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回 猪大肠，味道香】
听梅荣华这么一说，梅家兴刚开始还愣了愣，不过既然jiejie让他回去，他就听话回去，走了几步，不忘回头补充了一句：“姐，你不胖。” 梅荣华心里一乐，忽然发现这弟弟也挺萌，天真可爱，不过就是瘦点黑点，以后给他吃好点穿好点，保准儿也是个表哥朱子涵一样，成为糯米团子萌正太。 大半盆的猪下水，也就是大半盆的美味佳肴，岂能让它们就这么轻易地被扔掉？ 梅荣华就在不远处的坑边坐着发呆消磨时间，等到日落西山，暮色沉沉，差不多的时候，用提前找好的藤蔓把猪大肠、心肝肺之类的统统拴起来，提溜着往家里走。毕竟是个五岁的女娃子，体力有限，只能走一段停一段。回到家里，她把猪下水拿到灶屋里，放到和面盆里，用锅盖子盖住，这才如释重负地去打水洗手，关门睡觉。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鸡鸣三遍，天蒙蒙亮，灵泉村还沉浸在黎明前的静谧中。 “他爹，快点起来！再怄都啥个时候了！” “好，我再眯瞪一会儿，你先去安排下大妮子。” 却说梅世安和朱氏一大清早起来，屋里就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梅荣华睡的早醒的也早，听到后，赶紧穿衣裳下的床来到院子里，正好朱氏也打开堂屋门。 “这啥味儿？” 朱氏吸了吸鼻子，刚想说话，“阿嚏”一声，说道，“大妮子，你闻到没有？” 梅荣华连忙说道：“圈里猪粪攒得多了，该冲了，吃罢清早饭，我弄几盆水冲冲。” “嗯，是这个味。” 朱氏点点头，挪着庞大的身躯就去打水，说道，“前儿个给你说过了吧，今儿个我跟你爹进城买种子，估摸着回来的时候就黑了。做饭啥的就交给你，其他的让你大哥cao心。别给我捣蛋惹出来啥事，要不然等回来，我好好收拾你们。” “这啥味儿？” 刚一出堂屋门，梅世安也是一个喷嚏，说道，“他娘，你闻见了没有？” 朱氏嚷道：“别啥味了，赶紧洗把脸，天都被你怄亮个赖熊了！” 送走了梅世安和朱氏，梅荣华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猪下水的味道弄个整个院子里都是，其实臭味主要还是来源于猪大肠，大肠没有清洗，里面全部都是猪粪，比懒婆娘的裹脚布都臭，能熏死个人。 六个哥哥没一个靠谱的，不过最大的也才十一岁，确实还小，梅荣华没指望他们。把早饭在锅里几把火烧好之后，她准备一个人抠弄大肠了。 梅荣华把大肠里的猪粪统统倒进猪圈里，然后在水井旁打水，反反复复冲洗，直到洗的白花花亮堂堂的，这才算。冲洗干净后，抓了盐巴在盆里腌着去异味。 大锅里倒了小半锅的水，里面燃着木材烧着水，趁着时间，梅荣华又把心肺之类的洗洗干净，把大茴香、小茴香、八角、桂皮等用布包起来，连同猪大肠，都放进烧开的锅里，猛火开煮。 rou的味道很快就从厨房里飘出来，冲走了先前的臭味。梅家兴急匆匆地跑出来，来到灶屋里，揉着眼睛问道：“姐，你煮的啥？真香。”几个哥哥也都屁颠屁颠跑出来围在了灶屋门口，“今儿个打牙祭么？咋有rou味？” 梅荣华看到七个男娃子，个个精神抖擞垂涎欲滴的样子，笑了笑，俨然一副当家女主人的口吻，说道：“咱爹跟咱娘去进城了，晌午饭我给你们弄点荤的吃吃。小锅里是清早饭，都先垫垫肚子。” “晌午有荤的吃，还垫啥肚子，不吃了。”梅大毛兴奋地喊了一声，引得另外几个也都喊着，“不吃了！肚子空出来，晌午好好吃。”真真应了农家那句俗语：赖的死不吃，好的吃个死。 小弟梅家兴非常依赖梅荣华，看她一个人在屋里帮忙，执意要帮忙，梅荣华拗不过他，就让他坐下烧火，她则是用勺子捞着水面上冒出的渣滓和泡泡。 灶屋里，云雾缭绕，香气扑鼻。 梅家兴不停地舔嘴唇，禁不住问道：“姐，这些都是什么rou？” 梅荣华应道：“猪下水。” 梅家兴愣住了，扑闪着大眼珠子，着急道：“姐，猪下水不能吃。” “小弟，这猪下水才是好东西，你又没吃过，怎么知道不能吃？不要光听人家说的，再说能不能吃，咱自己动手做了吃了才知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料想反正他也不懂，梅荣华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这猪的内脏含有丰富的铁、锌等微量元素，还有维生素ABCDEFG，脂肪含量少，蛋白质含量多，甚至具有一定的药用价值，简直就是天然的补品，吃起来非常健康，为什么不能吃呢？” 梅家兴目瞪口呆地看着梅荣华，她说了这么一大串，他几乎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好一会儿才眨眨眼，什么也不说了。 大概三个时辰后，锅里的猪内脏已经煮得熟透了，掀开锅盖，一大股夹杂着香气的白烟蒸腾而起。 梅荣华把煮好的猪肝切了一半，猪肺弄了一个，一般的猪大肠，半个猪心，都在案板上冷凉了切成片，以干辣椒、花椒、姜蒜等农家常用的作料来一锅烩了，爆炒，弄了整整小半锅，因为本身就是熟的，很快就出锅开饭。 太阳已经移到正南方，也就是农家所说的“晌午点”，不等出去喊，几个哥哥已经非常自觉地兴匆匆奔了回来。 而此时，梅荣华已经把锅里的菜分别盛到八个碗里，碗里又都放了一个玉米面馍馍，看到几个哥哥回来，便喊道：“哥哥们，开饭啦，每人一碗，都一样多，不要抢不要慌，人人有份。” 几个哥哥一哄而上，各端各的，来到院子里大口大口吃起来。 灶屋里只剩下弟弟梅家兴和梅荣华，他看了看案板上冒着烟的属于他的那碗菜，咽了咽口水，又看向梅荣华。 梅荣华耸耸肩，过来摸摸他的小脑瓜。“家兴，姐疼你不？”“疼”“姐啥时候害过你吗？”“没有。”“相信姐不？”“相信。”“那就开吃。”“我害怕。” 梅荣华端了碗，往小凳子上一坐，先夹了一筷子大肠，嚼得嘴里吧唧吧唧的出声，摇着头叹道：“我真是太有才了！好吃，好吃极了，就是盐巴放多了，稍微有点咸。”说完，她还看了梅家兴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终究是小孩子，抵挡不住美味的诱惑，梅家兴端起碗也大口吃开起来。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梅荣华终于体会到这格言的真谛。不仅如此，从这次的美食行动中，她还意识到一个问题：猪大肠不能洗得太干净！倒不是肠子里的猪粪，而是肠子内壁上的绒毛毛，经过大粪常年的浸泡，肠壁会有一股淡淡的“屎香味”，如果洗得太干净，这股味道就会消失，大肠也就没什么味道了。他这次就是洗的太过干净，味道去了一大半，吃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味，但也相当爽口了。至于有点咸，农家人说“咸香淡无味”，宁愿吃咸，也不愿吃淡。 看着自家兄弟吃饭吃得香，梅荣华心里头美滋滋的比吃了蜂蜜都甜，她心想着如果时不时吃点荤的，而不是天天杂面馍馍加稀饭，兄弟几个的身体肯定都不会像现在这般瘦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子骨硬朗了，才是硬道理，特别是在这需要干不少体力活的农家田园。 靠爹娘挣的那一点钱，是远远不够的。梅荣华决定时不时给几个兄弟加餐，这农家的资源很丰厚，如果细心发掘，百分之百能够碰到不少的惊喜。野菜，野味，也都是不错的选择。自己的年龄现在还小，等稍微大点，就想法子挣钱，否则按照这个条件，别说吃饱穿暖，恐怕哥哥们连媳妇儿都娶不上来。 “姐，你做的猪下水真好吃。” 一碗菜下肚，梅家兴肚子吃的浑圆，碗底都被他舔得干干净净跟洗过一样，他红扑扑的小脸望着梅荣华，“姐，以后谁家再杀猪，我们还去抢猪下水，你来做着吃。” 梅荣华把剩下的杂碎都放好，闷在大锅里，灶屋里都收拾干净妥当了，碗也洗了，锅也刷了，哈哈笑道：“猪下水都是小意思，要是你听姐的话，姐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梅家兴一听，笑得更灿烂了，露出两排乳牙来，赶紧表忠心：“姐，我听你的话。” 从朱子涵来到之后，梅荣华的心情就一直不错，脑子里总也时不时蹦出他的白嫩的脸庞来，这让她多少有点不太好意思，二十多岁的剩女对几岁的萌娃子一见钟情、暗许芳心？ 春天到了，鸟儿恋爱了，蚂蚁同居了，苍蝇怀孕了，青蛙生孩子了，少女也怀春了，这是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播种的季节。 梅世安和朱氏从城里买回了优良的麦种子，只等一场春雨，土地墒情好了，便下田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