里了。”老虎干笑着继续说。 他说的很客观,我已经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向我和陶小淘收紧。 “陈四喜怎么会对陶小淘感兴趣?”我问。 “我也不明白。我现在只能给他做做外围的事,核心里他是不会让我碰的。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陈四喜可不是派我给那妞当专职保镖的,他可是来者不善哦。” 老虎一边开车一边继续说:“另外,咱们都知道,只要被陈四喜盯上的人,最后的下场都不会好。对吧?黎昂。”说着他很有深意地扭头看了看我。 我懂他的意思。 “你能搞到海洛因吗?”我问。 他被我突然的发问,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很疑惑地问我:“要海洛因干什么?我他妈都戒毒了。” “当然不是让你扎着玩的,能搞来吗?”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老虎。 “你要多少?”老虎想了想问我。 “五十克,够枪毙一个人的量。”我说。 老虎笑了,他说:“这点海洛因不是问题——你有计划了。” “明天中午前,交到我手上。”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行。我连使用说明都一起拿给你。”他煞有介事地说。 车开进市郊的伴湖筑景,在陶家的镀铬电动大门前停下。 下车前,老虎面露狡诈地问我:“我们算是联盟了?” “也许吧,至少我们现在不是敌人。”我下车关上车门前,向他挥了挥手说。 老虎的尼桑车开走了。静悄悄的社区街道上,我站在暗陶家大门前的暗影里,向这座奢华的庄园望去。 庄园中心那座三层“巴洛克式”风格的别墅,犹如深不可测的白色浮屠,让人在不经意间就会产生莫名的压抑之感。 而别墅面对街道一侧被拉上了厚厚窗帘,没有任何光线渗出的各层窗口,则更像暗黑宇宙中的一个个恐怖黑洞。 我又回头望向中午时陈珊珊指给我的那栋临街House——他说那是他的家。现在也同样是屋暗灯黑,给人的感觉与久无人居的鬼楼颇为相近。 观望了一阵之后,我走回自己的桑塔纳车旁,在地上捡起了半支Davidoff雪茄。这支雪茄应该是我在昏迷后,从手指间掉落的。 将雪茄烟贴近鼻子闻了闻,一股怪诞的气味飘进鼻孔。我将雪茄放进兜内,启动车子,离开了这片高档的别墅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