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同窗
二的柏院这边此时却是正热闹地紧。【】 几个少爷全都回来了，冷冷清清的柏院一下就变得生气勃勃了起来。 “少爷”“少爷”地叫唤声不停地响起。 丫头们的身影到处奔跑忙碌着，一会儿两个丫头迎面碰上了，一个说你别挡我的，我要干几年把五爷爱吃的梨花糕拿过去了，另一个说，六爷最是爱干净不过了，我要去给他打净面的水哩。两个丫头争来争去不肯让，这时，一个mama却硬是以为彪悍的气势，势不可挡地从中间穿了过去，双泪盈眶。 这却是四爷红俊才的乳娘。 本来红家是不养乳娘的，红老觉得许多乳娘仗着奶大府里哥儿姐儿的情分，狐假虎威，在下人里作威作福。 这也就罢了，不过是小事。 还有的仗着有些主母庶务繁忙，没有多时间和小主相处，小主反而和奶大他的乳母更亲一些，竟起了歹毒的心思，离间母、母女间的感情；更甚者，等小主长大了，竟挑唆小主把亲母抛在一边，反把她这个乳母当成了真正的母亲对待，弄得人伦尊卑不分。 更还有些乳母本身人就不好，受了主母的气，或过于宠溺小主的，就或有心或无心地把小主教坏了…… 总之，后患无穷。 因此，红府的哥儿小姐断奶都早，并且一断奶，就都将乳母奉送一笔丰厚的银出府，从此无事向来再不许上门的。 只这徐mama却是个例外。 说起来她是个可怜人，奶大了四爷，家里的孩却出天花死了，丈夫、婆婆本来身体就不好，受了这个打击，也先后过世，就剩下她一个孤家寡人。 二看她可怜，又是打从心里疼爱四爷的，人也好，就向老求了情，留了下来。这徐mama是看着二房几个少爷长大的，个个疼的跟眼里的珠似的，而几个少爷也都十分喜欢她，与她感情好。 几个爷们后来大了常年在外读书也不在家，二就让她搬来了柏院，也免得她寂寞。 她本来是在和个叫翠儿的小丫头说话，年纪大了就更喜欢小孩，后来一听说几个爷们回来了，也忘了风湿腿疼，立马跑了过来，还撞歪了两个娇俏丫头。 两个丫头一个叫着“我的糕”，一个叫着“我的水”，但徐mama哪听得到，早跑远了。远远地听到她欢喜的声音传来。 “四爷、五爷、六爷，你们可终于回来啦！” 两个丫头哪敢跟奶大了四爷，看着五爷、六爷、七爷长大的徐mama计较，只能自认倒霉地重新弄过了。 只这一会儿工夫，徐mama就已经到了二屋里，和回来的少爷们见着了面，俱是欢喜无限。 她看看这个，说：“四爷，你瘦了”。 又瞧瞧那个，说：“五爷，你瘦了。” 再看看那个，又说：“六爷，你也瘦了。” 相同的话，本来是有些好笑的。可是她满眼的心疼，真挚无比的语气，却让人笑不出来，反而有些心酸。 五爷红俊人性最是体贴，就上前抱住了徐mama，给她擦着泪，温柔道：“好了，有mama在，瘦了给我们补回来就是了。别哭了，把眼睛哭坏了，就不能给我做鞋了，我们同窗都说，mama做的鞋好看了呢。” 从小到大，徐mama都是亲手给他们做衣裳缝袜做鞋，这两年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兄弟几个劝了又劝，才只做鞋。 四爷红俊才、六爷红俊好两个，虽个性不像红俊人那般亲人，也一个含笑，一个默默地看着徐mama，眼神十分亲近。 二见了，不禁有些羡慕。 她同几个儿关系也是好的，可是，丈夫一年有大半的时间不在，她怕惯坏了孩，不免就严厉了些。 长此以往，几个儿对她就很有些敬畏，却是不比和徐mama这般亲密。 徐mama这时突然发觉少了一个，就问：“七爷呢？怎么不见？” 这一说起，几个爷们就都有些不自在，小七说马上就来，怎么还没有来？几个人就用眼尾偷觑二。 徐mama给五爷悄悄一掐手心，也猜到红俊杰可能去了哪里，顿时醒悟了过来，心里暗叫自个儿是老糊涂了，却已是来不及了。 果见，二的脸立马就阴了下来。 二的母亲，当初是受了小妾的毒害死的，所以，她在闺中的时候，就发了重誓，这辈，只嫁愿意守着她一人过一辈的男人。要不然，宁愿不嫁，当姑去。 如果不是这个条件吓跑了众多求亲者，以二这个出身于世宦之家长房的嫡长女，是轮不到红家的二老爷的。 老看中了二的人和家世，替二老爷求娶了二，两人也算是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了。 谁晓得会跳出红的娘这一桩事出来。 虽然二老爷并没有纳妾的心思，可到底是二心里的一道梗。偏七爷却硬是同那红好的蜜里调油似的，每回一有时间就往她那里窜。 往常倒也罢了，但，这好久没回来，竟也先去看了她。 气氛就有些凝固。 就在这时，爽朗的声音传来 “娘，我回来了。” 红俊杰撩了帘，大踏步地进来，跪在地上，砰砰砰给二磕了个响头，大礼参拜了，这才起来。就见其他几个兄长就给他丢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而二脸上不见一丝笑意，阴着脸就问：“去哪里了？这时才来。” 红俊杰就笑：“我去哪了，娘你还不知道？” “好啊，你这个孽，回来了母亲也不见先见庶姐，这就是你去书院的规矩？” 二厉声道。 她也不是想刚见儿就发脾气，她是很善于克制自己的人。可盼了大半年的儿一回来就去了那，倒把她这个母亲放在了后头，也实在很伤她的心。她怀胎十月，九死一生地生了她，还比不过和他只有一半血缘的异母jiejie吗？ 红俊杰却是不慌不忙，脸上还带着灿烂无比地笑容，说道：“就是因为要来见母亲，我才先去那里。那里只要一会儿，这里可是要一整天的。我来了，可就没打算走了，晚上都是要睡这里的。娘要和jiejie换吗？若是要换，那我下次就先来看娘。” 二一听这话，眼里就有了笑意。 “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现在也不小了，得叫母亲，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叫娘了，叫人听了觉得你不尊重。” “管他们怎么说呢，我就喜欢叫娘，觉得亲近。” 红俊杰的性最是我行我素。 二也就只是说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几个儿中，就红俊杰不怕她，又最小，她不免就偏疼了几分。 五爷红俊人就暗地里朝红俊杰伸了伸手指头，还是小弟最会哄母亲了。他在外头人缘也是好的，对母亲却敬畏有加，反而吃不开。 红俊杰又见过了徐mama，众人坐了下来，几个爷们问二的安康，二则问各人的书读都到哪里了，这是二最关心的问题。 四爷知道再问下去，只怕就要考起他们的功课了，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的事情。二可不是随便问问，抽几篇让他们背，二家渊源，如果不是女儿身，只怕去考个进士也大有可能。二老爷的问都是比不过她的。 就忙截断了二的问话道：“母亲，这回还有几个同窗，也顺过来拜访，不巧父亲、伯伯叔叔他们都不在家，是不是由母亲接见一下他们？” 如果家里有男主人在，自然是由男主人在前院接待的。后院有女眷，小姐们个个正当花龄，颇有不便之处。 但如今男主人全不在家，不闻不问就失礼了。 所以，二只略想了想，就道：“也好。” 然后就叫了丫头到个个小姐处说一声，一会儿有外男进来，让她们先暂时回避一下。 不一会儿，去通知的丫头们都回来了，二这才命人去请了那些少年来。 一共有个，一对兄弟，姓宁，区和县宁家长房的嫡。兄长名叫宁光霁，弟弟名叫宁光熠，两人容貌相似，一个沉稳，一个明朗，谈吐有致，礼节周到，二暗暗点头，印象很好。 另一个叫顾绯，面色蜡黄，相貌十分丑陋，话也少，虽不曾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出众之处。二忍不住就在心里悄悄暗自皱眉头，不知道儿他们怎么会与这么个人交好。 不过，到底是客，二面上还是没有表露出任何异色，同对宁家兄弟一样对待。只是，暗自决定私底下要提点提点儿们。 这交朋友是重要的事。虽然不是说长得丑就不好。但，就连开科取士，对容貌也是有要求的。毕竟录取了当的是朝廷的官，代表了朝廷的脸面。 这顾绯，就算是才不错，只怕面试这一关也过不了，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大前途。 再加上看他的穿戴，家境也似乎不怎么样，这样的人，以后与几个儿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还是开始就保持点距离好。免得以后生分了反而让别人心怀怨恨。 将这些想法藏在心里，二笑问他们家里都有些什么人，父母可好，正说得热闹，奉了红七命令送梅枝的丫头过来了，二笑着收下，又问了丫头红七可有什么话。得知红七说改日再来拜访，二微笑着命人赏了那个丫头，那丫头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个体面，欢喜无限地磕头走了。 而听说是七小姐叫她来的，宁家兄弟眼前都是一亮。就连那一直格外沉默，很少开口的顾绯，也露出好奇的目光。 二把他们的神情收在眼里，也不以为意。 红七名声在外，家里偶有外男拜访时，都是这般模样，少年爱美人，这也不奇怪。 丫头走后，二就端茶送客了。只悄悄嘱咐大儿四爷红俊才好好招待朋友，但家里姐妹众多，就在前院，不要到后院惊了姐妹们。 红俊才自是应下，兄弟几个和朋友去了前院整了些酒菜，喝酒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