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护士胡杨
我陡然间从现实中醒来,发现自己正端着“六四”手枪死死地顶着一个男人的头,仔细看去竟是老虎。 他双手上举,紧张地喊着:“我cao,别开枪,是我。” 我迟疑了一下,迅速向四周扫视一圈,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卧室的床上,而陶小淘就躺在我的身边,她表情挣扎,似乎仍然没有醒来。 老虎仍双手上举,慢慢地侧开身体,躲开我的枪口,嘴里说着:“黎昂,千万别开枪,是我救了你们。” 此时,一个女人听到老虎的喊声,从外厅走进卧室,以一种很关切的表情看着我。 我凝视着走进来的女人,竟一时愣住了,她竟然是蓝城人民医院的护士胡杨。 胡杨很轻柔地问:“你醒了,黎昂。”说话间,人已经站到我的面前。 我仍然没有放下枪,盯住老虎问道:“解释一下。” 老虎已经恢复了镇静,手也放了下来,他用带有些许嘲讽的语气说:“要是我想害你,还能不下掉你的枪吗?” 他说的有道理,于是我慢慢放下手枪。此刻,我的脑际一阵阵巨痛袭来,头痛欲裂,眼前的景物出现了重叠。我挣扎着用枪顶住床板,勉强坐正,没有倒下去。 胡杨伸手把我撑住,慢慢地扶我躺下。同时她说:“先躺下,你之前被药物催眠了,需要慢慢缓解。”然后在床边的茶几上,端来一杯清水,扶着我的头,喂我喝了下去。 “我被药物催眠了?”我喃喃地自言自语,同时心里也在快速检索: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梦境的呢? 在静湖公园买票登船?我和陶小淘泛舟湖上那一切都太真实了。可怎么到的静湖公园,我的记忆里却有些模糊了。 老虎在床边的一张沙发上坐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你确实是被下药了,我给你讲一下,你回忆回忆,看看还能不能想起来。” 接着他继续说道:“当时我在这个小妞家门外的车里,暗中监视她,发现她站在那里好像在等什么人。 这个时候,你的车出现了,你的车后还跟上来一辆黑色奔驰。这小妞就冲着你的车跑过去了。我当时还在纳闷,这妞等的人怎么会是你呢? 我当时没动,在车里继续观察着你们。这时奔驰车里下来个小子,像是跟你很熟,趴在你车窗外和你说话,同时还递给你一支香烟。” 说到这,老虎看着我问:“这段情节,你还有印象吗?” 我点点头,从奔驰里下来的人是陈珊珊,他的确递给我一支雪茄香烟,而我也确实在雪茄被点燃后抽了几口。 老虎见我有反应,就继续说:“那小子见你抽了递过去的烟,就离开了,而这个小妞就那么傻傻地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我看你像是睡着了一样,靠在车里的椅背上不动了。这妞就在车外喊你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这时候发觉不对了,刚想下车,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可是就在这时,那辆奔驰车又开了回来。之前和你说话的那小子,笑嘻嘻地下了车,推开这小妞,隔着车窗摇了摇你,见你没反应,就从身上掏出一块手绢,伸手去抓这小妞。 这妞转身想跑,却被那小子两步追上,手绢往她嘴上一捂,小妞刚开始还挣扎着,过了一会儿就没脾气了,瘫了。” 老虎顿了顿,看了看躺在我身旁的陶小淘。我也转过身去查看她,只见陶小淘满头大汗,眼珠在眼皮下断地转动,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地说些什么,我们却都听不清楚。 见她仍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我不免担忧起来。站在一旁的胡杨看出了我的焦虑,很从容地对我说:“别担心,这女孩没有大问题,跟你一样也是被药物迷昏了,她身子比你弱,会晚一点醒过来。” 我听后略感欣慰,然后又转回头看向老虎,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老虎便接着说道:“我这时候看不下车不行了,就拿着家伙下去了。”此时老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裤兜。 “我他妈的还以为那小子是多厉害的角色,哪想到他看见附近有人走过来,转身撒腿就跑。我因为要看看你和这妞的情况也就没追他,由着他跑掉了。” 说着,老虎慢悠悠地点上一支香烟,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里毫不避讳地流露出嘲讽之意。 我紧接着问:“然后呢?” “我上前先扶起这妞,她满嘴刺鼻的气味,我一闻就知道被人下药了。——可惜了,要不然我趁机也能亲她几下。”老虎色咪咪地回想着,说话间已然跑了题。 我眉头一蹙,老虎看了出来,收敛了一下yin笑,继续说:“我就返回头去看你,你仰倒在车座上,嘴里也有那种气味。我一想,得嘞,黎大队长也中招了。 于是我就分别把你俩背到我的车上。可是我不懂医疗常识啊,就给她打了个电话。”说着,老虎向胡杨指了指。 我满脸疑惑地看向胡杨,她朝我笑了笑说:“我明白你现在很想知道我是谁,稍后我会和你解释清楚的。” 我会意地点点头。 胡杨又给我递来一杯清水,很从容地说:“这里是我家,你尽管放心,很安全。你现在需要多喝水,你们被送来的时候,根据临床表现看,应该属于乙醚中毒,很可能还被掺进了‘奥氮平’一类的兴奋剂。” 我静静地听着,头脑中的疼痛感已经减轻了很多,但仍旧昏昏沉沉的。 胡杨继续说:“乙醚可以使人短时间内昏厥,而‘奥氮平’是非常典型的兴奋类药物,可以促使被用药的人在睡梦中不自主地与外界聊天对话。” “催眠?”我试探着问她。 “可以这么理解。”胡杨点点头说。 “现在是几点,我们昏迷多久了?”时间概念重新回到我的意识中。 “现在是晚上七点钟,你们已经昏睡一下午了。”胡杨很平静地对我说。 “为什么不叫醒我们?”我有些不解。 胡杨以一种很专业的口吻说道:“不可以那么做。你们是被药物致昏,生理特征已经低于正常人好多倍,如果鲁莽地通过外界刺激唤醒你们,会导致身体各大器官的严重损害。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只能是依靠你们自身的意志力撑过来,独立苏醒。” 我明白了,很感激地看着胡杨说:“谢谢你。” 胡杨淡淡地笑了,然后她很有深意地说:“黎队长,你不需要感谢我,我也是在帮我自己,也许我们以后的目标会是一致的。” 我不理解她的话,很谨慎地问:“怎么说?” 此时在一旁的老虎插话了:“她不是外人,她姓胡,你想一想记忆里有没有姓胡的人。”说话间,也很神秘地冲我笑着。 我没有说话,努力在还没有恢复正常工作的大脑里检索着与胡姓有关的人物。过了好一阵儿,一无所获,于是我愣愣地看向胡杨。 胡杨与我对视了一会儿,表情很复杂地说:“胡风是我亲哥哥。” “胡风”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突然记忆中闪出了印象。“蓝城原来的黑道大哥‘狐狸’,原名不是就叫胡风吗?”我心中暗念道。 老虎看出了我的惊讶,对我说:“胡风就是狐狸,我以前的老大,胡杨就是胡风的亲meimei。” 我一时间又有些头晕目炫,沉默下来。接二连三的异事轮番出现,我有些应接不睱了。 看到我陷入沉思,胡杨打破了沉默,她说:“黎队长,你不要担心,我对你并无恶意。我也没有暗中对你做过什么手脚,从你住院期间的为人处事看,我认定你是个好人。” “你早就暗中观察我了?”我有些后知后觉地问。 胡杨笑了,她很坦荡地说:“并没有,你是意外入院,我们也是意外相识的。” 我突然间想起手刃凶徒的当天晚上,当时她那句看似普通的提醒,使我躲过了一劫。 可是想到这里,我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老虎。 老虎没有任何反应,正在一旁呆呆地听着我们的对话。 而胡杨却似明白了我的担忧,以一种玩笑的语气对我说:“而且我们还有一个秘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是不是?黎队长。” 她是在暗示我,老虎并不知道医院里发生过的事。 我听懂了,也笑着说:“本狄克斯巧克力,好吃吗?” 胡杨会意地说:“小玲那孩子嘴馋,我只分到一块。”然后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老虎在一旁看了看我,又很迷惑地观察了一会胡杨,并未察觉出什么端倪,便有些不爽地说:“说正事吧胡杨,你有什么想法,趁这个时候和黎昂讲讲。” 胡杨听后,止住了笑声,面容中突然升起一股杀气。她看着我说:“我哥当年惨死在蓝城,黎队也听说过吧。” “当时是我们东城刑警队出的现场。”我用很低的声音说。 胡杨稍稍一愣,仿佛想起了他哥当年的惨状。 随即脸色更加难看地说:“当年的事,虽说是云南那边的人下的狠手,可是罪魁祸首是陈四喜。如果他不杀人越货,我哥也不会惨死在云南帮的刀下。” 说到这里,她目光移到老虎身上,而我也看向老虎,毕竟当年的血案也有老虎参与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