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魔药
灵魂是什么？灵魂是世界投下的锚点，不断扔向深渊低下，一点一点将自己拉下去。 这便是循环，万物的灵失去依托，灵就会跌入幽冥之河，此乃生与死的交界，被河流冲入深渊之下，又被深渊之下投放回世界。 威廉左手臂压在小桌上，身体重心往左倾，立起上半臂握拳撑住脸，那本旧书合上放在大腿。 身后人影从阴影界跳出，此人脸色苍老一头白发，眼神和蔼可亲，贴身的黑白管家服无比整洁2柔顺，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少爷。”无声的降临，直至管家弯腰行礼出声，威廉才发觉背后。 “阿福。”没有觉醒的威廉后知后觉。 “少爷在烦心何事？”管家关心道。 “无事，只是……”威廉低头捏紧那本家传古书，似乎下定决心严肃道：“我要修炼家族战法，阿福帮我准备战法辅助的材料吧！” “这……”管家阿福稍微震惊一会，虽然很不解一直抵抗修炼战法的少爷突发奇想，但不想打击少爷信心，出于职责应下来。 威廉，罗兰家族，祖上曾是初代南境领主最出名的骑士，其父祖，其子孙，本人皆无法觉醒，却能凭一身武力直接受命领主。 在初代领主死后，没有觉醒优势的罗兰家族迅速衰败，爵位被削去，财产到威廉这一代只剩个山头，威廉索性租出去，在蒙豪市再找份能养活自己的铁饭碗。 看着从小带大的少爷，管家心中叹口气，只能希望少爷能坚持下去，跟随上代家主的他明白战法修炼有多痛苦，转身又转进阴影界。 * * * 帝斯有点忐忑不安，他站在门前不敢踏入跨过那黑线。 大恐惧，盘旋在屋子里，消磨一切接近物体。那极致的弧度，长大的圆磨般口子，吐息模糊世间万物，狰狞着吞噬星空，口腔内部浑浊，食铁销金。 萨雅垫着木凳，拿着长长的汤勺搅拌圆煲里的绿液，不时往里加上老母鸡，白开水，辣椒，泥巴，荧光粉，竹片，猪毛，黑铁和汗水。 老杰克蹲在圆煲下看火，一把扇子不断扇风助火，添柴，脸上黑一块，灰一块。 “来了，汤快做好了，进来洗手摆碗阿！”萨雅见帝斯站在门后，以为他刚来不好意思，便热情招呼。 帝斯：这玩意还能叫汤？你都放了什么下去！ 帝斯亲眼看着萨雅将足以塞满圆煲的铁石扔进绿液，却涨都不涨，一点起伏都没有，他艰难吞咽口水，步伐颤抖以每秒1mm的速度移动。 “对了，东西拿到手是吧，快进来给我。”萨雅猛然回头，看着帝斯手里提着的箱子，眼神锐利注视帝斯。 在其眼光下帝斯恍然大悟，惊悚回头望着门口，再转来时自己的手已经将放在木桌上的箱子打开。 什么时候！帝斯内心十分抗拒接近这煲汤，但在与萨雅对视瞬间身体居然走进来。 提起汤勺，在煲口边轻轻敲击，附着汤勺的绿液不留一丝弹回汤水里面，荡起波纹，萨雅跳下木凳，皱起眉头。 “不是叫你洗手去拿碗了吗？快去快去，整个人栋着干啥。” “这就去，这就去。”帝斯从箱子里的带有血迹箭头的箭移开目光，言语中没有庄严肃穆，更像归家的孩子随声附和。 “咳咳咳。”老杰克被熄灭时的柴火冒出的青烟熏到喉咙，眼睛火辣得疼，揉搓几下站起身避开，再撒开手掌时眼睛通红。 老杰克忍着大脑发出的‘快跑’直觉，稍微远离一下圆煲，问道：“魔药这就炼好了？这么简单？” 真正第一次见识到萨雅炼制魔药，老杰克有些后悔请他再熬一煲的决定，他很怀疑知道下了配方的自己待会是否有勇气喝下。 萨雅反问：“难不成还想杀只狼人鱼人，在特定时间，在月光下向某位神明念诵或者完成特定仪式？” “拜托，都什么年代，不要迂腐，大火焖汤，不是，文火，阿呸，反正一锅煮烂就行了。” 老杰克：-_- 别看我现在是个门的老大爷，年轻时怎么说也在大魔导师手下当过学徒，锻造、附魔、占卜、炼制都要讲究‘主次’两字，哪是主哪是辅里面大有学问。 没有理会一旁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模样的老杰克，萨雅戴上隔绝诅咒的手套小心翼翼触碰箭头。 刺杀卡洛斯的刺客当时有三支箭，一只射偏，一只没射，最后一只就是萨雅眼前刺穿卡洛斯左眼的箭，三只箭都附带‘必中’‘必死’诅咒。 诅咒的非常淡，效果也明显下滑，那是为防止他人根据诅咒找到施术者，特意存放久点等诅咒纹路模糊，时到今日若非光明教会用特殊法术保存，这箭上的超凡力量早已消失。 以防万一，萨雅还是戴上能隔绝诅咒的手套，避免触发。 一本老旧发黄，封面有些破损的手册出现在他视线，老杰克提着圆煲两边的耳一下将其压在手册下。 但随萨雅偏转，手册如无实质，虚幻穿过圆煲轻轻躺在桌子上。 帝斯洗好手，手捧住碗轻放在桌上，表情沮丧看着老杰克。 这玩意真要喝下去，会死人的！ 喝吧，孩子，不要恐惧，面对恐惧最好办法就是直面恐惧。 老杰克微笑倒满两碗，微笑直面死亡，视死如归一口闷。 啊这？帝斯有点犹豫迟疑，然后被老杰克端起碗掐住他嘴直接往喉咙里灌。 来面对死亡吧！ 老杰克随手放下碗，帝斯弓腰蹲在地面，手指伸入嘴巴干呕。 嘶~帝斯的觉醒物自主浮现，小灰人凶悍大吼。 “快躲开。”老杰克一见小灰人，身体预料避开小灰人的视线，萨雅拿着手册听到老杰克提醒连忙抱头翻滚，但还是迟了，被小灰人眼神捕捉到。 在萨雅视觉中，小灰人皮肤渗透出一团高压气流，带着闪烁的电弧冲击视线范围之内，萨雅首当其中被电流击中，身体就此僵直。 萨雅心脏都吓得停下半秒，被小灰人大萌眼直视，身体感觉仿佛被天敌盯上，毛骨悚然，诡异、神秘、惊悚……充满未知，反正外挂是这样判断的，被小灰人释放的冲击波，无法识别又深感刺激的神经，几乎就要紊乱。 什么鬼！萨雅眼睛微眯，那小灰人就这样光站着不动。 “恩，恩——恩，恩。”萨雅连声带都卡住发不出声，只有眼珠勉强能偏向老杰克发出意义不明的‘恩’。 “能力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老杰克拖着僵直的一条腿离开视线范围，可就算这样受到电弧的腿还是没有感觉。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他的觉醒物的能力，只知道但凡被他视线捕捉的生物都会受凭空受到僵直，不论品阶。” 左眼分析出先前冲击波的数据，那玩意轰在人身上骨骼尽碎，力道可以把成年人震飞出去。 是它还无法真正影响现实，萨雅尝试调动灵能，结果失败，体内的血液还能流动，却不能动弹。 意思感觉不到任何束缚，身体宛如面对百丈高的巨兽起不了一丝反抗的本能。 眼前这小灰人，简直是现实中对外星人的经典形象，大头小嘴，黑眸无耳。 可和人类朦胧幻想的可爱概念图不同，萨雅见到的小灰人，是很恐怖的，大大的萌萌的眼睛，纯黑一片如要把人吸进去。 老杰克悄悄溜到帝斯背后，小灰人警觉扭头，老杰克单腿一蹦，小灰人扫过侧身时从后者头顶越过。 小灰人察觉头顶的风声，急忙转身锁定老杰克的背影，rou眼看不见的冲击波光速射中老杰克。 老杰克在半空僵直，任由自己的躯体不做防备落下，辛好有帝斯这个rou垫不然指定有摔断几条肋骨。 “老d，老杰克，如果只是想叫醒我，你完全不必如此粗暴。”帝斯头被老杰克一屁股压在地面，生无可恋道。 清醒后的帝斯，觉醒物自然收回，对外界施加的影响也自然消失，老杰克第一时间肛门蠕动。 ‘噗’！ 是一道有味道的声音。 “不好意思。”老杰克坐在帝斯头顶低声道。 帝斯疯狂捶打地面，急道：“快点起身啊。” 老杰克扶着腰，双脚扎马，缓缓用力提起瘦弱的身子，帝斯一个打滚顺势站起帮老杰克站稳，又急匆匆跑去厕所。 老杰克感叹岁月无情，摇头对萨雅笑道：“让你见笑话了，没有事先声明帝斯的能力。” “无所谓。”萨雅将老杰克的表情尽收眼中问道：“第一次喝魔药都会不受控激发觉醒物？” “这倒不是，这主要看个人精神力，我以前职业法师，对身体的把控比较强，觉醒物激发其实更想一种高｜潮时的呻吟，爽的尖声放浪。” “他就是还年轻，控制不住精神情绪。” 抛去奇怪的比喻，萨雅突然试探道：“帝斯是当年救下的难民，是在哪救下？” 老杰克是第二任驻南境魔族间谍头子，是为数不多跑出南境溜到其他地方的人，据他所说，帝斯是他从东境跑回来时顺手捡的。 老杰克：“哎，好像是南境与东境交界三无地带，当初那里流民逃窜，山匪林立，尸横片野，浮屠千里。” 这是毫无破绽的……谎言！萨雅左眼将老杰克呼吸频率、血液脉搏、心脏跳动速率、表情神色逐一拆解分析。 就如说真话一样真，没有渗半点假话那样的假。萨雅知道老杰克隐藏最重要的信息，一块能把他所埋藏的秘密挖出来的拼图。 人老成精，没有城府又如何在这世道存活，呆在所长眼皮子底下当了三十多年的门房，这等心机隐忍，萨雅新上台的特使怎可能对付得了这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