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跑到半路的时候警报停了下来，看样子是解除了，但我和落雁都不敢原路返回，一路小跑钻进了指挥室里。指挥室内一片平和的景象，看来并没有战斗，正当我和落雁面面相觑之时，有人给我们提了醒。

    “刚才的警报是因为有敌机接近，不过那不算是敌机，是我们误报了。”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正面冲突，如果混战导致我们迷失在亚空间里，那恐怕会永远都出不去了。

    “古隼大将军知道这件事吗？”落雁问。

    “知道，他现在正和来的人在会客厅里聊天呢。”

    “介绍一下，前脸一星区的夕阳大将军。”面前这位男人同样身材壮硕，只是在大哥过于庞大的体型的对比下显得瘦小而已，我目测他的身高超过两米。前脸一星区来的客人，确实会被我们识别为敌机，左耳星区与前脸两个星区之间的战争旷日持久，前方战线延绵近万光年，持续四个世代。

    “别看我们一直在打仗，但其实我和古隼是老朋友了。”夕阳最醒目的特征就是他的一口大白牙，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是皓如银月。

    “我与夕阳私交甚好，所以与前脸的战事一概不由我负责。夕阳和我一样，是个活了很久的老家伙。”古隼大哥说，“这两位是落雁将军和元鹏代将军，要是以后在战场上碰到，你可不要对他们太狠哦。”

    “如果真的遇到了，我希望他们已经从你这里学到了足够多的本领。”夕阳喜欢咧着嘴说话，似乎是在炫耀他的牙齿。

    “还有，下一次这样不打招呼就找上来，我是真的会开火的。”古隼大哥靠在座椅上，“你们先回去吧，我和这位夕阳老朋友单独聊一聊。”

    我和落雁退了出去，最后听到了夕阳的一句回话：“我还真不相信你敢在亚空间里开火，你从来不会主动把自己的手下置身危险之中……”

    还好是虚惊一场。不过这位夕阳，我们以前从未听古隼大哥提起过，但从他们交谈的语气来看，他们两人确实像是熟识已久的老友。

    接下来的几天，无非是训练和休息的交替，我也在休息期间看了两本书。“白塔”号足够巨大，内部空间可以让数万名船员活动，并不会显得拥挤，相比这个，我更佩服的是夕阳大将军的耐受力，后来我得知夕阳是独自前往黑剑所在地的——只驾驶了一艘单人飞船——在一周的亚空间航行中，他的伙伴只有这艘飞船里繁杂的仪表盘，以及机舱外比最深的黑色还要深邃的亚空间。

    每一条跨越星区的亚空间航线的建设都要花费数百年时间，以及数百万亿金钱，工程师们形容亚空间航线的搭建过程是“撕开能吞没一切光线的油泥，一毫一厘往前钻进，搭建足够巨型舰船并排通行的管道”。与高额成本相对应的是航线建立之后繁华的贸易往来，这其中产生的收益远远高于建设成本，只是这回本不会立竿见影。在人类有限的认知里，亚空间是空旷无一物的，只有吞噬光芒的深黑，这就意味着一旦偏离航线，就基本宣告了死亡，没有任何参照物能让你重回正轨，所以各大星区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要在亚空间航线里交火。

    我必须承认，即使身处拥挤的“白塔”号指挥室，我的朋友也依然很少，落雁是我的上司，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把她归类为“朋友”，以前我们只交流工作上的事，慢慢的，这位看上去高冷的jiejie也会和我聊一聊其他东西。除此之外，我再没有聊得上天的人了。

    所以在“白塔”号回到左耳星区之后，我听从了落雁的建议，利用好这个难得的假期，去度假星球“帕莎”上游玩。落雁也有属于自己的商务飞船，内部空间不算大，在黄灿灿的飞船降落在我们面前时，我就看出来这是用小型货船改造出来的。

    落雁伸直双腿，坐在一只单人小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台小投影仪，转播着天空剧场的话剧实况。我坐在桌子的另一端，双眼忍不住偷瞄她的腿。窗外，黄颜色的“帕莎”从深空中露面，从沙砾般大小逐渐膨胀，占据了大半个舷窗的视野。

    这是一颗沙漠行星，地表身处却有着大量的水资源，在找到这颗星球时，左耳星区没有足够的资源来对抗恶劣的气候，所以那时便没有选择将这颗行星改造成事宜人们居住的福地。后来地下水被开采，沙漠的表面出现了一片一片的湖泊和绿洲，某个旅游业大亨看上了这里，把这颗沙漠星球打造成了度假胜地——由于没有开通民用航线，这里只接待精英阶层的游客。

    穿上凉鞋，披上防晒披风，把墨镜架在脸上，复古的穿搭与这片纯粹的风景搭配得融洽。落雁的双脚踏上停机坪的坚实土地，我也紧随其后，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入住了一栋小型别墅。落地窗外是清澈的大片湖泊，碧绿得接近深蓝，湖边的沙滩上种植着错落有致的棕榈树，灰褐色的大块圆石被自然堆砌。

    落雁的曼妙身材被刺眼的阳光修饰上了一圈白边，她在窗前伸了个懒腰：“我来考考你，你知道这里最好玩的项目是什么吗？”

    “我猜是钓鱼潜水之类的吧。”

    “差不多猜对了。”落雁脱下防晒披风，“这里的地下水含盐量太高了，不适合饮用，所以‘帕莎’即使水资源丰富，也没有被选为适合改造移民的星球。这里最有名的是环绕赤道的水下观光，我们能在这里观赏到整个马头星云的稀有鱼类。”

    “坐潜艇观光吗？”

    “地下水层铺设了轨道，我觉得那不算是潜艇，更像是水下列车。”落雁说。她推开玻璃门走向窗外的湖泊，我也赶紧跟了上去，只见她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游了一段距离，随后露出了脑袋。

    “一起来游泳吧。”她向我发出邀请，我缓步走进水中，与地面的炙热形成反差的是，湖水清冽凉爽，我顺着地势走下去，让水慢慢没过自己的身体。

    “怎么了吗？你好像在犹豫什么，难道你不会游泳？”落雁在水中灵活地游动，很快游到了我的身边，“不会的话，我都可以教你啊。”

    脸上有些发烫，我不知道是骄阳把我炙烤得太热，还是因为落雁的脸离我太近。我被落雁一把拉进水中，她托住我的身体，让我不至于沉入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