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魔术
时间如风，飒飒而过。我叫醒他时，离下半场比赛还有10分钟。 他从床上坐起来，顿了一会儿，眼神缓缓清明。 我伸手想扶，被他推开。他自己跳下床，一落地就朝门口走去。 我忙赶上拉他的手转个方向走了几步，那里，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坐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医生，我们走了，谢谢您。” “唔嗯？”医生回头，他看了一眼我，再转头看沉默的流川，“不多躺会儿？” 流川不应，我赶紧接上，“他等下还要上场。” “啊？都这样了还要上场？”医生有点惊讶，“看来你是你们队的皇牌啊，嗯，这脾气也像！”他说完大概觉得好笑，自己张着嘴乐了好一会儿才说，“走吧，走了就别再来啦，小心点！” “知道了，谢谢医生，再见。” 等我说完，流川跟着向医生微点下头就往门外走，他根本就归心似箭。 走廊里有点阴凉，我忙把外套往他肩膀上披。 见我踮了大半个脚掌，他立刻矮下身体配合我，不过一等套上外套，他又一次健步如飞走得飞快。 我只有小跑才能跟上，跑着跑着，突然想起刚才猴子的愤怒，觉得有必要告诉他，“那个丰玉的南阴你，樱木花道是第一发现。他当时气得要死，是你难以想象的生气！你一倒下他就冲过去想揍南那个混蛋！幸亏大猩猩拼命拉住他，不过他还是被裁判记了技术犯规。” 他静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哦”了一声，脚下不停。 “他这大概是狗犊子护食，出了湘北就见不得湘北受外人欺负，”我很想加上这一句，但也知道此时非常不合适，就迅速吞回肚里。 一路再无话，我们很快到了休息室外面，刚巧，室内响起彩子的声音，“老师，时间差不多到了，请您作出指示。” 室内一片安静。 流川正要推门，被我一把拉住，他不解地回头看我，我摇摇头，做了噤声的手势。 室内安静继续，然后猴子忍不住了，他的大嗓门非常着急，还有点不满，“”老头子，干么不说话，你肚子饿了吗？ 接着就一阵嘈杂的声响，“住手！樱木花道！” “快放开老师！” ...... sao动很快停止，然后老爹开始说话，“稍微被对方挑拨一下便沉不住气，独断独行的控球后卫......明知自己会被对方彻底冻结，但仍然死心眼地不断胡乱进攻的主将......所谓称霸全国，只是空口说白话的目标吗？” 语调不紧不慢，也没有戏剧性的抑扬顿挫，更没有激烈的情绪起伏，是老爹平常讲话的节奏，但心眼不缺的人完全知道这平静背后蕴藏的不满，除了那个粗神经。 猴子又一次非常快地打破这片安静，在其余人震惊的震惊，羞愧的羞愧，尴尬的尴尬时，他直着喉咙大叫，还很不满，“所以我不是说过吗老头子！应该派我出场啊！” 他竟然丝毫不能体恤老爹的言外之责，啧，自恋到了不要脸的地步！这家伙估计又对老爹动手动脚了，因为如影随形的喝阻同时响起，“快停手！樱木花道！” 听到这，流川推开了门。 室内乱糟糟的一团，所以，只有站在最外圈的一个人听到声响回了头，他一发现流川，立刻大叫了一声，“呜哇！流川！” 于是，所有人或快或慢地都回了头看他，跟着，关心纷至沓来， “你的眼睛？” “你没事吧？” 前一刻还撒着泼的猴子“噔噔噔”地跑过来，伸出手指想戳流川红肿的眼睛，他傻不愣登地说，“啊....很痛吧？哎哟...”没心没肺的捣蛋小孩一个！ 流川只看了他一眼，握起拳头，“你敢碰我就杀了你！”暴烈孩子的应对。 本来沉重的气氛被他们俩这么一搞，顿时轻松了不少，三井指指他的眼睛，“流川，下半场你打算上阵吗？” “当然要！” “太胡来了！” “你这样会无法判断距离的呀！” 每个人脸上都是不赞同，但不赞同之外，还有明显的不安。 他不理会这些，转头对老爹弯了弯腰，“老师，我想赢。” 一言既出，全室静默。 我适时插了一句，给大家搭了个台阶，“老爹，医生检查过了，说没有大碍。医生说他可以上场。” 于是，老爹微微点头，大家也跟着偷偷舒了一口气，虽然流川有疾，但大家心底里还是希望他能上场。他上场，一切还有可能；他要不上场，湘北可能打完下半场20分钟就好去买车票回家了！所以，即使大家应该毫无顾忌地说出，“流川，自己身体要紧，不要硬撑了，”可谁都没办法说一个字，毕竟，比起罔顾同伴身体的歉疚，全体一场不赢就离开全国大赛更让人受不了！ 这时，离比赛还有四分钟，老爹指定全体首发队员全部回场。 其时，得到老爹的首肯，流川转头环视一圈，突然多了一句，“今天也叫一叫我们的口号吧！” 大家听得楞住了，因为以前的流川不会说这样多余的话。 我早有思想准备，所以瞄到三井宫城他们惊讶的神情，就有点想笑，但我不想做第一个因招惹众怒而死的人，只能强硬地收回咧到了一半的嘴巴，转而盯上流川的脸，第一次做这种事，还得到众人这种反应，不知道他会不会不习惯？可是，面无表情！就算他嘴里说着鼓励的话，那脸还是一丝波动都没有，啧，显然他不擅长做这个，不过，大家还是很给面子，惊愕了一小会就群情激奋了，“我们是很强的！” “好！拼了！” “在下半场决胜负！” 眼见气氛到达**，老爹才慢条斯理地说，“好...那我现在开始说下半场的战略。”这老狐狸总是很会利用时机！ 一听关键的来了，大家“刷”地竖起耳朵， “把球抢过来。跑。把球射进篮里去。这就是下半场的战略了。” 这战略在某个人来说根本没意义，但对大猩猩他们来就不一样了，“要我们顺应对方的快速打法，跟他们抢分？老师？”他对老爹的要求有点迟疑。 他们迟疑得有道理，速度和命中率是丰玉的尖刀，远不是一般队伍能够角逐一二，即使湘北，也不是就有很足的底气说能与之相比肩。 老爹已没空回答他们，他被在场唯一听不懂的猴子sao扰得不得一刻安静，肥厚的下巴正在猴子手里受罪，“什么把球射进蓝里去？这种事还要你说吗......” “闭嘴！”大猩猩给了他一击重的头槌，“老师，我们知道怎么做了。” 大概见大家一脸犹疑，老爹还是作了解释，“我们擅长的也是快攻，如果自己所擅长的拿不起来，等下一场对山王工业时则不管怎么做也不会有作用的。” 这话很好理解，湘北是穷人家，手里只有贫乏的一点点本钱，但如果不拿这本钱去赌一把狠的，那翻身什么的，根本就是场白日梦。 但大家的理解和老爹的有很大出入，我听到一个人很小声地跟旁边的说，“下一场？眼前这一场都可能打不下来啊......” 所以说，老头子想得还真长远，真是英雄所见，非常人可比啊。 不过，英雄不是只有一个，猴子不知什么时候挨到老爹身边，他很高兴地拍拍老爹的肩膀，“老头子，你都想到下一场去啦！嗯，很不错！”非常的没大没小。 “好！为了得到胜利，跟对手正面决胜负吧！” “好！”所有人又围成一圈，手掌叠着手掌，心口发热，“湘北加油！我们是最强的！” 喊完，大家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场。 流川出场引来观众席上一阵sao动，尤其流川命，尖叫中还夹杂着哭声，真爱满满！ 很快，比赛再次开始，大猩猩先触球，拍往宫城方向，同时，流川飞快向前跑。 最简单也早该被执行的套路直到此刻才算真正落实到位，而看似轻易的回归，中间却经历了千山万水，只能说，世事并不总是平铺直叙的，无常的往复中藏尽了人性的曲折幽深。 宫城拿球，这次不再出幺蛾子，寻了个好时机将球扔出，球跟火箭一样朝流川方向飞去，流川碰到了球，可球速太快，他判断不好距离，没能预先跑好有利位置，以致球已经从手边擦过，被紧跟着他的南劫走！ 顿时，我前后左右一边低沉的哀叹，“啊呀，果然不行啊，伤了一只眼，不能判断距离！” 与身边忧虑的叹息同起的是观众席上的窃窃私语，估计很多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叹一口气：流川不能用了，湘北危险了。 听到这，彩子面有忧色，她朝我看了看。 我朝她咧开嘴，“一开始不适应嘛，他没问题的！别担心。” 宽慰完彩子，我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流川这家伙真的就停留在上场凑个人数的程度，赛后他会怎么看自己？嗯，肯定不会是像仙道那样豁达洒脱，得腥风血雨江湖飘摇才符合他流川枫的性子！ 场上，丰玉快速回到前场，南作出一个精彩的传送，岸本将球投入框里，所以，下半场一开场，丰玉先得分。 他们这一粒入球似乎在说，流川的回归只起到了崇高精神的作用，只够安慰而已。 这种无言的压抑，湘北的人感受最深，所以，到湘北开球，木暮情不自禁地大喊了一声，“加油啊湘北！” 话音才落，流川和猴子他们明显加速，以比前半场还快的速度跑回，这惹来一阵议论。 很快，观众看出湘北在同丰玉比快，丰玉自己那帮人也有点意外，防守宫城的6号嘴巴里又在不干不净，这时，后备凳上的人全都紧张地盯上宫城，生怕他又被激得失去理智，也因为这样，他们很清楚地看到宫城怒得瞪大了眼，但很快扮了个鬼脸，然后左右一晃，极快地从6号身边晃过，带着球扬长而去！ 见状，安田他们呼出了憋着的那口气，宫城能分清楚主次了！就是，老爹百年才发一次的指责怎么可能没用！ “良田，给我！”见岸本还来不及赶过来，得了大空挡的猴子挥手大叫，宫城很配合，将球朝他高高抛过去，抛得太高，高观众都以为湘北又一次失误时，猴子猛地跳起，本该顺势将球砸进篮框的时候，一把握住，跳回地上，又跳起打板进框。 正当他自以为妙绝地为湘北挣得一分时，却被裁判吹了，“攻方干扰球！” 球权归丰玉。 猴子为这下判罚感到莫名其妙，而宫城则气急败坏地上去扭住了猴子，“你这个蠢货！球下落时高于篮筐时是不能跳起抢球的！但你可以顺势把球灌进去篮筐，这样就不浪费我美妙的传送了！” “谁叫你传球太高......”两个兀自懊恼的人闹成一团！浑然没注意下一轮进攻快开始！ “快回防！”大猩猩也气急败坏了，他重重打了那两人一下！一方面是心痛那个球，另一方面是为两人的轻忽，都到现在，那俩家伙还搞不清什么是最重要的！ “好！上吧！丰玉！”丰玉的速度实在快！三井贴上带球的岸本，岸本就给球6号！6号拿转个身就射，速度很快，宫城伸手拦，但因为168和183的身高差，6号轻轻一跳就脱离了宫城的拦截，眼睁睁地，6号抛出手里的球，球速很快，而且，球进了！ “哇！那个6号射球很准啊！”安田他们拿出资料翻了翻，“6号板仓在大阪预选赛中综合排名是排第三的，第一是，哇！第一是南，第二是岸本，难怪他们敢快攻！” “得分能力强又怎样，这个人看着就讨厌！”场上，6号又做出怪姿势，挑衅宫城。 “这次我们难打了！”一年级的桑田有点灰心丧气，正这个时候，离我们近的观众席上也传来议论，“湘北也真是一队有勇无谋的球队啊！为什么要和擅长快攻抢分的丰玉硬碰硬呢？” 这话清清楚楚地传到我们耳边，有几个人回头怒目，可没话好说，情况看过去确实如他们所说。 见状，很有眼色的木暮赶紧开导，“若论得分能力，我们也许是比不上，但是比速度的话，胜出的会是我们啊！” 仿佛是为了验证木暮的话，场上宫城他们又一阵风一样压着丰玉先跑回了前场，但很快，丰玉也跟上来了， “别长他人志气了！我们得分有流川啊！他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看着吧！”这士气实在萎靡，需要有力鼓励啊，幸好还有流川！ 场上，流川为了寻找有利位置，一直不停跑动，一边跑一边和南说着，“你认为日本第一的球员会是怎样的球员？” 南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住了。 流川自行接了下去，“我认为他一定会带领球队成为日本第一。我要成为这种球员，我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还没说完，宫城传了球过来，他接球，极快一个假动作，才闪过南就跳起射球，他非常仓促地跳起，投球也很快，仿佛姿势都没摆好就射球了，就在大家都以为球不会入时，球进了！ “呀呀！射入了！”丰玉有人大叫， “哼！这种射球我已经射过几百万了！”流川不屑地应了一句。 这一句成功震到周边每个人，特别是离得近的猴子，他简直是惊得呆住了！几百万，他2万的100多倍！ 不过不等他表达惊讶，丰玉的反攻又开始，只是不再如往常一样流利。 可能是因为流川开了个好头，湘北开始顽强起来，宫城先爆发，前面6号利用身高优势当他面射球，他这次同样利用身高优势，重心压得极低，在6号左右跑来跑去，等6号一个晃神，伸手就抢了他的球，给湘北争取到一次进攻机会。 一干人立刻往回跑，流川最快，自然，宫城传球给他。 宫城是横传球，而且球速很快，球在流川手里跳了一下，差点又错过，幸好流川压着弹地一下再拿起，跳起就要反手上篮，被丰玉先后跳起的6号和8号拦阻，那两人声势惊人，身体直接挤压着流川，伸直的手臂几乎碰到流川拿着的球，流川看上去没办法射球了，他拉低了球似乎打算传球，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又抬高手臂，寻了个空挡将球朝篮框扔去，同时，他自己因力竭被两人推挤到了地上， 球在篮框上转了一圈，两圈，掉了出来！ “啊啊啊！”球在篮框圈上旋转的时候，全场都安静了，等球掉下来是才爆发了一阵惊叹！同时，6号被吹了推人犯规。 趁裁判去拿球，宫城走近流川，本来想与他击掌，却听到流川说，“刚才那一下快速传球很难接，如果能弹一弹地回比较好。” 宫城很意外，他点了点头。 因为离得近，我们都听到了流川对宫城叮嘱，别人没什么感觉，我却兴奋难耐。我左摇右晃的，动了几下还是按捺不住，就跑到老爹身边坐下，“老爹！老爹！流川变了。你上次跟他说得话，他听进去了而且作出了反应，你发现了吗？” “唔嗯。刚才我也听到了。他做得不错。”老爹笑了一下，看得出是真高兴， “其实上次从您家里回去后，他还去找了陵南的仙道......”我把他和仙道单对单的事原原本本告诉老爹，“他把您和仙道的指导都听进去了，都听进了啊！”心底源源不断地涌现出强烈的自豪，这个人明明很强了，而且看上是那么自以为是，实际上却有虚心纳言的胸怀和智慧，内外的反差太大，竟给人以魔术般的奇幻感。 “唔嗯，他是那种无论遇到什么都不放弃的人。我很期待他给我更多的惊喜。”老爹看向场上，然后眼睛一亮，“好！” 场上，流川正闭着眼投进了一个球，惊呆了所有人！ “这怎么可能？”观众席上有人大叫， “这是可能的，练球练到一定程度，身体会自动作出反应。”见其他人也是一脸惊诧，老爹好心作了解释。 “流川到底练了多少球？” “我有次听他说过，几百万有的吧？依他的个性，完全有可能！真材实料不是天生的，是练出来的。”彩子也作了补充， 几百万，这是我最喜欢的他的部分。流川变成今天的他，天资起到一部分的作用，但更多是他付出了持续不断的努力。有一个说法，任何人只要经过1万个小时的锤炼，都能从平凡变成超凡，这话短短几行字，很简单，不需要任何花招，可是，没花招的东西却往往是最难实践的，而他，做到了，不打折扣地做到，所以他才是流川枫，才是即使眼睛伤到了，也会想方设法进球的人！ 所以，这家伙有资格做别人的表率！也难怪猴子受到他的吸引！ 猴子被流川这种意料外的表现大大地震到，当流川第二罚球射失时，他拼力跳起抢到篮板，不管周围敌人环伺，摆出射球的姿势就想证明自己。 当然，结果不如他意，丰玉不是小角色，一有破绽他们就会趁虚而入，球才离开猴子的手，就被南拍飞，岸本抢到球，再一路反攻，丰玉又得两分。 在这种关键时刻，猴子的莽撞得到了众人的鞭挞，三井和宫城两人气得上去踹了猴子屁股一脚，“正蠢材！” 但猴子这次却不哇哇地叫着为自己争辩了，他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不好！刚才只用了上半身，要开始从膝头开始才行！” 他这话，听得三井他们一愣，纷纷看了他一眼。 我则看得好笑，猴子好像总是要受到刺激了，才能定下心，他只有不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才能有好的表现。 湘北开球，球到赤木手上，又一次被围攻，这次，出乎所有人意料，大猩猩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偶然，传球给了被岸本舍弃的猴子，猴子拿球，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射出了他在这场比赛中第一个中距离跳投，而且，姿势有模有样！ 球进了！姿势漂亮得无懈可击！ “怎么可能！”知道猴子底细的人全都不敢置信，包括场上的四个人，我们周围的人，还有观战的海南的人。 我特意回头看了一下他们的表情，嘴巴张得都可以吞下鸡蛋了！等他们闭上嘴巴之后，就嚓嚓地sao动起立，哈哈，过瘾！不过也难怪他们惊诧了，县立大赛时猴子动作粗鲁，犯规不断，是实打实的门外汉，而今天这一出手，却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篮球手，而这中间只过了两个月不到！这么看着，很像魔术啊！ “怎样呀老头子？”猴子自己也很高兴，他转头就直白地向老爹讨夸奖。 老爹站起身，走到场边朝他伸出手，一点都不吝啬肯定，“唔...这一球...算不俗吧...” 猴子风一样地冲过来，带过去一阵强风，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是从没有过的那种稳重的喜悦， “嘎呀呀！”入了这个球的他好像突然成熟了一点。 陪着猴子练了两万球的晴子和洋平他们肯定也有这种感觉，所以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养大一个孩子大概也就这种成就感吧。 “为什么樱木在练习赛前总是完全射不入啊？”木暮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他那脾气，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我给他解释。 “那也是，真是不错！樱木也一直很努力！” “是的！每个人都要努力才行啊！”我跟着感叹了一句，然后思绪往岔路上走了去，我是不是也得努力做点什么，老老实实地等着屈服就是死路一条啊，我得做...... “他们来了！防守吧！”因为猴子这一球而振奋的湘北人大声鼓劲的声音惊回了走神的我，以及还不够鲜明的瞬间感悟。 场上宫城正防守着运球到三分线旁的丰玉6号，突然，一脚已跨进三分线内的6号后撤一步，与宫城拉开距离，就跳起来射球，然后，球进了！3分！ 两队差距一下又拉开10分。 不过这一球给了大猩猩灵感，当他拿球被围攻时，他传给了早就蓄了势的三井，三井立刻一个三分，还以颜色。 这是猴子的跳射之后，湘北的又一强心剂，观众席霎时又议论纷纷，自此，湘北才整个恢复了平时的水准，每个人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每个人都能被用起来。 大概意识到这点，和猴子的直白不同，宫城和大猩猩不约而同地悄悄看向老爹。 我站在老爹身边，沾光收了点他们眼巴巴求肯定的眼风，他们还记挂着上场前老爹那场不动声色的指责。 老爹是了解他们的，他轻轻地对他们点了点头，并拍了下手掌，以示鼓励。 除了我，他们三人之间的互动没惊动其他人，直到老爹突然拍手，木暮他们才不解地看过来。 湘北这边风生水起，丰玉则出了纰漏，当岸本利用流川左眼受伤看不见左边的弱点，给南做挡拆挡住流川后，命中率排名第一的南跳起射球，本该十拿九稳的球，却连篮框都没沾到。 “哇”，简直全场哗然，神射手竟然失手！ 宫城反应最快，他一矮身，拿球就直接上篮得分！ 到湘北进攻时，由南投空心引起的惊讶还没有散去，其中又以丰玉的人为最，他们根本不能释怀，而湘北，显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宫城再带球，那个6号仍然阻止不了他，他给三井，三井摆出射三分的姿势，引得两个人上来围攻，他立刻远抛球给篮下的大猩猩，少了两个人协防，大猩猩轻松背靠7号打板得分。 到丰玉进攻，速度还是快，但传球开始没有那么简洁，传来传去，球还是给到南手里，顿时，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南出手了，这次，球沾到了框，但跳了几圈后掉了出来。 于是，全场议论声又起，话不是很好听，“这个南好端端的怎么失常了？” “因为伤了湘北的11号有负罪感？” “这么说起来，南是故意的？” “呀，你不知道他有个外号叫‘皇牌杀手’，一次两次的不是故意，名号都叫出来了，不故意都不行了！” “都杀手了，怎么还有负罪感？真没用！” ...... 支持丰玉的人听得横眉怒目，却堵不住别人的嘴，而我正听的津津有味，忽然被身边惊呼声打断，“耶！太棒了！进了进了！” 我忙看场上，嚓，三井又一个三分！ 渐渐，湘北越来越灵活，得球越来越多，而丰玉越来越急躁，南的失手已经很明显，从那个连框都没沾到的球开始，他再也没进过一个球，搞得其他人不太敢传球给他，以致原先配合的默契被打乱，防守时还好，一到进攻时，再不见以往的干净利落。 很快，只剩5分钟多点时，两队81比81，平了。 然后，丰玉请求暂停。 他们五人也终于得到机会能喘一口气了，他们一回来就得到欣喜若狂的赞美，“你们五个配合得天衣无缝啊！” 流川一走近，我赶紧递上早就准备好的冰块，让他捂眼睛上消肿止痛。 彩子在一边察看了他一圈，“你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吧？” 宫城刚巧在旁边，他关切地看向流川的眼跟着搭腔，“你如今可是以极端狭窄的视野比赛啊，体力上的消耗是十分厉害啊！要休息一下吗？” 他拿下冰袋，“嘎，嘎”直喘气，“不，我不想破坏那么好的比赛节奏，现在要趁胜追击啊！” “对！”宫城朝着流川露出微笑。 我在一边看得想笑，被彩子发现，“笑什么？” 宫城和流川听到彩子的问题，也不禁看了我一眼， “啊，没什么，突然看到宫城和流川这么团结友爱，有说有笑的，觉得真好！”我婉转地表达了感受，宫城此刻看着流川的表情，非常信服，而且友好，不是以往那种排斥，看得出，流川的表现已经折服了他，而流川的表现也耐人寻味，他用了长句子，而不是以往的单音节“嗯，哦，唔”敷衍式来回复，看得出，他也尽力在跟宫城交流。 宫城好像听懂了我的话，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之后，又有点尴尬。 我不管他，拉着流川坐在凳子上，“嗯，快坐会儿，我给你按按，”争锋多秒地从肩膀开始到双腿，用巧劲给他放松肌rou。 他依然拿着冰袋，任我动作，其他人喝水的喝水，擦汗的擦汗，都抓紧时间整顿自己。 很快老爹招呼大家坐一条凳子上，他正准备说话时，对面丰玉那边爆出了一阵吵嚷声，而且人影杂乱的，看上去像是有人打了另外一个。 大部分人都转头好奇地看了过去，除了他，他专心地按着眼睛。 趁大家不注意，我停下手里的动作，凑近他耳朵边问，“万一等下南打算再给你一下，怎么办？”嗯，我这只是合理范围的关心，不算提醒，而且在接下去的比赛，南没有真的再一次弄伤流川，所以我这不算“泄露天机”。 他的呼吸慢了下来。 “喂，说话，别让我担心。” “我会小心。” “好吧。”我继续用力按他，伤了一只眼睛对他来说，影响真的不是一般的大，手下的肌rou一开始硬得跟石头一样，现在才稍微好一点。 “留意这一边！”老爹轻喝了一声，拉回大家的注意力，“别管别人家的事。” 老爹蹲了下来，开始作部署，“余下5分钟，分数相同，由现在开始，能多取一分的一方就会胜出。因此，我们要尽力增加自己的攻击机会，同时减少敌人的攻击机会。怎么做呢？” 老爹停了一下，等吸引了大家全部的注意力才说，“只要我们能控制篮板球，便可取得胜利！” “明白！” “嘀！”暂停时间到。 流川把捂得有点化了的冰袋给我，跟着其他四个人站起来，围成一圈，一击掌， “123，湘北加油！” “篮板！” 和我们相反的是，都快出场了，丰玉那边反倒安静得很。 “大家听着，若对方射球的话，要先预计他们会射失，做好screnout的工作！所有人都要紧紧盯着自己的对手！所有人都要！绝对不可以让对方有第二次机会！去吧！”大猩猩一边走一边布置，那气势，雄赳赳气昂昂的，相当霸道！衬得丰玉出场时的焉头巴脑非常明显。 丰玉的颓势随着南的表现更加往深了去，南又一次射球，球砸到了篮框上反跳了出去，完全失准，而湘北早就作好准备，一个个将对手隔绝在身后，强行占据有利抢篮板的位置，所以，球才从篮框上跳出，就被跳起最高的猴子率先抢到。 “反攻！”所有人都落力往前跑，生猛的一面顿时上演了，猴子给球宫城，宫城再给流川，流川带球直线跑向篮下，就算猴子在一边大叫，“传球，快传球给我！”他没有一点反应， 南没有跟上来，只有岸本拼命跑到流川面前，眼看着流川跳起举高球时，也跳起撞了过去，并用力拦向他，下一秒，流川收回球，矮身，真正起跳，强劲把球灌入篮框！简直是把岸本当猴子耍！先不管他假动作骗岸本，就说他得了球就不愿再分球给别人，显然信任自己多过别人！这一点都不像眼睛受伤的人会有的表现啊！ “哇啊啊！太牛了！得分兼得罚球！”我脚心手心发烫，再也无法坐住，一下站了起来，走了好几步，那焦躁的激动才好一点，这家伙太强了！看上去完全是不可战胜的！ 场上每个人人都跟我有同感，流川命女团已经又哭又叫的完全疯了！这个家伙，伤了一只眼，还这么盛气凌人，太不可思议了！ 当他因岸本推人得罚球时，大猩猩他们围过去，与他一击掌，“好！做得太好了！”三井，宫城他们也是，都为他这一强悍的入球而激动，只有猴子不平的很，“你，你为什么不把球川给我？” “少啰嗦！”流川这时候连呵斥听上去都很有男人味啊！ 他罚球，在众人沸腾的注视中，两球全入，而且看上去好像是随便抛过去的样子，可全都入了！ 在观众的鼓噪声中，我又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步，被彩子好一顿嘲笑，“你不要激动得昏过去了啊！” “说不定真会昏过去啊！”我凑到她身边，深呼了一口气，“怎么觉得自己捡到宝贝了！嗯，有中了五百万大奖的感觉，哈哈哈！” “是啊！”彩子盯着场上又动起来的人，“相信这一场比赛之后，大家都会知道湘北有一个很牛叉的家伙！” “是啊！伤了一只眼睛反而激发了他的凶性，这么一比，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实力和意志已经高出别人好多个级别了！哇啊！可惜！”场上宫城看准丰玉配合出现失误，打飞了球，却将球打出了场外。 “丰玉的阵脚乱了！那个南，眼睛像冰一样！你说他的失常会不会是被流川逼的？” “绝对是啊！他本来也不是很坏的人，什么‘皇牌杀手’肯定让他有压力的。”南其实也是相当了不起的，凭一己之力想要对抗成人世界的利益规则，虽然用错了方式，但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不屈服。任何事，不论结果如何，不盲从，不屈服，坚持自己的看法的人都应该得到尊重。 “哦，‘本来不是很坏的人’？这么说起来，你了解他？”彩子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我赶紧假笑，“呵呵，知道一点点啦，哇，小心！”场上，南运球，直冲着流川冲了过去，气势凌厉，而流川毫不退让， 突然，南面对着流川跳起起来，想要强行上篮得分，但是他的膝盖是对准的流川的脸去的！ 彩子吓得一下站了起来，“他疯了！他是要毁掉流川吗？早阳飞！你快......”她猛地转头看我，直觉反应我去做点什么来救流川， 电光火石之间，南姿势奔溃，压着流川的肩头倒了下去，两个人双双跌向地面，这是是南的头先着地，而流川只是撞到了肩膀。 裁判吹了暂停，然后救护队轻车熟路地把失去知觉的南放在担架上搬了出去。 短暂的一分钟后，比赛继续，因南进攻犯规，湘北得发球权，面对没了主心骨的丰玉，他们的进攻简直就势如破竹。 因南的离场，丰玉的气势一颓再颓，配合和命中率都有大幅度降低，再加上猴子抢篮板抢得风声水气，湘北进攻机会比丰玉几乎多双倍！ 当离比赛还有2分时，两队比分已是91比81，被评为C的赢A级的丰玉10分！湘北胜利在望了！在场几乎每个人都这么想着，仅从我旁边的人就可以看出来，他们简直兴奋得失去控制了，每一次湘北进球就又跳又叫的，跟疯了一样。 场上比赛的人也作如是想，猴子抢篮板都没之前那么积极了，他不时看计分板，看一次张大嘴傻笑一次， 正当大家都以为喜讯在望时，头上缠着纱布的南回来了。 南的表情变了，之前是冰一样的冷厉，现在眼里有了坚定的神彩，整个人和缓不少，果然，再次得到他篮球导师北野监督的教导，人就跟脱胎换骨了一样。 他回队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岸本道歉，岸本和他拥抱了一下。看到这一幕，丰玉众人本来疲惫不堪的神情也跟着有所变化，每个人好像一下子有了信心。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发现这点。 丰玉开始进攻。 有别于南立场时丰玉一盘散沙状，丰玉几个人的动作紧凑起来，对于这一点，旁观者特别清楚，所以潮田他们很快变得紧张，好几个人站起来踱来踱去，“真希望这两分钟快过去啊！” 场上几个可能因为比分的拉开的兴奋没过，还不能立刻产生急迫感，跟之前一样防守着丰玉的人，直到南一个三分出手得分！ 全场哗然，神射手华丽回归，比分又被缩短到10分内。 场上大猩猩很担忧，他骂猴子不够紧张，猴子立刻为自己争辩，“什么，什么，防守jian茅王的不是我啊！是......流川！” 他伸手一指，发现流川正在呼呼出喘气，不由又骂了一句，“混蛋！” 大猩猩不让他打混过去，“那screnout怎么了？” 猴子被吼得一愣，确实，南射球之后，猴子并没有和之前一样预备球会射失而积极准备拼抢， 看清猴子的呆愣，大猩猩知道自己说准了，叫得更大声了，“正蠢材！你以为我们已经赢定了吗？对手可是大阪的代表啊！你太轻敌了！这是全国大赛得比赛啊！绝对不可以大意！听清楚！绝对不容易有半点大意！” 被大猩猩这么指桑骂槐地连珠炮一般大叫一通后，其余四个人如梦初醒，散漫的表情一下散去，换上了警惕。 “果然是队长，他一直都很清醒，厉害！”我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当技术相差不多时，关键时刻拼的就是心态了，这点上，大猩猩一向不落人后，他总是够清醒。 可丰玉本来也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又到最后决定生死的时刻，他们也开始拼命，他们防守很严密，湘北用完了进攻时间，也没得到进球机会。 到丰玉进攻，湘北也没让他们占到便宜，他们也守得丰玉寸步难行，尤其猴子，抢篮板简直就抢疯魔了！岸本没他跳得高，又压制不了他，以致所有人都注意到他卓越的抢篮板能力。 离结束还有五十几秒的时候，南又射入了一个三分，两队只差4分了，这个时节，湘北的气力快用完了，进攻上几乎不能有建树，只能拼死防守，防守，难熬的一分钟看着快实际很慢地过去了，终于，终场哨声响起，91比87，赢了！ 湘北赢了！ 欢欣鼓舞啊！湘北的每个人！我旁边有好几个人眼泪哗哗的，每个人都暂时放下了从来广岛起就挂在心里的大石，每个人都几乎想蹦上一蹦，喊上一喊，都咬着牙齿拼命忍了。 尽管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湘北五个人在离场前与丰玉握手时，还是都努力装了平淡。 经了这一次交锋，两队都心平气和多了！ 握完手，和裁判组交接完，两队人各自回大本营准备离开。 “给！”一等他们出场，我就把“冰袋”递过去给流川，他接过一把按在眼睛上，跟着叹出一口长长的气，他太累了！ “快看！是山王！”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都很快抬头往看台上看去，穿着白色队服的山王工业的人正鱼贯而出，他们也正朝我们看过来，表情很冷淡。 “喏，那个瘦瘦高高的就是他们的皇牌，哎呀，他进门了。”见他也费力地看人，我赶紧指指点点。 他顺着我说看，只看到一个背影，他并没追着不放，很快转回头，专心伺弄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