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异变，暗流
对着烈火开始消散的海面，英灵们默默地注目。 是为圣女送行吗？是为这仿佛滑稽剧一般的剧本谢幕吗？不管如何，始终都没有人说话，就算是不明白这份安静的韦伯、乔修亚，就算是担心背后袭击Lancer的Master的人是不是切嗣的爱丽斯菲尔。 “喂！小子，回去了！” 神雷打破了沉默，Rider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就将韦伯提了起来。 “哎？等——” “战斗已经结束了，再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不是吗？” Rider不由分说地否决了韦伯的抗议。 “这样一来，Caster、Assassin和Pucelle退场，在台面上就只剩下十一个英灵了……骑士王，你和Lancer好像还有一场未完的仗吧？那么在你们的一战结束之后，有做好成为本王对手的觉悟吗？” “不论何时都可以，就算你希望就在这里，现在开始也没问题。” Saber毫不示弱。 魔力的恢复已经差不多了，对于爱丽斯菲尔这个人造人，而且还是圣杯宿体来说，魔力的充盈度根本不是一般的魔术师可以比拟的。 事实上，比起因为Master的魔力比较弱而不能发挥完全实力的Rider，Saber此刻的确有着绝对的胜算。 亚瑟王的传说之中，虽然亚瑟王的故事在魔女莫求缘死去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唯有一点，是记录在案的。 那就是亚瑟王在那之后，曾经单枪匹马冲入千军万马之中，毫发无伤地取下敌方将领的首级。 这并不是夸张的讹传，而是在杀死莫求缘之后，Saber所「学会」——或者说是「领悟」比较合适——的一向「武技」。 并不是依靠阿瓦隆的剑鞘，并不是依靠选王之剑和圣剑的威能，而是在亲手杀死莫求缘之后，所「明悟」的一项「特技」。 Saber清楚地知道征服王的底牌。 但是很不幸的是，如果征服王遇上她这个技能，他那论外等级的王牌就可以说是彻底失去了威力。 “别那么杀气腾腾，我现在可打不过你……” 就像对着Archer一样，Rider毫不掩饰地承认了自己的弱势。 “而且今晚也已经不再是战斗的时间了……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想早早回去休息。” 一边说着，Rider一边抖了抖缰绳，拉车的公牛打了响亮的一记响鼻。 的确，就如同Rider所说的那样，虽然如果要分出胜负，一个晚上就足够了，但是英灵们并不希望这么快就分出胜负。 一方面是因为经历战斗的自己也的确感到了疲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愿意占着别人已经战斗过，而自己却还比较体力充足的便宜。 虽然说不是每个英灵都有骑士精神，但是这种程度的傲骨，作为英灵还是具备的。 “那么走了，JOJO。” 最先转身的依然是Pugilist。 只是，就算是招呼乔修亚，他也没有看他的Master一眼。 生气了。 乔修亚很明白，Pugilist还在生之前的气。 有些无奈也有些感叹地摸了摸鼻子，乔修亚紧走了几步，跟上了Pugilist的步伐。 “看来party－time（宴会时间）是结束了吗？那么Crusader，我们也走吧……” “不用你说。” 带着Crusader，天马也消失在了夜晚的雾气之中。 “结束了吗？呼！饱了饱了！今天的比昨天还要赞呐！”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大战的莱迪伦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地说道。 现在真的可以说是满足了，哪怕就在这时被人刺杀都没问题，因为这场大冒险，莱迪伦先生已经值回票价了。 “那么王，我先告退了。” 对着Saber轻轻一礼，Knight紧跟着莱迪伦离开了。 英雄们一个一个都在渐渐散去。 “嗯？Pucelle的Master不见了。” 爱丽斯菲尔看了看对面的海港，之前还站在那里的贝露和美间都不见了。 “是很正常的举措吧？在失去了Servant的现在，继续留在现场，只会因为手背上的令咒而被其他可能潜藏在暗中的Master盯上而已……” Saber叹息着摇了摇头。 那个长得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少女，和她那个擅长音乐的天然呆Master，不知为什么，让Saber有几分亲近的想法。 大概是因为那相似的相貌吧，再加上贝露的性格的确也不让人讨厌，倒不如说是相处起来很舒服的类型。 这样的一对主从居然这么快就止步于此，即便是亚瑟王也有几分惋惜。 而相比起亚瑟王，更为难过的，是现在正站在海岸边的苏夜。 刚才的那一幕，苏夜完全无法阻止。 就算是她，也无法侵入Pucelle的火焰之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贞德和吉尔德雷消失在火焰之中。 “不要伤心……这是对Caster最好的结局……而Pucelle，也是自愿选择做出牺牲的……” Saber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苏夜的脑袋。 明明在「之前」的「最终之战」之后都已经过了这么久，这孩子似乎一点都没有成长的样子，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低着头的黑发女孩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垂下的长发挡住了女孩的表情，但是那是什么样的表情，Saber也可以猜测到。 将视线转向旁边走过来的Maid，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错了两次，十六夜咲夜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抱起了苏夜。 然后，随着一个响指的声音响过，女仆的身影消失了。 而同时，天上的祥云开始收起，云渡山也慢慢消失；同样在天上的Monster，则早就不知去向了。 只剩下从刚才开始就呆呆地站在海岸边上的Berserker。 「是他的Master没有给他新的命令，所以陷入呆滞了吗？」 歪了歪头，Saber稍微有些不习惯。 之前这个狂战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也像是「以前」的兰斯洛特一样在看到她以后就放弃了令咒的命令，疯狂地向她袭击了过来。 但是现在，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这个黑色的骑士居然纹丝不动，这让Saber有些意外。 不过，这似乎不是现在需要纠结的问题。 “走吧，爱丽……如果没猜错的话，袭击Lancer的Master的一定是切嗣吧……” “哎？那、那切嗣岂不是……” “安心好了，切嗣既然这次袭击没有通知我们让我们将Lancer拦住，就一定会预先想好退路……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快回到城堡，等切嗣过来汇合才对。” Saber一边说着，一边向着爱丽斯菲尔示意了一下停在不远处街角的梅赛德斯。 钢铁的猛兽在夜晚中咆哮，在Saber精湛的驾驶技术之下，很快就远去了。 几分钟前还热闹非凡的海边，一时之间只剩下了呆立着的，其实已经失去了Master，恐怕再过不久就会消失的黑色骑士静静伫立。 又过了不久，黑色的骑士突然有了动作。 先是那代表着视线的红色光芒转动了两下，像是在确认周围有什么。 然后，一直都像是因为疯狂而弓起的脊背，突然挺直了。 黑色的骑士，用和之前那狂乱完全不同的轻便动作转动了一下关节，然后—— 纵身跳到了海面上，向着Caster和Pucelle消失的地方走去。 在那里，还剩下了少许的火苗，也即将燃尽。 那是名为「灵核」的存在。 Servant存在于这个世间，凭借的就是灵核。只要灵核被破坏了， 在黑色的骑士面前的，毫无疑问是Caster和Pucelle的灵核。 这熊熊烈火，就是以Pucelle的灵核作为最中心的燃料在燃烧着的。 只要灵核被彻底焚烧，那么Pucelle就正式回归英灵殿，而这些火焰也会立刻消失。 而Caster的灵核，也已经破碎得差不多了。 被那样强烈的火焰焚烧，还能保存下来才是真的在骗人。 按照这个速度，恐怕不需要十几秒就能够被彻底焚烧了吧。 黑色的骑士站在水面上，向着在水中沉浮着的灵核伸出了手。 手部的盔甲，就连指尖都带着尖锐的刺，仿佛在宣告这身盔甲是多么具有攻击力。 事实上，这盔甲也的确有着符合那凶猛外表的攻击力。 如果Berserker愿意，他恐怕可以轻松一指刺穿钢铁的墙壁吧，哪怕是有魔术防护的墙壁。 尖锐的手指，用完全不符合「Berserker（狂战士）」这一职阶的轻柔动作，轻轻地将那一碰即碎的灵核拈了起来。 Caster的灵核已经是脆弱不堪，恐怕就算是轻轻一捏也能将其捏碎吧。 但是，一向是不应该会「控制自己力量」的Berserker，却完好地将这脆弱的灵核捏在了两指之间，放在了眼前——姑且认为那红色的一条线是他眼睛的位置吧。 从他手指之中，黑色的，像是藤蔓一样的花纹开始攀附在了Caster的灵核上。 「骑士不死于徒手」，那是只有兰斯洛特才拥有的技能。 这说明，Berserker的魔力正在慢慢侵蚀Caster的灵核。 而就在花纹逐渐遍布Caster那所剩无几的灵核时，Berserker的身上，发生了异变。 那红色的，原本应该是盔甲上用来保证眼睛能够看见外面而打开的缝隙，闪烁着红光的缝隙，突然—— 像是活物的嘴一般，用力地张开！ 在那裂缝之中，除了血红色的光芒之外，别无他物。 别说是盔甲中骑士的面容，甚至就连盔甲的内侧都看不见。 那不是他的眼睛！绝对不是！ 与其说是眼睛，从现在的样子来看，那更像是Berserker的嘴！ 黑色的骑士，不，现在从他身上那突然散发出的不祥气息，只能称之为「黑色的怪物」了吧，将拈着Caster灵核的手慢慢抬了起来，放到了「嘴」边，然后—— 就像是即将饿死的人遇到了美餐一般，十分用力地丢进「口」中，十分用力地咬碎，十分用力地吞了下去。 明明只是糖豆大小的灵核，在Berserker的「口中」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的咀嚼声，仿佛那是非常大一块的什么硬物。 这诡异的咀嚼大概持续了三分钟，才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a……u……” 站在水面上的黑色怪物，就像是打饱嗝一般，慢慢地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仔细听，他的声音，似乎和兰斯洛特的声音并不一样。 比起兰斯洛特，他的声音似乎要更加低沉，也更加充满着黑色的情绪。 “m……k……en……” 就像是神经系统紊乱一样，黑色的人形怪物站在水面上，一边持续着抽搐，一边发出毫无意义的单音。 谁都没有看见这奇特的一幕，海边能够勉强照到这边的路灯早就被Berserker和Knight两人为了阻挡海魔折断而宝具化了，一切都被浓雾和夜色所掩盖。 ===分割线=== 对于第四次圣杯战争的监督言峰璃正神父来说，这实在是一个疲惫至极的夜晚。 这是他第二次担任圣杯战争的监督者，可是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难以处理的情况。 正是因为被引起的一系列问题的规模太大，所以为了消灭证据，不仅是圣堂教会，就连魔术协会也在暗中活动。 对于这两大组织的双方来说，事态已经发展到比起互相争吵划定各自的势力范围，必须优先考虑怎样去收拾残局的地步。 关于海面上的怪事，表面上归因于由工业废水引起的化学反应所产生的有毒气体，以及油轮事故产生的火灾了——当然，教会甚至还特意安排了真正的一艘油轮，并且在海面上之前海魔所在的地方将其沉掉了——这个报道暂时可以掩人耳目。 巡逻的宣传车也在不断地呼吁：吸入毒气可以使人产生幻觉，沿岸的居民请速去医院紧急就诊。 当然，可以进行夜间诊断的所有医院已经混入了掌握暗示洗脑术的魔术师及代行者，他们正在紧张地待命。 这样应该可以消灭绝大多数的目击证言，可是这并不能消灭流言的源头。 有太多太多需要消除的痕迹了。 等到持续不断的电话应酬终于告一段落，可以暂时休息一下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真是……不能大意的圣杯战争啊……” 言峰璃正不由得哀叹了一声。 如果要说有谁让言峰神父感到生气，恐怕就是那个举办英雄大宴的莫求缘了。 如果不是她，这次圣杯战争恐怕还不至于混乱到这个地步。（你错了……） 作为监督者，教会自然已经知道两个圣杯的事，并且已经按照「监督者」的职责，将这个情报送到了时钟塔和罗马——虽然就算教会不这么做，参战的肯尼斯想必也会通知时钟塔，而罗马那边知道情况也是迟早的事。 事实上，罗马的命令和时钟塔的处理也已经通知到教会了，这就是信息传递方式多样化的现代的好处，至少这些信息传递过来的速度总是比言峰璃正想象中的还要快。 但是令言峰璃正意外的是，不论是时钟塔还是罗马方面的措施，居然都是「不作为」。 这真是令人吃惊的举措，时钟塔和教会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又休息了一小会，言峰璃正才想起，在礼拜堂等候的客人。 看样子真是老了，年老但是其实还很健壮的神父苦笑着拍了拍挂满皱纹的脑门，一边叹息一边拉过椅子，重新开始工作，继续履行自己作为监督者的职责。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今天晚上实在是有些忙。” 璃正的声音含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不要紧。” 在昏暗的信徒席上，传来的是一个冰冷的声音。 “我帮你变得不忙吧。” === 作者语：本来是想用「你马上就不用忙了」这种比较帅气的话结尾的，但是考虑了一下人物设定，还是用这个半桶水的结尾了……唔噗噗噗，各位可以猜啊，莫莫的这一次布局其实就只有一手，一大手而已哦（笑）……别说劣者隐藏线索，劣者可是有各种铺垫埋伏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