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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进击的贵妃(一)

    青色的菊香茶冒着袅袅悠烟,淡香得宜的溢满贵妃的鼻翼之上,贵妃慵懒的从自娱自乐的棋盘中喜愔愔的抬起凤眸,但见殿内昏黄琉璃般的光华在转动,灿灿云长。

    叠韵阁是绮春园内数一数二的奢靡,贵妃看着晚霞照影下这一室摇曳着的金黄,不觉心旷神怡。一阵晚风徐徐从轩窗飘进殿内,直叫人好生快意。

    穆霜从雪绫手中接过枫丹白露茶呈给贵妃,喜言:“依奴婢看这局棋,也才下了三分之二,可是白子败局已然隐隐初现。”

    贵妃闻言淡淡笑之,接过穆霜递给的青花瓷茶杯,凤眸微倾,顾盼之间拾起一枚白子,落定离手。

    穆霜眼见贵妃将一白子轻落落的拈起叩在下盘中腹,以一子破了整个已定是败了的棋局上,瞬时回转。

    “黑子欲一心五子连珠,虽是局好棋。不过这赢面看着越大,输的可能性越大!”贵妃说完,轻抿了一口茶。

    “难道娘娘以为皇后如今局势仍会回转?!”穆霜疑惑道。

    “不是皇后的局势会回转,而是后宫的局势并非只本宫一人可担当得了!”贵妃顿了顿,“树倒猢狲散的只是皇后,可是本宫亦是单薄之力!”

    “娘娘担忧的可是那嫣嫔?!”穆霜低声道。

    “本宫总觉嫣嫔身上有玄机,从听闻民间盛传的‘北有歆瑶,南有箬筠’便觉蹊跷。”贵妃凝神道。

    “娘娘说的是,民间只传诚妃娘娘的盛名与嫣嫔相较,便是知诚妃隐居无争,即使拿来相较亦无伤,可是民间又怎会只宫中之境?!莫不是宫中有人从中作梗...”穆霜颔首瞧着此时凶光乍现的贵妃。

    “本宫早该猜到!若不然,凭嫣嫔那弱柳之身怎么会躲过本宫的层层设局?!且上次险些被她算计了去!现在细细想来,让人不寒而栗。”贵妃心中思量着,有关箬筠的一切。

    “奴婢听娘娘这么一说,倒觉此人不一般,好似有神明相助。”穆霜感慨道。

    “嫣嫔的背景是时候叫人彻查了!而且要深入到的查!若再不查,恐下一个遭殃的人便是本宫!”贵妃心下怅然,她在宫中经营了数年皆没将皇后从后位拉了下来,区区一个新晋宫嫔,且比自己年小几岁,却是将皇后几番拉下水,着实让人震惊!

    贵妃将箬筠入宫之后所发生的种种窜起来,终是发觉了一些诡异之处!虽无证据,却觉定与箬筠有关!

    半响间刘得疆弓身踱步回殿,打了个千,低声禀报道:“回娘娘的话,小的看见一新奇事!”

    贵妃无意搭理刘得疆的戏腔,凌厉道:“这宫中新奇的事可是层出不穷,待你言明,本宫怕倒是觉的寻常了!”

    刘得疆听到贵妃如此言道,便是忽地愣住了神,不置可否。

    贵妃见刘得疆怔怔楞在那里,便道:“楞着做什么?等着本宫去猜啊?!你且说吧!”

    刘得疆作揖道:“春落斋的那位活过来了!”

    “当真?!”贵妃震惊道。

    “小的不敢妄言,只是不知娘娘作何意?是去,还是留?”刘得疆小声的言道。

    贵妃眉间微拢,“本宫以为她是活不到冬日的,春落斋的那般光景,谁都挨不过!以为她若是死了,倒也干净,却是活了过来。”随即话锋一转,“只是现下谁还知道此事?”

    “恐只有娘娘您知道。当初淳贵人那般模样挪了出去,且这后宫中皆是停不下来的大忙人,谁还有心思空出时辰来惦记着她啊?!”刘得疆回道。

    “是啊!”贵妃淡淡道。

    当初贵妃觉得淳贵人诡计多端便差人去监视那淳贵人,恐生变数,现下倒真是应了自己的猜想!

    “她能活得现在,多亏娘娘手下留情,若不然...”雪绫说着瞥了一眼侧身侍立的穆霜,瞧着那警示的眼神,便没说下去。

    穆霜睨了一眼雪绫,方道:“娘娘,只是这淳贵人恐怕近日不会安宁了。”抬头瞧了贵妃一眉眼,悄言道:“许不许她,还不是全凭娘娘的心思!”

    贵妃没有立即回话,兀自思忖着淳贵人的用处,久久未言语的贵妃来回踱步,又隔了好一会儿,方蓦然言语了这么一句:“宫中又要不安宁了!”

    言于此,众人皆是会意。

    静谧间贵妃忽地又询问道:“皇上现在何处?!”

    “涵泽堂!”刘得疆回道。

    “涵泽堂!”贵妃心中一紧,势必要尽快摸透嫣嫔的底细才好,随即侧身道:“穆霜,今日便给阿玛传话吧!”

    “是!”穆霜款款踱步退了下去。

    贵妃扬手一挥,刘得疆亦退了下去。

    雪绫见茶杯已空,便拾起去添茶。

    贵妃见状,怅怅道:“不用了!且随本宫去诚妃处走走吧!”

    “是。”雪绫放下茶盏,退至贵妃身侧,轻扶起贵妃戴有鎏金护甲的玉指。

    待行至诚妃的镜心殿时,已近傍晚,秋风簌簌席卷而来,贵妃不禁轻捏了下随风飘起的杏色修边的龙华,款款踱步至殿内。

    “贵妃娘娘吉祥!”诚妃恭敬的福着身子。

    “jiejie快起身吧!”贵妃一改往常的跋扈与傲气,随和的去扶诚妃,倒是诚妃为之一震,迟疑地福起了身子。

    诚妃还未开口,贵妃却是兀自踱步至铺有软塌的木炕上,诚妃随即旋身坐在对面,示意金娆前去斟茶。

    贵妃见殿内只诚妃心腹金娆一人侍奉在侧,便直言不讳道:“jiejie一定奇怪今日meimei如何来这里?!且傍晚将至!”

    诚妃不语,静待其音!

    “人人都道我善笙傲慢跋扈,连皇后亦礼让我三分,必是不善之人,不过确实是,我本没有诚jiejie你善,可是我却敢言,我没有皇后恶毒!”贵妃顿了顿又言道,“无论是诚jiejie你,还是吉嫔,皆以为是我善笙谋害了你们的皇儿,那当真是高看了善笙,亦折煞了善笙。”

    见诚妃面不改色,贵妃继续道:“当年皇后还是府邸嫡福晋之时,我刚刚入府,因与吉嫔同旗,年龄亦相差不多,便欲与吉嫔交好,却是不想冷不防被皇后摆了一道,众人皆怀疑是我谋害了吉嫔襁褓中的婴孩,却是不知皇后才是幕后主使,她成功的将我与吉嫔的姐妹情分隔开,紧接着就是诚jiejie你的皇儿,难道诚jiejie一点不怀疑?!我刚刚进府如何敢如此树敌众多?!是皇后的伪善,将我逼至如此,是皇后的设计,将我成为众矢之的。”

    “敢问,皇后这些年为何要忍我如此?!不过是让我替她被黑锅罢了!”是啊!皇后怎么容得下自己,单单只是自己的家世吗?贵妃不由得摇摇头,皇后虽说出生不高,可是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家族势力已然不可小觑!

    “meimei今日为何与我说这些?”诚妃询问道。

    “皇后境况如此,我也该洗刷一下自己身上的污秽了,虽然今生终是洗刷不尽。”贵妃嘤嘤道。

    这些年,贵妃只是容不下与她瓜分皇上恩宠的女子,却是从未谋害过皇嗣!

    “meimei说的,我心中自然有数!”诚妃道。

    “难道jiejie早知道?!”贵妃诧然。

    “一眼望这宫中,谁人能够有中宫那位城府深壑,那位只是想着为二阿哥筹谋,却是糟践了多少女子的身子!”

    “俗话说:兔死狐悲!我如今也是做额娘的人,自然能体会旁人的苦。”贵妃言道。

    诚妃却未接话,只把弄着茶盏盖,幽幽一句:“meimei放心,我清闲自在惯了,宫里的动静皆不在我心里。”

    贵妃听闻倒也不惊讶,只若有似无的浅笑着,不由得漫伸戴有鎏金护甲的手指,巧置兰花,用锦帕沾了一下鼻尖,岔开话题言道:“呦!天儿不早了,meimei便是不打扰jiejie了,这便告辞了。”说着抬头瞥了一眼轩窗,登时便起身了。

    “meimei好走!”诚妃起身恭送。

    待贵妃远走,在一侧侍立的金娆方言道:“娘娘,贵妃今日怎的如此反常?!”

    诚妃倒是淡然,虽说在嘉亲王府邸时便无过多接触,进宫之后,更是寥寥几面,却是对贵妃有着颇深的揣摸。

    今日贵妃到此,一来表明与自己并无恩怨,二来探口风看自己是否对凤位有意,三来希望自己不要与嫔妃拉帮结派,图惹事端来与她较劲儿。

    虽贵妃没有明言,可是诚妃亦不想与她打哑谜,便是爽快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境。

    其实害自己皇儿的真正凶手,诚妃怎么会不知?!

    当年,诚妃与皇后同天与皇上成亲,虽说皇上首夜去了皇后处,后来却是夜夜来自己房中,也终究是自己先有个身孕,为皇上生下了第一个皇儿。

    当时在府邸自己真可谓是无限风光,那时诚妃便知皇后定是恨毒了自己,恨毒了皇儿。

    而当时作为皇上新宠的贵妃,不过是未经世事的黄毛丫头罢了!而最可怜的便是吉嫔,白白恨了贵妃这么多年。

    想到这里,诚妃仍是淡然的望向了暮色四合的长空,回了金娆一句:“反常吗?不,看惯了形形**的面具,便觉不出反常了!”

    秋观竹摇,冬听竹歌,春来看笋,夏来有风,这便是自己百无聊赖的惬意!诚妃脸颊微微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善恶终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