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我哪里比不上她
秋婶不知他们的心思，仍旧大大咧咧地笑着给众人做饭，嘴上和花闳岚说笑： “岚岚哪，你说你骑个马屁股肯定和我一样颠得疼吧，在马上还笑得那么大声，怎么骑了会儿马脑子就坏了？” 花闳岚回道：“娘，你不懂，我这叫痛并快乐着。” “我不懂。”秋婶将煮好的粥依次递给众人，“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当然不懂，不过我这个做娘的心思，你们也不会懂的。”说着吃吃笑了两声。 “娘在想什么？” “我在想筱悠，也不知她和她家那口子怎么样了。”秋婶搓了搓手，又哈了口热气来暖暖快要冻僵的手，“还真的挺冷的。” 严释天看了秋婶一眼，什么都没说。粥很稠，严释天尝了一口便没有再喝。身上的不适一直在提醒他，他们中有内鬼。 一旁的宋若瑶在和风清浦说着什么，凭她和风清浦的关系，没有动机要害他们，秋婶更没有。到底是谁呢？严释天的眉头越锁越深，这时听到耳边宋若瑶的声音：“风大哥，你跟我过去下吗？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风清浦答应了，宋若瑶牵着他走到不远处，脸上荡漾着淡淡的红色。他们在说什么，严释天没有听到。他现在没有办法那么容易地让气流将声音送到他耳中，只能远远地看。 二人隔得很近，宋若瑶似乎是想将什么东西送给风清浦，风清浦愣了一会儿，没有收。看起来似乎只是宋若瑶想表白心意被拒绝，可是宋若亚体现出的情绪又不是那么平静。 不远处。 “风大哥，那天你跟我说的话，我想明白了。” 宋若瑶的手握紧了袖中的鸳鸯玉佩，那是一块暖玉，传到手中的温度，给了她一些勇气。 “你真的想明白了？” 那日他收到宋若瑶的字条，才明白叶子惜为什么老是让他不要喜欢自己。风清浦想，这个世界上最欠不起的就是情债吧，有时候被人喜欢，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喜欢你的人你不喜欢，又不想伤害。不想她把大好年华，都浪费在自己身上。 对方越喜欢自己，自己就越觉得亏欠。这种感觉，很糟心。 “嗯。”宋若瑶拿出玉佩，“风大哥，收下吧。这是我娘临终前给我的，我想……” “想什么？”风清浦看着那鸳鸯图案，一阵头疼。 “风大哥，那日你说‘感情是会变的’，不就是想说你对子惜的感情已经变了吗？难道不是想给我一次机会吗？” 宋若瑶低着头，去看自己的脚尖，可是被长裙挡住了，什么都没看到。只是看到风清浦的脚在雪地上有些不安地微动，似乎有些烦躁。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风清浦抓了抓自己的头，看来她还是没明白，或许是他的话有歧义吧？ 宋若瑶举着玉佩的手都有些酸了，还是没有等到风清浦接下去的话。或许是手臂的酸痛，或许是心里的酸，宋若瑶红了眼圈：“风大哥……” “我娘说，这块玉佩要送给自己倾心的人，若是风大哥愿意接受我的话，就收下吧，若是不愿意，我不强求……” 嘴上说着不强求，那哭红的眼睛和沉重的鼻音就是在逼着风清浦同意。而风清浦愧疚地笑笑：“对不起。” 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就这样断了。 “我以为你明白的，我喜欢子惜已经很多年了，喜欢她就像是一种习惯，会一直伴随着我，我还能呼吸多久，就会喜欢她多久。我那日对你说那些话，只是想告诉你，你不用固执地喜欢我，说不定某一天你就会遇到你的真命天子，不要因为我错过了。” “那你为什么要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宋若瑶擦着眼泪，泣不成声。因为他一句话，她才有了想要进一步发展的欲望，原本她只是想默默守护，她没想过要争什么。是他给了她希望，现在又全部夺走。 “那不是你给我留的字条吗？”风清浦微讶，问题出在这里吗？ 宋若瑶看风清浦的表情，就知道一切都是误会。那句承诺不是给她的，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风大哥，我到底哪里不如子惜？”宋若瑶将玉收起，收敛了情绪，似乎只是在问一件很寻常的事。 这个……风清浦没想过，就是觉得子惜好，至于哪里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宋若瑶见风清浦不回答，就一条一条地询问道：“论家世。我是宋家大小姐。” “她是叶家大小姐。” “论样貌，我虽不算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明艳动人。” “她清爽可爱。” “论性格，我也算得上温柔娴淑吧？” “她性格直爽，有点傻但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那论才学，我诗词歌舞都不差，女红和厨艺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她有跟着夫子上过学，琴棋书画也算不错，而且。”风清浦嘿嘿笑了两声，“她会墨陵秘术啊，我就喜欢她这样的，不对，我喜欢的是她，就算她什么都不会，我也喜欢。” 所以，我果然不如她吗？宋若瑶惨笑，就算做出再多努力都比不上。片刻后，宋若瑶理了理刘海，若无其事道：“风大哥，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有做过好不好，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风清浦听到这句话，眉心一下子便舒展开了。他捧着宋若瑶的脸搓了搓，目光宠溺：“当然可以，我们不光是朋友，我还会把你当做亲每米对待的。” 宋若瑶扯出一丝笑：“好。” 风清浦在情感方面其实也就是个白痴，当真以为宋若瑶放下了，便拉着宋若瑶往篝火处走。他为收货了一个meimei开心，却没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宋若瑶面色阴沉。 风大哥，我才不要做你的meimei，我要做你的妻，不择手段。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变成什么样的。 直到在篝火前坐下，宋若瑶都沉浸在自己的邪恶想法中：如果没了叶子惜，一切会好办很多。 “不要奢望不属于你的东西。”风清浦去抢吃的了，花闳岚不知何时坐到了宋若瑶身边。他早就看出了宋若瑶对风清浦有有意思。宋若瑶想怎么争取是她的事，但是看宋若瑶刚才的神色，便知在想坏事。 宋若瑶慌忙回过神，也被自己刚才的想法一惊，她刚才在想什么，居然会想要杀了子惜。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风中忽明忽暗的篝火旁，看起来和.谐的几人各怀心事。严释天又往篝火中塞了根柴，淡淡道：“明日我们便可以回总部落。” …… 阴冷潮湿的地牢里回荡着鞭子落在人身上的响声，却没有人因为剧痛而发出的闷哼。李重光在阮娘的陪同下，走进了那间摆满了刑具的阴暗房间。 “门主。” 见到李重光，原先还在挥动鞭子的人立刻恭敬了起来。 李重光挥手，示意他退下。 房间内满是腥味，李重光的脸上有一丝嫌恶，一瞬间又笑了起来。 “我以为他死了，你就会忠心为我做事。”手掐住被绑在架子上的人，李重光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看来是我信错人了。” 长贡试着挣脱了两下，没挣开，便任由李重光捏着。他绑走了叶子惜，他要让叶子惜赶去救严释天等人。他知道一旦回到冥罗门，等待他的就是酷刑和死亡，但是他无处可去。他是墨陵的叛徒，冥罗门的走狗。 血和汗一起缓缓流着，长贡微微一动，甩开落在睫毛上的汗水。 “你应该给我一个理由。” 李重光松开手，抚了抚自己沾到血的衣袖。他一向讨厌行刑房这种地方，只是他很想要长贡给他一个解释。 “我其实。”长贡喉结滚动了几下，说出的话带着撕裂的声音，“我其实，没有那么想要他死。” 刑房内的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李重光知道这个“他”说的就是陈羽。他嘲讽一笑，当初是长贡自己提出想要陈羽的命，现在又说不想要他死，矫情。 不知是泪还是汗，就这样划过长贡的脸。 “他很讨厌，我想让他死，但是是他给了我向上的力量。如果没有他，我撑不过那些年。”影武士的训练极其残忍，完全就是对身体的折磨。长贡能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得陈羽一句肯定。他没有得到，所以恨陈羽。 “他死了。” “所以我不能再让你们伤害他在乎的人了！”长贡身子奋力前倾，想要挣脱捆绑他的绳索，“他已经死了！” 再多的恨都可以消失了。 “你以为你是他什么人！”李重光一拳打在长贡头上，又揪着他的头发咆哮，“你不过就是一个懦夫，一个叛徒，你有什么资格来保护他在乎的人。你觉得他在九泉之下会感谢你？别做梦了，陈羽死了以后，会化作厉鬼，他会天天诅咒你！” 长贡平静地接受了李重光的折磨，在李重光放开他后，轻轻吐出一句话：“那你觉得，他会不会原谅他的大哥？” 李重光身子一顿，冷笑一声，转身离去。阮娘扫了长贡一眼，跟上了李重光。 空荡的走道里只有李重光一人的声音：“挑了他的手脚筋，舌头也给我割了。” 阮娘轻轻点头，还要把眼睛挖了才行。 “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陈羽的尸首，若是找不到，便做个衣冠冢吧。”李重光轻轻叹息道，“毕竟我只有一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