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文网 - 都市小说 - 我这一家子在线阅读 - 第121章 家里摊上事儿了

第121章 家里摊上事儿了

    怎么说呢,若是虚构的故事,既然冒出个老子天下第一的范老三,作为猪脚的我,应该以弱胜强,在后续的情节中,把他踩在脚下,至少该狠狠打他的脸才是。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就算我拳脚功夫了得,目睹弱势的小店主遭黑帮欺辱,也不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否则,人们肯定会认为我是疯子,更可怕的后果是,我们一家子很快被赶出临时市场,再没了闷声发财的机会,而后续的影响还在于,所有的人,包括教师群体,都会认为我脑子里少了一根弦,再也不正眼相看了。

    从另外一种角度,按当时人们的话说,打架,就是打钱,看谁钱多,人家打了你,让你住院,付医药费了事,而你打了人家,他有势力,不会善罢甘休,除医药费外,还得叫你赔几万甚至几十万,否则没完,天天派人跟着你,这些事,警察也管不了的。

    像范老三这种人,靠各种非常手段完成了资本原始积累,有了一定身价,除非涉及到巨额利益,不会轻易指使手下伤人的,而多数的老大,范也不例外,都经历了刘高那样的白手起家之过程,在小地方揭竿而起,疯狗一般四处咬人,做出一副随时会把刀子捅进对方身体的样子,有了一定的“名气”,能凭借“名气”挣钱后,逐渐低调起来,不随便出手伤人了,虽然不打伤这个,打残那个,却拥有了自己的“武装队伍”,震慑着小百姓,打没打伤人,“效果”是一样的。

    多年后回顾我的前半生,当初教师待遇极低,很多年轻人改行,我也数次试图跳槽,尝试“下海”,(下海,已经是八九十年代的名词了)假如脱离了教育系统,年轻无知,说不定会受到引诱,踏入老百姓嘴上咒骂、却心里羡慕的那个圈子,我的人生之道路,必然会彻底改写的。

    闲话少说。范老三以及当地别的势力,虽说就在身边不远,却跟我们这一家子,并无直接的关系,他们所代表的,只是此时此地的环境状况而已。

    而刘玉芳却说,无论范老三之流如何强势,凌驾于所有店主的头顶之上,一家子做自己的小生意,闷声发小财,又不去招惹谁,“cao哥”们时时在眼皮底下晃动,就当没看见吧。

    某个大老虎主政本地的那些年,用当地老百姓的话说,“恍惚间又回到了解放前”,人人自危,人人希望找到某个靠山,无论是政界的,还是道上的,而这些所谓的靠山,靠来靠去,最终靠上的,还是那位最大的大老虎。

    在那些年,陌生人见面,都忌讳说:“我在某个地方上班。”“我在某条街开了家小店。”往往会首先说:“我认识某某。”“我和某某又是何种关系。”没有直接关系,甚至会说:“我家里的某人和某某是何种关系。”而言语里所指的某某,要么是道上的老大,要么是当地的权贵。

    既然整个之社会,形成了如此之风气,人人羡慕黑帮,人人羡慕当官的,人人希望跟此类人攀上关系,于是从上到下,几乎很少有人真正潜心于实业,潜心于专业,潜心于各行各业,几乎所有人都暗自认为,在普通老百姓当中,能混出头的,就是那些“能量很大”的人,而所谓的能量,则是指能否攀上红黑关系的能力。

    于是,在如此暗黑的环境之下,我们一家子,相当于在夹缝里过小日子,由于我的“懂事”,刘玉芳的本分和低调,才侥幸的获得了长久之平安,闷声发了点小财而已,而市场上的大多数店主摊主,也跟我们一样,在夹缝里求得生存,混一口饭吃而已。

    再说范老三既然能靠上乡镇一把手,(那位交流过来的书记当然不是傻子,能和黑帮老大称兄道弟,两人之间当然存在着利益交换),后来的势力越来越大,甚至延伸到县城,到了与发哥平起平坐的地步,而那位石河村的村长,由于县委里的亲戚已经退居二线,没了靠山,范老三随时“叫他过来下”,也不敢说个“不”字。

    而旅游集团搞拆迁和重建,(这家旅游集团,属于国资,挂靠着市上某单位,后台很硬)把过去的黄果垭弄得面目全非,盐巷子也不复存在,宁静而古朴的古镇,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除了周围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能寄托无尽的乡思,对我们来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无论怎么说,山那边重建的现代新镇,仍然是宜居之地,生意比大地方更好做,何况乡里乡亲那么多,走在镇上,到处是熟人,到处是笑脸,过小百姓的日子,优哉游哉的,我们一家子还是希望搬到新镇居住。

    不过,自从新书记上任,大把捞钱,整个古镇,从上到下,再无什么公平公正可言,甚至连黑帮也成了当地的主流,我们心中开始诅咒这个鬼地方,巴不得尽快搬家,搬到人文环境好一点的大地方去,比如县城。

    于是,我和刘玉芳都向往太平盛世,向往能让老百姓安心过小日子的地方。

    既然手头上有点钱,凤溪水城,就成了我们移居的首选。

    不过,去一百多里外的凤溪购房,把一家子迁移过去,我又怎么办?

    在教师队伍里私下打听,都说从乡镇上调到县城附近,大概要花九至十万元。

    这九至十万,小部分是跑关系的烟酒餐饮招待费,大部分是塞给关系人或教育系统上层人物的红包。

    也就是说,尽管县城以及周边学校人满为患,想从偏僻乡镇调过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必须潜规则,而潜规到底需要多少,在教师队伍中,已经到了明码实价的地步。

    然而,就算有钱去潜规则,调动者必须年轻,年龄大约在四十岁以下,否则,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快“春蚕到死丝方尽”了,调过去养老吗?对方学校不太情愿签字接收的。

    思前想后,虽然有钱买房,假如母女三去县城住,我想跟着调动过去几乎是难于上青天,也许跑断腿也找不到门路,于是两口子斟酌一番,再次放弃了去县城购房的打算。

    日子一天天过去,山的这边,古镇的面貌正在发生剧变,一座座老铺子和老宅被推倒,原地堆放了很多木材和石头,专业工匠和建筑工人日夜忙碌,一两条新街初具雏形。山的那边,新镇上的一座座楼房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拔地而起。

    古镇拆迁和重建,老百姓中,有人哭,有人笑,我们一家子就属于笑的一类人。

    临时市场里安置的零售铺子,不到原来的一半,很多人没拿到棚屋钥匙,或是搬到外地继续营业,或是耐心等待,等着新镇即将建成、新集贸市场分配铺子的那一天。

    于是,我们利用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两耳不闻家外事,闷声闷气发小财。

    旺旺超市所占的棚屋不到二十平方,生意却火爆得超出我们的想象,逢集之时,一旦散场,货架上就变得稀稀拉拉的,刘玉芳就得尽快补货。

    美中不足的是,铺子窄小,没法存货,于是卖一点进一点货,三五两天,刘玉芳就得向各家二级批发商打电话催货。

    隔三差五的,从家里取出大笔现金进货,每一天,又有大笔的进账,进进出出,往往不到半月,就有现金溢出,冷场之时,由我搭载着刘玉芳去银行存钱。

    生意火着,家里事事顺心,两口子尽管三天一小吵,却没闹出大问题,而我自从茅针子事发,让刘玉芳严加看管着,所谓丈夫丈夫,就得拴在一丈之内,久而久之,不得不守住本心,不再跟李姐有什么私下来往。

    正当家中一切顺风顺水的,我和刘玉芳却突然摊上事儿了。

    原本,刘家有五个兄弟姐妹,除了她,其余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两个jiejie,都在外地安家或谋生,留下的两老,则由我们一家子照看着。

    其实在婚前,岳父母已经决定,大女儿二女儿远嫁到外地,两个儿子也在外谋生,最好让刘玉芳在本地安家,否则他们两老常年独守空巢,肯定不是滋味。

    刚搬家到古镇的头两年,两老每到逢集就上街帮着料理铺子,虽然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用刘玉芳的话说,实际上帮不了什么忙,可是隔天来回一趟,走的是山路,单边路程十二三里,为了我们这个小家,所付出的辛劳可想而知。

    后来岳父患上了肝病,属于病毒性的,怕两个外孙女受感染,以后很少上古镇赶集,两老就住在石河村的老宅里,双休日冷场,才回去看望一下,每次都匆匆忙忙,送去一件盒装纯牛奶什么的,惦记着做生意以及两个女儿,坐一会就走人了。

    一家子忙忙碌碌的,岳父患了肝病,连刘玉芳也很少去过问,有时给点钱,让他自己去外地开药。

    这年下半年,某夜深夜,接到岳父打来的电话,吞吞吐吐的,问了半天,才知道岳母突然生病了,半夜里起来上茅坑,走着走着,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我们连衣服也没穿整齐,打了急救电话,骑着独狼就往石河村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