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话 夜半鬼话之偷容婆（2）
梅男子用手在他身上挥了两下，那些灰黑色蠕动着的小妖怪就像烟雾一样，四散着消失了，还有一些青色的雾气萦绕着。 男孩皱了皱眉头，咳嗽了一声，眼皮下的眼珠转了转，睁开一双迷茫的眼，然后坐起来胆怯的看着我们。 “你昏倒在我们店门口。”我说道，可是我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似乎在想些什么，紧抿着嘴，一副心事沉重的样子。 窗外的雨一直下个不停，天空是一抹深沉的青色，让人觉得凉丝丝的天气。 我端来一杯热茶，男孩缩在沙发一角，捧着那杯热茶，蒸腾的热气中，那双疲惫迷茫的眼四处瞧着，透露出不安的情绪。 狐狸突然起身：“阿笙，再见。”说完又朝那个男孩望了一眼，转身欲走。 “狐，狐狸？”我叫道，那人在屋檐下停住，回过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还是问出了口：“那天晚上，你一直都没走对吗？” 狐狸笑了，笑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那天是哪天啊？” “那天是？”我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算了吧：“没事了。” 身后传来“咣当咣当”的声音，转过头看见梅男子坐在柜台上，闲晃着脚不时踢在台面上，喝了一口可乐，满足的眯起眼睛。 雨中的狐狸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细细的雨幕。 那个男孩微抿了一口茶，干燥得起皮的嘴唇这才滋润了一些，或许是茶水温暖的热度让他稍稍舒适了一些，他轻轻舒了一口气，抬起眼看着我。 “你，有什么事吗？”我走过去。 “谢谢你，我要走了。”男孩把手里的杯子搁在桌子上，眼睛下的两团黑眼圈让他看起来很疲惫，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等一下。”我叫住他，从兜里掏出一只梅男子做的符咒：“这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用，也许可以起到驱邪安神的效果。”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湿凉的手指不小心触到我的手背：“驱邪？” “恩。”我点点头，如果对他有帮助，那也算是积德了。 男孩走后，梅男子这个小心眼的家伙念了我好久：“阿笙，我做的符怎么可能没有效果，当然有用了！” 说完，梅男子手一挥，那罐可乐瓶毫无误差的落进了垃圾桶，然后灵敏的从柜台上跳下来，走到我面前，从兜里掏出一只符塞到了我手里，笑得两眼弯弯的：“留着会有用的。” 天渐渐黑透了，这场雨终于小了一点，但还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门口的那只女鬼好像哭累了，只是小声的呜咽着，和着雨声总有种凄苦的感觉。 “这样的鬼天气，今天应该是不会有客人来了吧。”我叹道，于是走到门口，关上了大门，正准备把悬挂着的木牌翻到“暂停营业”的时候，一只细长枯槁的手贴到了玻璃上。 长长的指甲在玻璃上抓出刺耳的声音，让人心脏漏跳一拍。隔着玻璃，一张老妇人的脸出现在我眼前，她抿着歪斜的瘪嘴，见我抬头，冲我一乐，满脸的皱纹。 “梅，梅男子！”我向后退了几步，那个老妇人就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漆黑的大坛子，看上去是很有年头了，应该是陈年旧物吧，只是那婆婆抿嘴笑起来的样子很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我要卖东西。”那个婆婆一咧嘴就露出一口残缺的黄牙，怪不得要抿着嘴笑，沙哑着嗓子听起来总想含着口痰似的。 “阿婆，要来卖什么？”梅男子从柜台后走过来，笑眯眯的问道。 她把怀里的大坛子向前举了举，嘿嘿一笑：“我要卖这个。” 梅男子微微一愣，但还是接过了老妇人的坛子笑道：“阿婆，我们只收坛子，但是坛子里的东西不能收哦。” “啊？”老妇人张大了嘴巴，失望的看着梅男子，抱紧了怀里的坛子：“我都已经这么老了，还要这些脸皮有什么用？” 脸皮？我吃惊的看着她，坛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梅男子一笑：“阿婆，那就把坛子里装的东西还给那些女孩子吧，她们一定很希望找回自己的面容。” “这样啊。”老妇人摸了摸自己苍老干枯的脸，若有所思的说道，转身走了出去。 孤单矮小的身影在夜色中越走越远，渐渐只剩下一个落寞的轮廓，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那个婆婆好奇怪啊？怀里抱的是什么？”她一走，我就开始追问梅男子，梅男子扬起嘴角指了指身后没开灯的客厅：“快夏天了，你装个空调，我就告诉你。” “那算了。”一想到要花钱我就rou痛，我撇撇嘴，走上前把牌子翻到“暂停营业”的那面。梅男子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冲阿彪摆了摆手。 雨下了一夜。 一大清早，雨终于停了，偶尔有几滴雨滴从屋檐上落下来。我走出店门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看着雨后湛蓝的天空和清脆的小草说道：“今天天气可真好啊！” 对门的狐狸家今天还是大门紧闭，只看见一目趴在二层窗户上认真的擦玻璃，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但还是回过头冲我友好的眨了两下眼睛，然后继续干它的活儿去了。 我笑了笑，转身看见阿彪坐在屋檐下的长椅上看报纸，那么大块头戴上眼镜，文绉绉的看着报纸总让我觉得有些不习惯. “阿彪，今天有什么大新闻吗？” “有。”阿彪把报纸翻到另一面，指着说道：“离我们这儿不远的英伦中学，有一个女学生失踪了。” 英伦中学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 “阿笙，爱就要大声说出来。”一张白皙文静的脸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那个出车祸死去，但想亲口跟喜欢的人表达心意的陈雨薇不就是穿着英伦中学的校服吗？后来我帮她完成了愿望之后，她在我耳边留下这句让我若有所思了许久的话。 “失踪了多久了？”我问道。 “两个星期。” 街的对面出现了背着书包的男孩，穿着的就是英伦中学的制服，在那儿徘徊着。我认出他了，就是昨天晕倒的那个学生。 “jiejie，你昨天给我的那只符还有吗？”过了许久，他才过了马路朝我们走过来，小声嚅嗫道。 “怎么了？”我问道。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张脸因为紧张通红通红的，手指紧紧的攥着书包带，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我一愣，眨了眨眼：“也许，有吧。” 他抬起头，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我，带着惊恐的神色：“昨天，我好像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