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军神,百里春秋
客栈后院 昨夜陈玄朗霸气伤人,徐朝纲身受重伤,季姓女子和老仆将其急忙送去诊治,忙活了大半夜,才疲惫回到客栈。 “董老,这白石城陈家,到底是什么来历?这般张扬霸道!”季姓女子揉了揉眉头,颇为疲惫。 身材瘦小的董老人双手负后,慢步跟随自家小姐,眯着浑浊眸子仰望喷薄而出的旭日,“是附庸在当年和我们一起西渡来的姜氏家族的小家族,只不过,这几十年混得风生水起,没想到居然成了一城之霸。” 语气有杀气。 “居然和姜家有关系。”季姓女子蹙起黛眉,心思电转,说道:“那以后还真不好对其动手了哟?” 头发稀疏的董老人微微点头,“本来我们家族和姜家就水火不容,而此番姜家多人在王帐内任职,功勋过人,本来就视我们季家为眼中钉。如果我们此际对白石陈家动手,说不定姜家会抓住这个把柄,狠狠整治一番。” 季姓女子长长一叹。 在这座西厥草原之上,大鱼吃小鱼,无疑是最深刻的道理,当年西渡,何尝少了被游牧部落所屠杀的中原家族? 而如今天下,西厥王庭内部也是暗流连环,难得在十二诸司部落中占得三席地位的中原西渡家族,也是面合心不合,早没了当年初到西厥时抱成团的众志成城了。 “徐叔这件事,暂时不计较,事后我们才慢慢收拾白石陈家。”季姓女子盖棺定论,忽而想起几次出手的游脚商人陈无机,问道:“董老,你能否看出那个陈无机到底是多深的修为?徐叔都不是陈玄朗的一合之将,为何他能强势对抗陈玄朗?” 说起这个一刀袭杀了瀚尔回回,又提刀针锋相对陈玄朗的刀客,董老人捋须含笑,说道:“小姐,他不是刀客。” “噢?”季姓女子颇为好奇。 “他是剑客。佩刀,或许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是在我们这些老江湖眼里,一眼便能看出他刀术底子不纯熟,只是仗着修为的深厚,用刀使出的剑法。”董老娓娓道来。 季姓女子步至石凳上坐下,手肘搁在石桌上,手托香腮,秋水般的眸子眨了眨,忽而问道在一旁垂手而立的董老人,“董老,你说,这人的实力比龙窟剑老如何?” 董老蓦然一怔,此间关系串联起来,小心问道:“小姐,你可别把主意打到龙窟剑老身上啊。现在双方争斗焦灼,一切的大局都系在此人身上,我们此番带回大矩剑也是为了让此人支持少主的。” 季姓女子挥了挥手,义正言辞问道:“董老,我只是想问下这个人到底是何境界的修为。” 董老人思虑再三,谨慎应道:“以我的境界修为,看不出龙窟剑老和陈无机的战力具体如何,但是想来,陈无机气机之足,全然不是我等势境之人所能比拟的,应该是域境。” “域境?”季姓女子惊讶反问。 董老郑重点了点头。 在西厥江湖之中,当年十万铁骑马踏江湖,无疑是将整座江湖的气数消耗殆尽,以难有武道三境的高手在江湖上行走,也多是那些不入流的技、术二境的小武夫逞逞威风,掀不起大浪。 但是如陈乾元这种,半步域境在江湖上,还随着游迁商帮行走的,恐怕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了。 怎能让季姓女子不惊讶意外! 季姓女子心绪起伏,长长呼吸一口气,大有高耸云霄气势的胸前双峰亦是起伏不断,“听大哥说,龙窟剑老练剑一甲子,才是域境,已算是高手了。然而这个陈无机才多少岁?二十?太年轻了,居然能到达域境,前途无量。” 已然猜测出小姐心思的董老人微微摇头,说道:“小姐,如今少主正和季无伤争夺家主的位置,一切之关键,全在龙窟剑老的身上。之前季无伤已经拿出让龙窟剑老心动的东西了,如果此番不把龙窟剑老挽留在少主这一方,就算我们带回去一个前途无量的高手又如何。少主必定输了这场家主之争。” “心动的东西?”季姓女子琼鼻一皱,很是鄙夷,说道:“不就是那个色中老鬼让季无伤给他找来一百二十名童女修炼采阴补阳的魔剑嘛!” “当是可耻!”季姓女子嗤之以鼻。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呀。”董老人感慨,“少主豪侠意气,养食客三千,这本来就是与制不和,大汗亦是多次从旁侧击,只是少主执拗,不愿放弃这三千奇人异事。所以说,本来双方的大势就在季无伤那边,少主急需龙窟剑老的支持呀。” 季姓女子不置可否,芊芊玉指轻轻揉着眉间,很是犯愁。 自己家族虽然是名列十二诸司部落之中,但自打上任家主,也就是自己父亲去世之后,被压抑几十年的叔父季无伤横空跳出,势要和名定的家主季云峰争夺家主位置。 季云峰也就是季姓女子的亲大哥,善养士,将中原士族所流行的养士之风带到了西厥来,几年来下,其已经收纳了三千奇人异士。但是呢,这种带有养士夺王气的举止,实在让王庭的某些彪炳权臣,甚至是大汗都看不下去,只是看在季家并没折腾出乱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此番双方家主之争异常激烈,季家老祖早已不问世事多年,任凭后人去争夺。大势在先天就输了一头的季云峰,自然而然就被自己叔父季无伤给压制,后来实在没法,才联系到龙窟剑老,希望能在高端武力上,压制季无伤一头。 可别小看这么一尊域境高手,在双方的争夺斗争之中,若果能寻得一尊高手的庇佑,在尚武的西厥可是有点天命所归的意味,甚至是王帐大汗都要揣摩一番。 西厥的江湖塌了,这些江湖高手,自然也就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思虑良久,季姓女子才说道:“先套套陈无机的话,看能否将其带回家族中去。” 言及此,她不自禁想起了自己秘密带着的那柄大矩剑,如果,能以这柄剑做交易,是否能将陈无机捆牢在己方的战车之上。 *** 白石城 与茶楼老板交易好之后,陈乾元算是真正认识了那两箱自己都看不上的砖茶是多么抢手,当打开茶箱的时候,那茶楼老板捡起箱中的细碎茶叶又闻又尝,简直比得上中原那些茶中高人了。 最后,店老板更是毫不砍价,陈乾元说是多少价格,就爽快付账,美滋滋地带着两箱砖茶去细品慢尝一番。 陈乾元也乐得轻松,此时腰缠万贯的他干脆就找了一家酒楼,临窗而坐,好好吃喝一顿,毕竟在草原上随着商帮赶路,吃不完的烤rou干粮,着实不好受啊。 “小友,可否与座?”一个儒雅的中年文衫男子走了过来,眉目含笑。 陈乾元看到此人,星眉朗目,虽然年岁不小,可也却是给儒雅男子平添了几分沧桑之色,只是,他怎么觉得这人好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 “请坐便是。”陈乾元起身给这位文衫男子拉开椅子,伸手做引。 已过不惑年纪的男子淡然一笑,唤来老板,奉上两杯香茗,“小友,你可是江湖中人?”捧着粗糙瓷杯的男子指了指陈乾元腰间的佩刀。 其人谈吐文雅,文衫随风,想来年轻的时候,也必是玉树临风之人。 陈乾元回笑致礼,“算是吧,主要还是跟随商帮到处跑。” 缘浅何必言深。这点道理陈乾元还是懂的,初次相逢,实在还没到掏心掏肺推心置腹的地步。 儒雅男子哦了一声,慢慢饮茶,顺着陈乾元的目光一起看向楼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 “小友,我很好奇江湖之事,可否讲说一二。”儒雅男子很是坦诚,起身给陈乾元倒上一杯茶。
陈乾元看着越感熟悉的脸庞,微笑颔首,问道:“不知先生想听些什么见闻?我一个游脚商人,也着实没见过大世面哦。” 文人好负笈游学,甚至有些放浪形骸的读书人更是向往提剑问生死的江湖豪情。比如那文武兼修的青莲剑仙,一诗一剑一人头,无比快意,不仅在江湖之中能赚得美名,哪怕是在文坛上,这些被青莲剑仙那人头鲜血写出来的诗篇,还不是脍炙人口,经久传颂。 故而,陈乾元理解面前这位文衫男子,或许也是听多了市井流传的江湖恩怨情仇的快意故事,心有向往。 “嗯,无妨无妨。”儒雅男子含笑摆手,继续道:“听说如今这江湖啊,出了不少的新秀高手,有那个博尔罕,有赫连天王的孙子赫连武帝……” “先生可别忘了还有军神之子百里奚哦。”陈乾元慨然笑道,“对前两者我并不怎么熟悉,对百里奚倒是有过一场交际。” 陈乾元一路西来,也是遇见过这些传扬在西厥江湖上的年轻俊杰,但是呢,与博尔罕之交,也只是三场比剑战斗,小天王赫连武帝,两柄当世名刀在身,修为不错,只是缺少实战经验,被自己打破了武道雄心。 “噢?”儒雅男子稍稍挑眉,静待陈乾元下文。 陈乾元酝酿一番,说道:“在我看来,百里奚剑术超群,也堪堪只在博尔罕之下。” “为何?”儒雅男子皱眉说道,打断陈乾元的说话。 “听百里奚说,他在去边关的路上,曾和博尔罕有过一战,最终憾败在其剑下。”陈乾元饮下一口香茗,颇为粗劣,继续道:“博尔罕这个人,交际不深,不好说,但是其当年万里蓄剑一事,已足以看出其叩问剑道巅峰的决心。” “百里奚此番去边关战场,无疑就是要磨练自己的剑术,想必他归来之后,博尔罕也不一定能战胜他了吧。” 听及此,儒雅男子忍不住咋舌,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语道:“要是那小子能战胜博尔罕,老子也用不着天天揍他,锻炼他体魄了。” “噢?先生在说啥?”陈乾元问道。 “没啥没啥,你接着说。”儒雅男子大笑,又问道:“如今边关战场形势危急,连史将军都没能攻下大石城。小友,你说,百里奚此去边关,难道只为杀人练剑吗?” 陈乾元摇了摇头,道:“听他言,他去边关,主要是想脱离自己父亲,也就是军神百里春秋的掌控,想自己闯一番天地出来。” 儒雅男子沉默不语,手中悠然把玩着瓷杯,似在沉思。 日落西头,霞光浸满城,陈乾元和儒雅男子相谈甚欢,走出茶楼。 踏霞而行,陈乾元走出没几步,忽而明白自己对这个儒雅男子为何这般熟悉。 回首。 街道两头,两个偶遇的男子不约而同回头。 “百里春秋。” “陈无机。” 无意邂逅的二人,各自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一个是江湖新秀,一个是军伍大佬,竟然会在此相遇。陈乾元也忽而明白了,为何昨晚陈玄朗会急急退走,他们口中的那位,就是眼前这位军神百里春秋,掌握十万怯薛军的百里春秋! 百里之名,响彻整座西厥,响彻东西两座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