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学习
打完全国大赛第一场比赛后做什么?没来广岛之前,我们曾热烈谈论过,有人说逛街,有人说吃东西,也有人说去看风景,只有很少人说,“睡觉!”,结果,当初最受唾弃的说法命中率最高!五个人回到千鸟庄,匆匆忙忙吃饭,匆匆忙忙冲澡,然后倒头大睡! 尤其流川,几乎每一个人都劝他先弄眼睛,他却坚决不应,一定要先洗澡!没办法,大家只能随他,于是,我在给他敷眼药上眼罩时发现他低头睡得无比酣畅!啧,这家伙根本就不愿浪费睡觉的时间,哪怕是一丁点! 两小时后,大家睡饱起来,沿着千鸟庄溜达了几圈,才一个个神清气爽地开始庆祝旗开得胜。 大部分人穿着T恤大短裤等便装齐聚在大猩猩他们的房间里,兴高采烈胡天海地说着笑着。 我和流川来得比较迟,就找了个角落坐下。 流川一坐下就靠上墙壁,支起膝盖,单手放上撑着下巴,流畅地摆出了最省力的姿势。 这一连串动作非常快,快得我才眨了下眼,而等我再一次眨眼时,他已经开始闭目养神,全身进入冬眠状态,除了左边脑袋的一撮头发。可能是洗头后没完全吹干,这一小撮“逃犯”不甘寂寞地支楞着。 我在他旁边坐着,听猴子他们眉飞色舞地胡吹,“看到了吗?竟然说我们是C级球队!” “我们打败了A级的球队!我们是AA级才对!” “说得对啊!” “换句话说,我们和山王工业也是势均力敌!” “正蠢材!别太得意忘形啊!我们才赢了一场比赛而已!” “嚓!大猩猩你难道不高兴吗?别摆出这种虚伪的脸......” “闭嘴!” ...... 咯!旁边突然传来细小的声音,我稍一侧头,只见流川歪了头撞在墙上,呼吸绵长,啧,这么吵也能睡!真服了他! 我悄悄挪近他,伸手压了压那束翘着的头发,虽然柔顺,但翘了的头发秉承了他的脾气,手一拿开又跳了起来。 我又按了一下,黑亮的头发下去了,一放手,又上来,我慢条斯理地继续按,放,权当打发时间,反正他睡着了,哈哈。 手自动玩着,目光却不自禁地溜到他的脸上。不打球时就耷拉着的眼睛此刻正紧紧地闭着,使得本来就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淡色的阴影也特别的长,看上去恬静又安然。 我一下一下地捋着他的头发,不自觉地回忆起他在比赛时的表现,看他现在这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谁能预料到他在比赛场上是那么轻狂!不过他的轻狂是有底气的,就跟猴子的跳射一样,是经了无数的努力得来的!他们又一次身体力行了一点:努力真的有魔术一般的效力,这一点深深地**了我,我想留在流川身边,我得做点什么。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我连身体出现变化的原因都查不出,我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是等着回去原来的世界,回去......哎,等等,回去了可以再回来啊! 嚓,回来的念头像流星一样在我脑海闪过,对啊,只要再找一块能量石,再来一趟穿越,我就又可以在他身边了!早怎么没想到!霎时,心脏像被放在温水里煮了一样热了起来,可热了一会儿又自动冷却,这一来一回花费的时间可不菲啊,两边世界的时间根本不同步!我在原来世界呆一天,这边可能就过去半年一个月啦,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的时差可不是闹着玩的! 退一步讲,就算我能尽早回来,流川他愿意等吗?他会愿意接受这样骇人听闻的状态吗?再退一步,他愿意了,我要怎么跟他说?而且,我去了就一定能回来吗?万一哪里出点问题,等我回来,他已经七老八十了呢?或者直接就死了呢? 嚓!一想象流川鸡皮鹤发僵成白骨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时,下颚突然传来一阵锐痛,嗯?我一下转回眼珠,才发现他的脸离我非常近,近得只有半个手指的距离,没被眼罩盖起来的单眼正狐疑地盯着我。 见我没立刻给出反应,钳着我下巴的手指又一次用劲,颊骨顿时又一阵刺痛,哇嚓!我赶紧松开还捋他头发玩的手,讨好地笑,“你醒啦?” “你在想什么?” “嗯?嗯!没......想什么,”我的声音在他乍然变色的目光中低了下去,原本在房子中间鼓噪的人群正三三两两去另一个房间,而我,竟然一点都没注意到!这样的我还说没想什么,这“弥彰”盖得实在假,可是,我想的又不能坦然直陈。 “说!”瞧出了我的迟疑,他的小黑眼睛眯缝了起来,很不爽的样子, “呃,呃,现在人太多不好说,回头我再悄悄告诉你,行吧?”一时想不好借口,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刚好这时候有人叫他,我赶忙站起来拉他起来,“快点!快点!他们叫你呢!” 他看了我一眼,依旧气鼓鼓的,但是,脚已经往有DVD的放映室那边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才一脚踏进,就听到猴子豪情万状,“我们把山工打败之后就是AAA级球队了!对吗老头子?” 正把山工的带子放进机器里的老爹“呵呵”笑了几声,等cao作好了才回头,“我当然有这个打算。” 众人听到了都放松地大笑,仿佛山工已乖乖洗好等我们去手到擒来,就连大猩猩和流川,也在沙发上舒展了开了身体。 沙发位置不够,我就在流川后面站了看。 随着“沙沙”的读机声,电视画面慢慢从一片雪花变成人影晃动,是海南对山工的比赛。 大家饶有兴味地看着,然后,10分钟之内,他们从神情轻松地瘫在沙发,到慢慢从沙发上坐起,神色紧崩,再到眉毛紧缩,双手抱拳在胸,一脸不安。 到比赛只剩4分多钟时,海南和山工的比赛是79比89,这时,大猩猩冷着声音说了一句,“看来他们是输定了。”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嘭”地砸在一片寂静上,砸得越来越恐慌的大家如梦初醒。 “唔?咦,良田,你怎么面无人色的?”一群人之中,只有猴子一脸自在无忧,说完见宫城还是盯着屏幕不作声,他便伸手拉了拉宫城的脸,“你怎么了?” “啧,什么都不懂的人真幸福!”宫城一脸鄙视,“看了这些片之后仍不知道山工有多厉害!” “这么一来,也不会有额外的心理压力了。”三井不无嫉妒地跟了一句。 “你说什么?!”猴子一下急了,可当他怒气匆匆地环视了一圈,发现大家都一脸沉重时,他的怒气突然就不知道朝谁发作了。 大家没理他,“那样的海南也落后15分!” “论实力,去年的海南应该比今年实力还要强大,” “果然是高校第一,他们比丰玉高的不是一个档次!” “他们的速度,他们的配合,一点破绽都没有,” ...... 山王工业确实厉害,在大家议论纷纷期间,屏幕上正好出现一个身型和流川差不多的人,他眼圆鼻高,剃了个圆寸,正是仙道提过的北沢,山工的皇牌。 这家伙很厉害!我注目屏幕时,他正跑动在最边线,突然,他莫名停下,伸手朝前一张,正好接住朝他快速飞过来的球,往地上一拍就要向左突围而去,海南的神赶紧上前一拦,一眨眼之间,他极快地换手,身体也偏向右,趁着神闪身出现的那么一点空挡,干净利落地突围而进,直线到篮下,迎着牧的阻拦,将球往篮板上一扔,然后闪过牧,人一把跳起,半空抓住下落的球,狠狠砸进框里!整个过程,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也没差错,散发着极强的气势,非常吸引人, 我情不自禁看迷了,尽管海南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山工那帮人也打得很辛苦,可是从头到尾,这个叫沢北的都是一脸从容的神色,就跟他的动作一样,嚓!才接球,离三分线还有两脚距离,他就并脚跳起,当着神的面扬手射球,球空心落网! 即使射入了类似立威的一粒球,他依面上表情依然淡淡的,和流川又有一点像,他们这种淡然让我向往不已。 虽然平时会嫌弃流川面无表情略显沉闷,但其实心底还是很期望自己能跟他一样,无论遇到什么都能沉稳面对,所以,当偶尔回想前几次的分分合合,我会为那时自己的迷茫恐惧而惭愧,要怎样才能做到像流川那样从容淡定呢? “......原来如此,无论是后卫,中锋,前锋,他们阵中所拥有的都是超高校级的球员。” 我才回过神,就听到彩子侃侃而谈,而且,宫城已不在屋子里,他已经压力大到逃出去了吗?也难怪他,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屏幕里山王每个队员的表现的层次几乎和流川是同一等级或者更高,一队五个流川,这什么概念?难怪他要逃。 屏幕上的比赛已经完结了,平时一向寡言的老爹这会儿开始说话,“对!...况且,就是不谈这些,他们在去年大赛里,会拥有战至最后并夺得胜利的经验,综合以上,两队的差距要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大。” 众人一片沉默,最初看录影带时的轻松荡然无存。 老爹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当然,我希望看到的不是这种差距,而是你们如何令山工吃尽苦头,如果可以的话。” “喂!老头子,难道你不相信我们吗?”听着老爹不怎么乐观的寄语,猴子立刻揭竿而起,但这次被老爹喝止了,“我话还未说完!” “只要是对篮球有兴趣的人都不可能没听过山王工高这个名字,山王工业是非常有名的,也很受欢迎的!所以明天体育馆的位置应该座无虚席。” “那不是更好吗?来看的人愈多,我的状态就愈好!”一个不注意,猴子又吊儿郎当地奔过去勾着老爹的肩膀没大没小。 老爹不受打扰,他没看猴子一眼便接着往下说,“若我们表现出色的话,观众也许亦会向我们报以热烈的掌声,也许我们更可以反过来控制战局,把山工迫至绝境,” 老爹又停了一会儿,才说出大家从没遇到过也难以想象的情景,“但真正到了那个时候,四周的观众会全都转过来一面倒地支持山工。因为大家都会认为,绝对不可以让寂寂无名的湘北得到胜利。即使大家曾为你们某一些精彩的演出而鼓掌,但每个人都不希望‘王者’山王工业在外围赛之中便被击败。” 等老爹说完,全场的静寂更是深沉,恰巧,屏幕上定格了海南和山工的比赛结局,83比113,曾经令湘北吃尽苦头的海南整整输山工20分,20分,这已不是运气的问题,而是实力的最好铭牌! 缓缓看了一圈面如土色的众人,老爹语重心长,“若想达成称霸全国大赛的梦想,那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可以有半点动摇。你们绝对必须有坚定不移的决心。” 大家听得脸色一变,但都不如我受的震动大,若想达成目标,不可以有半点动摇,必须要坚定不移的决心!对啊!如果我想留在流川身边,我也得有这种觉悟才行!我眼前面临的问题和湘北现在的处境非常相似,层出不穷的难题,看上去都非常不好解决,可是,到这里了,湘北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沮丧,恐惧也无济于事,只能拿出石头一样的心,不为所动,拿出最好的一面去解决,而且,湘北最后赢了!所以,在面对一切看似不可能解决的问题时,我也不应再犹豫,我得去做,我如果要做到像流川那样淡定,就得排除这样那样的干扰,以坚定不移的决心直达目标! “咕咕!”仿佛为了响应我的决心,饥饿的肚子响亮地叫了起来,在一片沉重的气氛中非常尴尬,趁别人还没转头看我,我赶紧涨红了脸说,“我去找东西吃!”然后匆忙逃出来,太丢脸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羞惭欲死地地跑向存了食物的房间,我怎么就忘了自己有容易饿的毛病! 穿门过堂,转过弯,几步之远就是我们的房间,正要跑过去时,我们房间的门打开了,老板娘拿着被单什么的从里面出来,啊,这个点是她的打扫时间,我正要打个招呼,却觉得双腿有点不对劲,凉飕飕的用不上力,便快速低头一看,这一低头,吓得我几乎魂飞魄散,我cao!我的双腿没了!从大腿根以下,空空如也!这什么鬼? “早阳君......”对面的老板娘也看向我了, 糟糕!不能让她看到,我迅速抬头,指着窗外竭尽全力大喝一声,“看!!那是什么?!!” 老板娘惊讶地转了头,我立刻带着不存在的腿“飘”过转弯,心魂俱裂地靠着墙壁蹲坐下来,同时心里死命地叫,“腿快回来,腿快回来!腿快回来......” 伴随着腹部一阵割rou般的剧痛,原来空空的腿慢慢慢慢一点点显回原形。 双腿完好如初的时候,腹部如刀割的剧烈疼痛也停止了,然后,“早阳君,你没事吧?”老板娘关心的询问相应地在头顶响起。 逃过一劫!我抬头,使劲扯出笑容,“没事,我只是太饿了。” “啊?你这孩子,吓我一大跳呢!刚说完话就没影了!” “对不起,开个玩笑,”我努力装出恶作剧的神情,尽管浑身发虚,无法动弹。 “真有那么饿?我看你都脸色发白了。” “嗯,还好,”我深吸一口气,扶着墙壁站起来,“我回房间拿点吃的去,等吃饱了就好了。” “快去,快去。” 我慢慢走回房间,狼吞虎咽地塞了点东西后,整个人才觉得活了过来,然后瘫靠在墙壁上心碎欲死,现在什么情况?整一个电池快用完,人就要消失了的感觉!难道能量石快耗完了?不是吧!明明预算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啊!我cao!我要是现在就消失了,流川要怎么办,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凌乱着的脑海里不知怎地就突然浮现了那天他在鱼住家的店门前再见我时的憔悴样子,无比清晰,清晰得让我心慌,不行!不能让他担心,我得快点告诉他,我不要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绝对不要! 我爬起来就往外走,心里混乱不堪慌乱至极!我还不想现在就走啊,我还什么都没做!而且,我刚下了决心的!呜哇,考验要不要来这么快啊! 我几乎是脚不沾地跑到放映室,但里面只有老爹一个人,正在一张纸上专注地画着什么,其他人都不在。 哦,这个时候应该是南来找流川了!我不停脚地往外跑,快点,快点,快没时间了! 当我跑到庄外的桥廊时,看到三井坐在桥杆上,正和站着的木暮和大猩猩说着什么。他见我急匆匆地跑来,叫住了我,“早阳飞,这么急去哪里?” “流川去哪里了?”我呼呼喘气,盯着三井问, “干么,这么离不开人...那边,”三井仔细看了我一眼,很快收好取笑的调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谢谢!”我扭头就跑,没时间了!我一定要快点见到流川! “喂,早阳...”三井又说了句什么,我一点都没在意,只朝着他指的方向没命跑去,心里急得几乎发狂, 三井没指错,我很快看到了人,不过不是流川,而是樱木花道,他正藏身在一棵树后探头探脑看着前方,前方传来陌生的声音,“以你的球技,应该很有条件成为全日本顶尖的选手,假如你能打败山王的沢北,也许真的可以达到这个目标。” 突然,“全日本顶尖的选手”这几个字像一桶冷水,“哗”地从我头顶浇下,浇得我立刻停了脚步,以及心里的焦躁,对啊,他要成为顶尖的那个,就在明天! “什么?”流川的声音里听得出有一丝震动, “沢北那家伙是高校第一的球员。”那个声音,是来送药的南,无比肯定地说着。 “哼!明天就不是了。”流川的声音听到上去非常冷酷。 “呵呵,”南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信,“请别忘记用药,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离,过了一会儿,猴子愤愤不平地转过身,一看到身后的我,他吓了一大跳,“倒霉鬼,你想吓死本天才啊!” “是啊。”我心不在焉地答他,赶紧越过他朝流川跑去, 前方,流川单手插兜,一只手拿一个圆柱形的方盒子在眼前仔细看着。 他近在咫尺,我却不敢靠近了,我愣愣地看着他,真想把他收进目光里一起带走。 就这么魂不守舍地跟个鬼魂一样看了他半晌,被看得不耐烦的人才扭头看我,“你干么?”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清,但听在我耳朵里却从没觉得那么好听过。 我眼眶有点发热,小跑着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没干么,就觉得你好。” 他被我冲得后退了一两步,然后楞了一小会儿,才将插在兜里的手拿出环住我肩,跟着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他的体温很快通过紧贴的身体传到我身上,这时,空空荡荡的心里才有些踏实下来。 在听到他说“明天就不算了”时,我已经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了。就算今天晚上就消失,也不能让他知道一分一毫,他不能受影响,这事显然毫无转寰的余地。 见我抱了半天还不松手,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在我头顶嗡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还是不想松手,又勒紧他的腰几分,从现在开始,真的是抱一次少一次了! 他被我勒得不舒服了,握住我的肩膀将我拉开,目不转睛地低下头盯着我,“你怎么了?” 我看了看已起疑的眉眼,撇撇嘴,“刚来的路上看到一只老鼠。” “你怕老鼠?老鼠应该怕你吧?”他面无表情地说着打击人的话,黑黑的眼珠里是满满的认真,认真得我忍不住心情一松,我扬手打了他一下,“喂,你以为我是食物链顶级掠食者啊!” “你不是吗?” “还说?再说一口吞了你!”我故意龇出一口白牙, 他定定看了我一会儿,眼里有笑意流淌,随即,他突然问,“你那会儿在想什么?” 那会儿?我几乎立即就知道他指什么,我收好牙齿,意味深长地笑,“你为什么还记着这件事?我以为你会忘记。” “你在想什么?”他不理我的问题, “先告诉我为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有事没说,”他想了想后又加了两个字,“直觉。” 我的心一颤,不由自主掉转了视线,心意相通什么的也不是太好啊,都不能有个人隐私了。
他伸出两个手指钳住我的下巴,硬逼着我看他,眼珠深黑,“什么事?” “呃,其实我是在担心我的身体,”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非常坦荡 “身体?有什么问题?”没被眼罩遮住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缩了一下, “哎呀,”我拉掉他的手,转而勾住的手臂,拥着他往前走,用轻松的语调说,“我最近不是容易饿吗,我那会发呆就在想,万一我得了不治之症,死了,你会有个什么表现?你是会哭呢,还是痛苦一下就继续你的篮球大业,我那时想了很多种就想得太入神了,哈哈。”“身体不适”真是绝妙的变形衣,不仅可以遮挡沉重的真相,还可以曲线救国来探测反应。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了两个字,“白痴。” “喂,那现在白痴想采访真实的你,万一我真的天妒红颜,英年早逝,你会哭还是不啊?” 他不理我。 我推推他,“不要装聋子,快说,让我验证一下我的猜测准不准?” 半天,他突然说,“我们说好的,不离不弃。”他的语调没有一点抒情感叹,而是认真清冽,仿佛所有的答案都在这几个字里。 “不离不弃,”一下子,我被他这话说得心内一痛,当时就忍不了了,掩着面就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被吓了一大跳,茫然失措了一会儿,才抓住我的肩膀拉我起来,“怎么了?” “**的太煽情了!跟演电视一样!”我低声骂了一句,趁机快速收拾好情绪,转头就对他说,“我肚子痛,背我回去。” 他丝毫不能适应我变脸的速度,不爽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就往前走。 我等他走得不见人影了,才一下瘫坐到地上,心里又苦又乐地起起伏伏,最后停在了“我们说好的不离不弃”,他说得没错,遇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离不弃,于是,心思一下澄明!哎呀,原来如果他身处我的位置,他会这么想!啧,他总是能抓住那些最本质的,我缺的就是这一点,是了,只要谨记自己想要的就行了,想别的只是徒增干扰,不想了不想了。人生苦短,在去往想去的地方时,得花时间在行乐上,而不是虚耗宝贵的时间到那些痛苦忧虑上,不值当。 乱七八糟的情绪一扫而空后,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顺手抓了根枯树枝在地上画画写写来整理下一步,我要回来,所以他得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在比赛结束前都不能跟他说,但我随时会消失,怎么办呢?要不,写封信?把一切都据实以告,包括我的来处和去处,以及我的决心,还有可能存在的风险,然后一切让他自己决定,嗯,就这么干! 他到底会怎么选呢?虽然告诫自己不要去想有的没的,但还是忍不住思绪纷飞了一会儿,等,还是不等?或者等一段时间?或者等的过程中出现了对他胃口的人,然后就不等了?这也很有可能,嗯,等下写信的时候,得注明一点,让他有合适的人就不用等我了,尤其在我有可能回来很晚,甚至根本就回不来的情况下,哎呀,不知道他会不会学杨过那样等小龙女16年呢?16年,好像蛮长久的呀...... “起来。”面前出现一双鞋子。 我心内欢呼,一把扔掉树枝,抓着他伸过来的手一气站起,“背我。” 他黑着个脸,转了身。 哇哦!赚到了!我手脚并用爬到他背上,等双脚自动卡住他的腰后,双手虚虚环住他脖子。 他轻松地单手垫在我的大腿上,背着我往前走, 我嗅嗅他脖颈,桔子味的沐浴露,“你走到哪才回来的?” 他没应。 “桥廊?放映室?房间?哪里?哪里?满足我一下嘛,流川大人!”我朝他耳朵吹气。 “唰,”耳朵根红了,然后,不高兴地回答,“房间。” “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是不是担心我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啊?” “食物链顶级掠食者需要人担心?” 还记得这个梗啊,我埋在他肩膀上偷笑,“那你还背?哦,我知道了,你已经把脖子洗干净了,就等我一口吞掉是不是?”我做势要啃他脖子, 他波澜不兴,“你吞。”还托了托我的腿,把我往他脖子上送。 我假模假样地舔了一口,不意外看到耳朵又刷了一层的红,“算了,我舍不得。” 他冷哼了一声,我则悄悄环紧了他的脖子。 他走得很快,不等我再打趣他,我们已走近桥廊。 廊桥那三个人还在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我们的耳边,廊桥另一端又走回来三个人,宫城,彩子,还有猴子 看到他们,流川停了脚步藏在阴影里,我也不催他,只凑近他耳朵问,“流川大人,明天的比赛,你紧张吗?” “哼!”非常不屑。 “为什么你说‘日本第一的球员是会带领球队成为第一的球员’,你以前好像不这么想的。” 他没应我。 “你刚开始报名篮球部的时候,有想过要成为日本第一的球员吗?有想过称霸全国吗?” “没有。”这次他答得倒快。 “发生了什么呢?真神奇,是不是?” “别胡说!”突然,桥廊上大猩猩大喝了一声,音调稍高,“在小学的时候,我第一次买篮球杂志,拿起的封面给予我很大的震撼!” 三井突然站起来,也叫了一声,“那封面我也有印象啊!印的是最强山王的皇牌4号,那个人看上去非常有气势!很强悍!”三井有力地挥了一下手, 这可真是“他乡遇故知”啊,大猩猩激动了,但很快,他平静下来,“自此以后,每逢我想到要称霸全国,山王都回是我想象中的决赛对手!” “那你有否得到胜利?在想象中......”三井很感兴趣, 就在大家以为大猩猩会信心满满地回答时,大猩猩沉默了。 大猩猩居然沉默了!说明想象了很多次却没想得到胜利,情况不太妙啊!大家不知道该怎么搭腔,也跟着沉默。 不过,很快,木暮笑了,“既然来到了,就要拿出信心!我们一定会赢的!”他扶了扶眼镜,“山王是强,可我们也不再是第一次看封面会震撼的人了!我们都经过了考验啊!大家还记得我们初加入篮球部时的情形吧?走走留留的,如今仍然留下来的都是当初真心相信自己能称霸全国的人!” “喂!大猩猩!在这边也有啊!我是相信自己能称霸全国大赛的人!”猴子发声,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宫城和彩子。 “哧!你算什么天才!”三井不屑地吐槽, “再说一遍,小三!”猴子凶恶地挥动拳头。 ...... “哈哈哈哈......”不知道猴子又说了句什么,几个人大笑起来,随后,坐在桥栏上的人站了起来,几个人踢踢踏踏地往里面走。 我和流川还是没有动。 看着快消失在门口的人影,我突然福至心灵,侧头问流川,“哎,有没有觉得是大猩猩把他称霸全国的梦想变成了你们的梦想,然后你们就开始拼命了。” 他不眨眼地看着前方,静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所以,参加团体也是挺好的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我也是,从老爹身上,三井身上,大猩猩,尤其是流川,我终于明白了认准目标,不放弃是种什么感觉,认识他们之后,觉得自己正慢慢变得更好,这种感觉真是他妈的棒! 我用手扭过他的脸,用力啄了他的嘴唇一下,“流川大人,幸好遇到你!” 我的突袭来得太过突然,以致他惊愕过度,手一软,我整个滑下他的后背,幸好挽住了他的肩膀才不至于摔了个大马趴, “喂!喂!小心一点!总要提醒一下!”我心有余悸地瞪他, 他一把甩开我的手,独角眼眼睛晶亮地瞪我,转头就走。 我贼笑着跟进,啊呀!临别吻过,就算现在就消失,也没什么遗憾了!除了信,对,我得赶紧写信。 趁流川回到房里洗漱,我赶紧掏出纸笔,刷刷地交代前因后果,同屋的桑田问我,我就说写信给家人。 流川出来只瞄了我一眼就顾自做事,没有任何好奇心。 我三下五除二,在拉灯睡觉前终于搞定,可能因为他就在旁边,我写这封类似遗书的东西,竟然没有浓重的凄楚,嗯,有进步! 放好信,我很快搞定刷牙洗脸工作,也躺进被子里。 房间黑下去好一会儿,等桑田和流川那边都传来悠长的呼吸,我才慢慢地钻出自己的被窝,偷偷地移到流川这边。他平躺着,呼吸悠长。 我一掀他的被子“哧溜”钻了进去,霎时,温暖的体热扑面而来,像个火炉一样。 他还没进入深睡,一下被我的动作惊醒,睁了好几下才睁开眼,歪头看是我,又闭上了眼,嘴里嘟囔,“干么?” “不干么,”我拥紧他的手臂依偎他侧躺,“想和你一起睡。”唉,睡一次少一次。 “唔,”他动了动手臂,“别抱太紧,别乱动,睡。” “好的,流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