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归家
残红轩满目的凋零，只有院里的一棵几十年的榕树仍然枝繁叶茂，大大的树冠夏日可以遮荫，现在，也大可以作为某几个丫头的临时秘密会议场所。 云起是发起人，自然第一个开口。 她就说：“你们瞧出来了没有，小姐还是第一次这么称赞一个人呢。” “嗯。”风生很快点了点头，“说起来，咱们小姐在府里一个交好的姐妹都没有。五小姐、八小姐、九小姐是嫡出，平常都在一块儿玩；庶出的四个小姐，四小姐、六小姐两个都是房的，钱姨娘、钟姨娘关系好，她们两个是从小玩到大的；十一小姐对咱们小姐倒是亲近，可一来她年纪小了几岁，同小姐也说不上话，二来她也是房的，向来同咱们不对付，因此十一小姐也不大敢过来，只跟在十小姐的屁股后头，原本她们年岁也更近一些。咱们小姐就老是孤零零的，看着怪可怜的。” 青霄就补充道：“以前倒也罢了，反正小姐也不大看得上那些小姐，也不愿跟她们来往。可我瞧小姐似乎挺在意现在这个七小姐的。” “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姐这么在乎一个人呢，夏溪在说七小姐的时候，小姐的眼睛有多亮，你们有没有看到？”筝儿叹道，“不过也难怪了，小姐这么聪明，说的话我们老师不懂。难得看到一个同她一样聪明的七小姐，自然看重。” “所以，我们一定要设法让小姐和七小姐好上。” 云起加重了语气，对其余个丫头道。 “可是，怎么做呢？小姐的自尊心这么强。” 风生皱起了眉，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其他几个丫头也是愁眉苦脸。 小姐别看平常好说话，心气却是强的。只要她这主意一打定，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既然已经开口说了不去梧桐院，那就是定然不去的。 可小姐不去，七小姐怎么说都是嫡出的小姐，无缘无故地，人家会特别跑到这里来示好？摆明了不可能嘛！ 几个丫头正在为难， “哈！我就说你们几个躲在这里干什么？” 突然一个年轻的男声响起。 几个丫头顿时给唬了一大跳。猛地回过头，就看到个浓眉大眼，脸上犹带稚气的少年，正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顿时，她们纷纷惊喜地叫道：“七爷，您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的是二的四，家里兄弟中排行第七，名唤红俊杰。 红是二老爷红绍在外应酬时不小心和个楼里的清倌有的孩。二老爷对那清倌并不上心，也就只有了那一夜风流，谁知那清倌竟这么巧有了二老爷的孩，她也是个要强的，也怕二老爷不认，反受侮辱，就准备生了下来自己抚养长大。没有想到，她孩是生下来了，她自个儿却死了。 是个女娃儿，老鸨也就不介意多这口饭，等长大了又是棵摇钱树。 还是那清倌生前的好姐妹于心不忍，抱着试试看的念头给二老爷写了信。到底是红家的孩，二老爷得了信，就去把孩抱了回来，长得一双同二老爷一模一样的桃花眼。 二待红虽没有什么不好的，该准备的都会准备着，不会短少红什么东西，却对她十分疏淡。 红抱回来之后，从小就是奶娘养大的，没有经过二的手。 因此二生下的几个少爷同红的关系也是疏淡的。只有七少爷，因为有一次他顽皮落了水，红不顾性命地去救他。虽然她不过和他同年，也没有顶什么用，最后两个还是被下人一起救了起来。 但红俊杰却是记了红的情，从此开始和她要好了起来。 红俊杰的笑脸明媚地像春日的阳光。 “刚刚回来的，才进了门就往这里来了。” “没有先去二那里吗？” 云起就担忧地问。 自家小姐的未来可全掌握在二的手上，尤其是这种马上就要谈婚论嫁的关键时期，虽然二不像那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妇人，但该避忌地还是避忌得好，免得节外生枝。 红俊杰却笑得没心没肺的。 “还没去呢，把东西给了明烟jiejie就去了。要不然，过去了那边，只怕今儿个就过来不了了。jiejie在做什么呢？你们几个在这里偷偷说什么呢？” 红俊杰的眼里有着好奇的光芒在闪着。 云起忙掩饰道：“哪有什么。不过是小姐睡下了，我们几个怕吵了小姐，就出来透透气，说会女孩家的闲话。” “喔。”一听是女孩家的闲话，红俊杰就失去了兴趣。 又露出一脸的失望：“jiejie睡下了啊？看来，只能明日见她了。” “这倒是不要紧，小姐也才睡下了，只怕还没有睡着呢，我去叫她。”云起连忙道，这却是谎话了，她们都是看云起睡熟了才出来的。只是，云起晓得红见了红俊杰定然高兴，所以才小小地撒了个谎。 红俊杰高兴地点点头，也不用云起叫，自个儿就叫唤开了。 他嗓门大，还在外头就吵醒了红，两姐弟许久不见，这回见了，都是高兴异常，有说不完的话。不过，红知道他还没有去二那里去之后，就赶紧地催他走了。目送红俊杰走了，红抱着红俊杰给她带回来的惟妙惟肖的人偶，又是欢喜又是遗憾。若红俊杰是她的亲弟弟，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他们就是说一夜的话，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她却只能让他离去。 但看着同她的面容一模一样的人偶，红又高兴异常，上次听他说了那边有个匠人十分擅长雕人像，雕出来的同真人几乎差不离。她就随口提了一句，他就放在了心上。这回就给她带回来了，而且，不仅是形似，神也似，还上了色。 弄个这样的，也不知花了他多少功夫，上课的功夫都不够，还整这些。怕是亲弟弟，也没有这么好的，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一时又想起二对功课一向考校得严，也不知能不能通过。若是回答得不能让二满意，还不知怎么罚他。 这样，就又担心起来，忙吩咐云起派了人去二那里打听消息。 云起笑嘻嘻地说：“早就派出去了，还用小姐专门交代？” 红就又问起，春天酿的桃花酒现在味道如何了，可不可以喝了。去年红俊杰说这个味道好，一时又问小厨房还有些什么菜，赶紧捡红俊杰爱吃的再买些回来…… 种种事情说个不停。 几个丫头高兴地看着她，她吩咐一个几个丫头就应声“好”。 这样精神的红，也只有红俊杰回来的时候才能见着了。 红七本来是去二那里的，上看园里水边的几株梅花开得好，再想收了这么多的礼，空手去也不大好，就想折枝梅花过去给她插瓶，也不算空手了。 结果她性不讲究的时候不讲究，讲究起来就地挑剔了，嫌这枝少了点颜色；那枝缺了点风骨，挑来挑去，最后终于找到个满意的，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了。 等她到二那边时，远远的，就听到好多声音，还都是男的。 她就问一个丫头。下人之间消息传得快，早上几个轮流赶着给七小姐送东西的事谁不知道，缘由也早在下人间传开了。有说七小姐重情义的；不过大多数还是说七小姐傻的，竟然放弃了那么好的亲事。但不管怎么着，七小姐以后在这府里是谁也不能怠慢的，这却是下人们的共识。 不然，若是惹她不快了，不要说她不依，老们、们、小姐们欠了她这般大的情，还不个个赶着给她出这个头啊。 所以，见了她问话，丫头以前所未有的恭敬态回道：“是二那边的四爷、五爷、六爷、七爷回来了，一同还来了几位公，听说是几位爷的同窗。” “喔。” 既是如此，她倒是不便去了，就让丫头替她把花拿去给二。丫头问二问起该怎么说。红七想了想，道就说等二改天有空了，我再来烦扰她。 丫头点头记下了。 红七就又转回了她的院，正好鹤儿也带着下人抬了好几个箱过来。见红七回来了，忙过来给她请安。 红七没有想到老这么大方，就要跟着鹤儿去道谢。 别的给她是应该的补偿，老已经答应的她的要求，再送这些，就是老的人情了，红七不是不懂得好歹的人。 鹤儿就说老说叫她只管收下，就不用过去了。 红七晓得老的个性，这话不是客套话，就让丫头们收东西，她则邀了鹤儿去里头喝茶说话。鹤儿知道老待红七格外不同，就大大方方地去了，一直吃过了午饭才回去。 虽然有几个爷们回来的大消息，这个消息仍然如同石入水，在有心人眼里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鹤儿刚走，红八那里就递了帖过来，却是红五、红八、红九一起请她在红八的院里赏花。 红七笑着应了。 知道几个姐妹大约是要对她表示一下谢意还有别的什么的。如果连这点基本的都没有，那她立马会撤回她的决定。 她可不是慈善家。 相信老也不会责怪她。 谁愿意做了好事别人还不领情呢？ 这也标志着红七和红家几个小姐的关系由紧张再变得平缓了。但，以后又会怎么样也难说，毕竟，事情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 而人与人的关系也是千变万化的，也许又会你死我活，不可开交。 但，此时的和平却也是真真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