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白石城,陈家有玄朗
白石城 前两日夜间,遭逢两百余号马匪袭击,死伤小半,若不是最后有这个平素独来独往的茶砖商贩陈无机一刀割下瀚尔回回的头颅,不知道游迁商帮会有多少人丧命于此。 当然,按照草原上的规矩,凡是在商帮游迁之中,有熟络的商人死了,那他剩下的商货就会被熟人朋友所继承,转换成银钱之后,再找机会返送给死亡商人的家眷。 可是呢,那日瀚尔回回几乎刀斩了老朔东,这位应该主持规矩的老龙头,也是在没了心思精神去照顾这些。也就导致了在途中发生了抢货夺货的争端,这就样,还剩近六十号人颓唐走进了白石城之中。 在白石城中一处不大的客栈歇脚,走南闯北半辈子的老朔东与这家客栈老板熟稔,打点好一切,也就带着商帮众人进去歇息。 一众人,搬货卸货,闹腾到晚上,才安定下来。 “陈大哥,昨天你教我这滚刀术,是不是这么使的?”狭窄客房内,驾车小伙福来抄着一根从客栈厨房找来的木柴,满地打滚,还自得其乐的乱舞一气。 解下披风,陈乾元坐在床沿边,看着这个无父无母给人家帮工长大的少年,微微一笑。 傍晚在分配客房之时,阶层富庶顿时明了,比如像季姓女子这些,出手豪奢,直接将客栈最大的客房订了下来,福来呢,这次走商帮压根就是想攒点银钱,好回到小部落,娶了自己心仪的女孩,也就订最小的客房。 本来客房就不多,陈乾元也不讲究,干脆和这位谈得来的小伙同住一房。 福来一手“滚刀术”简直使得不堪入目,地方狭窄,撞得乒乒乓乓,鸡飞狗跳,额头撞在桌角上,陈乾元看着都疼。 也是这小子有那么三分热情想习武,前两日看到陈乾元一刀割下瀚尔回回的脑袋,解除马匪之危,简直对这位披风悬刀的兄弟佩服不已,一路上纠缠着让其传授两招可以行走江湖的刀术。 男儿郎,心中都有一个江湖梦啊。 陈乾元是为了隐蔽身份才改佩剑为佩刀,平素也只是时常见到小狂刀陈明宇使刀杀人,纯粹也是在自己高深修为的基础之上,用起刀来,还算马马虎虎,浅尝辄止教了福来一手军伍中少见的滚刀术。 “滚刀术重点在于藏刀,你这么使,别人把你的刀势全瞧见了,还要练哟。”陈乾元接下酒囊,一边饮酒,一边说道。 福来嗖得一下从地上蹦起来,湉着脸问道:“陈大哥,要不你再教我几手简单点的,或者说,看起来没这么胡闹的刀术。” 陈乾元翻了翻白眼,若是陈明宇听到别人说自己的滚刀术是胡闹,那还不拔刀砍人呀。 要知道,陈乾元可是亲眼见过陈明宇使用滚刀术的,之前在群英会上怒战霸刀无敌的时候,刀随人走,只见其人,不见其刀,出刀便是凌厉刁钻,气势骇人。 “好好练这招,以后靠这一招,还是能在一方小江湖上行走的。”陈乾元起身站到窗边,看着白石城街道上的灯火房宅。 西厥之城,多是在一些大中部落的基础之上,为了定居和商贸往来,才修建起来的。这座白石城,也就是在西渡的陈氏家族经营之下,慢慢有了今日的气态。 可以说,一个从中原远迁而来的家族,能在西厥大草原上定居已是难能可贵之事,更别说此等修城一方的大事,恐怕不是出了一两位经略一方的大人物,也实在不会有今日之气象。 当年中原之人西渡,浩浩数十万,其中更是有江南一带的读书世家为躲避北蒙的灭族之祸西渡,当时人言曰“北蒙南下,中原已死”,无疑就是说这些保留着中原文化精髓的读书人西渡,导致后世不知经史子集所传扬的真正含义。 不夸张的说,一个地域文化的传承,不在乎陈乾元这些江湖武人身上,更多的是,在于白首穷经的读书人身上,他们的慨然豪情,他们的铮铮骨气,史家笔法又能记载几何?更多的还是一代一代耕读持家的读书后生传承了下来。 这场被后世中原朝堂称为“避世西迁”的浩大人口迁徙,无疑是将中原几千年能传承下来的精神气质带到了西厥草原之上,甚至可以说西厥是在有这些读书人的参与朝政下,才能一边攻伐天下,一边安定邦内。 沐着猎猎夜风站立的陈乾元举目远眺,忽而见几十骑豪壮兵甲奔赴过来,心生疑虑,颇有不妙的心绪。 “福来,你呆在房中,不管何事都不要出门。”陈乾元抖起披风,悬挂长刀,留下茫然的福来独自出门。 在客栈大堂之中,四周皆是堆着高高的货物,全是陈乾元这股游迁商帮的商人搬进来的。 在这些游脚商人眼中,这些货物可是自己血本呀,就算是放在客栈门外心里也不踏实,还不如搬进来,自己在客栈大堂上照看着,心里落个踏实。 轰! 正当二十余游脚商人还在大堂内吃饭喝酒的时候,只听一声爆响,那扇不大的正门登时被冲撞开,碎木乱飞,离正门不远的两桌可就遭了殃。 “他娘的,干啥呀?!” “怎么回事?那些马匪追来了吗?” …… 一众汉子又骂又问,混乱一片。 “哈哈,各位,到了白石城,可容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一人从那骑蛮横撞开大门的骑士身边走出,一袭靛蓝色华美长袍,腰悬流光长剑。 赫然是陈家二公子。 此人一出,其余人也就登时安息下来。这陈氏家族在白石城就是土皇帝,自己这些走南闯北的小小游脚商人,岂敢去招惹? 陈二公子环顾四周,没见到心仪良久的女子,走到大堂中央,朗声问道:“不知季姑娘在哪儿?可否一见?” “滚!”手持大枪而立的武夫徐朝纲虎目竖起,沉闷怒吼。 “原来在那个房间。”陈二公子对于徐朝纲的怒吼不以为意,依旧满脸笑意,拔步便向持枪大汉所守卫的房间走去。 “再进一步,死!”沛然气势升起,徐朝纲手中大枪枪尖生起浓郁灿光。 陈二公子含笑摇首,偏身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五十名府中精锐骑兵,笑道:“徐师傅,你可要知道,如果事后我和你家小姐成亲了,你这个之前阻碍过我们的,那可是里外不是人哟。” 这位纨绔公子也是有狂傲的资本,陈氏家族在白石城可谓只手遮天,他也是张扬跋扈、横行霸道好些年的主儿,岂会把这么一个空有两把子力气的粗莽武夫放在眼里? 武道境界不俗的徐朝纲嘿然冷笑,骤然间,身形暴起,右手挺起长枪,横扫而出,还未待陈二公子反应过来,便抽在其腰间,抽飞出去。 “狂妄!” 陡然间,陈二公子被一枪抽中,口中咳血,还未待其身体落地,就见一道白色人影从外面奔闪进来,倏尔扶摇上九天,直直将陈二公子托住,稳稳落地。 “拜见大公子!” 五十名玄甲精骑纷纷跪倒,对着场中央白袍银枪的男子做礼。 傲岸男子将昏迷的二弟放下,左手提着一杆丈八亮银长枪,星光璀璨的眸子向上一抬,淡然道:“我二弟跋扈是跋扈了点,可是……”话锋一转,气机暴涨,白色衣袍登时鼓荡起来,这位陈家大公子显然是一位高手,冷声说道:“我陈家的儿郎,还不是别人说打就打,说杀就杀的。” “噢?”徐朝纲周天诞起罡气,对这位白袍大公子颇为忌惮,说道:“我家小姐,也不是别人说能招惹,就能招惹的。” “那我还真要试试你家小姐有多少分量,你又有多少分量。”白袍男子将手中的长枪一抖,光华璀璨。 “小子,狂妄!”徐朝纲怒喝一声,脚下一踩,整个人挺枪飞出,气机如龙,手中一杆漆黑大枪宛若横贯长空的恶蛟一般,嗜人而来。 白袍男子朗声大笑道:“人不张狂枉少年!”话音未落,丈八银枪倏然出手,气机茫茫,无数道水纹般的涟漪从枪尖蔓延开来,虚空颤栗。 枪对枪,一杆漆黑大枪挺刺而来,狠辣暴烈,一杆亮银长枪气象无方,恍若仙人手笔。 高下立见! 白袍男子手中之枪远长于一般尺寸的漆黑大枪,双手一抡一转,银枪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异曲同工般的抽击在徐朝纲肋间,直直撞塌了两堵厚实墙壁,才停顿下来。
“哼!这点分量,还敢叫嚣?”陈家大公子持枪而立,傲然无双。 一众普通人早就远远躲着,饶是客栈老板,瞧得墙壁被打塌了,也不敢近前去商量商量赔偿事宜。如果是陈二公子是因为纨绔而在白石城出名,那这位陈大公子完全是由于其武力超群,自小在白石城内打出来了威名! 更遑论,陈大公子更是新近成为王庭大汗亲兵怯薛军的将领,功勋滔天,未来也必是一遇风云便化龙的存在。 谁敢去招惹这等大人物? 伴随着枪尖擦地的嗤啦声,白袍公子拖枪走向倒在碎石堆中的徐朝纲,看到起满脸鲜血,厉声问道:“你这点分量,看来你家小姐也没多大分量呀?” 徐朝纲双眸尽赤,奈何实在不是这位陈大公子的对手,又被其一枪抽在脸颊上,昏死过去。 “好好待在这儿,我去会会你家小姐。”白袍男子便欲拔步迈上楼梯,倏然间,一直狂傲似掌握一切生杀大权的公子哥目光一凝,万丈气机从体内升腾保卷而出。 在其强大的护体罡气流转之下,周围的木梯石板纷纷碎裂。 其浩然修为,可见一斑。 唰! 一道亮丽刀光从楼上飞射下来,气机凛然。 “何方宵小?!”白袍公子怒喝,手中银枪一抖,慨然将那柄飞来的长刀磕飞回去。 一条人影飞出,右手一伸,恰恰接住飞空的长刀,凌虚踏空,缓缓落地。 “哟,没想到还藏着一尊高手?”气机翻滚如长江大浪的公子哥,战魂欲燃。 提刀而立的陈乾元偏头看了一眼重伤的徐朝纲,皱眉说道:“太霸道了吧。” 白袍公子咧嘴一笑,说道:“我陈家在白石城,就这般霸道,又如何?” 陈乾元默然不语,只是握刀的手紧了两分。 手挺长枪,白袍公子用枪尖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喝道:“如果我想,那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白石城。” “包括你!”枪尖直指陈乾元面门。 张狂至极! 反倒是一众莫名其妙被牵扯其中的普通人倒是了焦急了起来,若真是如陈大公子所言,白石城的土皇帝要宰你一刀,难道你真还敢躲开吗? “我陈家在白石城,就是这般霸道,老子一枪在手,也是这么霸道!你奈我何?!”白袍公子长枪在石板地面重重一顿,炸起无数灰尘碎石,无数道细蛇般的裂缝四溢散开。 殊不知,陈乾元右手的长刀已然向上提高了两寸。 我胸有杀气自不平! 一人持刀,一人持枪,两个年轻人迎面而立,针锋相对,两股浩荡气流在两人之间冲撞缠杀。 外行人看不懂,实则,此时两人虽未出刀出枪,却已然在进行气机上的交流,就看谁的气势更足更雄浑! 轰! 陡然间,陈乾元所散发的气机犹如怒潮翻涌一般,铺天盖下,登时将白袍男子的气机给压碎崩溃。 “嘿!”陈大公子提起银枪,便欲奔杀而至。 “陈都尉!那位到了!”一员身披环锁链子铠的小将奔了进来,赶忙唤住白袍男子。 陈大公子皱了皱眉头,自己此番是跟随那位出来,路过白石城,几番建议之下,才把那位招引到家中来做客。 此际突然出现于此,也是自己准备亲自回家先通知一二,殊不知,那位跟上来这么快。 陈大公子手中银枪,洒然转身,说道:“把二公子带回去!”便跟着那员传话小将出门,在门口时停止脚步,转头看向陈乾元,说道:“记住,我叫陈玄朗,以后杀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