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价值
刘五婶慌忙起身,一时不知该腾出哪只手来回应。夏宝忙把箱子接过,并问道:“你就是蒙德坤蒙先生?我姓夏,早上我打电话给你的。这位就是我在电话里所说的青花瓷瓶的主人刘太太。” “噢,夏小姐你好!请坐!” 蒙德坤十分淡定地微笑着跟刘五婶握完手,又伸向夏宝,然后到韩露露。 夏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这个人看起来跟陈致美在某方面有着类似的气质,就是那种擅于在奢华细微处寻找万分之一可能的残缺的精明,但不同的是他看起来不像陈致美那么外露。 做古董买卖的说穿了就是个拼个眼力劲儿,行情并没有什么固定标准,很多东西看起来质朴无华,但碰到的买家不同价格也大不相同。基本上越常见的货价格越稳定,越罕见的浮动越大,再加上后台有意炒作什么的,有些东西从历史文化内涵来说可能根本不具有那么高的收藏价值,但只要那么一炒,很有可能就上涨到天价了。 就比如前几年流行炒黄玉,一年之中价格爆涨数倍,令本来只算中上等价格的玉石上升到令一般人难以问津的地步,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而炒作的这些人相当大一部分就是从事古董买卖的经纪人,在这当中,他们的“功劳”是相当显著的。 蒙德坤亲自倒了三杯水放在大伙面前,刘五婶也把纸箱放到了茶几上。“蒙先生,今天来是想请你帮着给我这件青花估估价。” 韩露露帮着她把罐子捧出来,这时候朝阳正好透过阳台射在烟雨青的罐子上,顿时将它照得跟白玉一样光泽熠熠。 蒙德坤先是拿在手里看了两遍,如陈致美一样赞叹道:“上品啊上品!”然后就从旁边柜筒里拿出个小小的黑匣子,从一堆不知名的工具当中翻出个放大镜,对着上头的花纹仔仔细细察看起来。 夏宝紧盯着他的动作和神情,生怕有一丝错过,刘五婶略有些紧张地绞着双手,看看旁边夏宝,又看看好奇地盯着对面看的韩露露。在蒙德坤察看的这段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或者咳嗽,屋里安静得简直连风吹动兰叶的声音也听得见。 如此过了大约有半小时,蒙德坤收了放大镜,手肘撑在膝盖上交握着双手,看不出神色地望着刘五婶,“刘太太这件青花瓷,的确是地道的元青花,鉴定书上专家也是这样说的。不知刘太太心目中的价格是多少?” 刘五婶看看对面,咬牙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万!” 蒙德坤笑了笑,身子往后仰靠着沙发背,“刘太太给出的价格不算高。元代早期青花瓷——尤其加上体形这么完整和较大的,在国内拍出三十万的价格很常见。但是,”他抬手正了正眼镜,“这一件却远远达不到三十万。从外形来看,体形的确保持得比较完美,而且花纹也描得十分精致,但是烧制的时候技术却不达标,所以在瓶身近底部的位置留下了不少黑点。这样看来,价格只能保持在十二三万右,最高也不会超过十五万。” 刘五婶脸上一僵,愕得说不出话来。 夏宝说:“就那么几个小黑点儿,也能造成这么大的价格悬殊?” “夏小姐,”蒙德坤把目光转向她,“从古董收藏界来说,并没有穷人。元青花在国内市场上数量还没有达到稀缺的程度,像这样体形较大的藏品也有为数不少。十二三万的价格把它抛出去,不出三天绝对会有人抢着要,以十五万的价格上架,也还是会有一部分人有兴趣。但如果是再高的话,二十万三十万,我敢说,一千个人里也不见得会有一个人表示会买。” 屋里又静了下来。夏宝皱眉把目光转向刘五婶,刘五婶正好也无措地转了头过来。 “二十万三十万卖不出去,难道十七八万也卖不成吗?”一直没出声的韩露露说。 蒙德坤背靠着沙发,笑了笑把交握在胸前的十指分开又合拢,“韩小姐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当然不敢说十七八万卖不出去这种话。如果碰上那种挚爱青花的藏家,十七八万的价格当然也是能接受的。但是,我还是要重复一句,物以稀为贵,青花瓷实际上还不到那种让人趋之若鹜的珍品的地步。” 三个人听了再也无话可说。
“没关系,不是还有四家嘛!我们一家家去问!” 出了宝香斋,看着默不作声的刘五婶,韩露露大声地说。夏宝看了她一眼,走到路边招了辆车。 第二家在距离宝香斋三公里的天荣大厦。天荣大厦是城里最大的娱乐购物一体的商业大厦,座落在城中心CBD商业区。还没到古董店门口那人流就大得好像万人大游行似的,走三步必被挤得退一步,夏宝跟韩露露一左一右护着刘五婶上了六楼,这才有空喘气。 接待她们的是这里的首席的经济人,姓梁,便笺上写着叫梁达辉。五月的天里西装领带弄得十分齐整,发际线后退到头顶上直接反射出天花板的地步。 “三位女士原来是‘宝墨园’陈先生的朋友!失礼失礼!‘宝墨园’作为本市最大的古董商行,与我们也经常有交流,陈先生是我们业内的知名人士,既是他的朋友,里面雅间请!”进了店后梁首席拿着陈致美的卡片很是套了番近乎,指着四面拿玻璃围出来的一间会客室说道。 “雅间”的装修完全是现代风与古典风的结合,玻璃的墙面低垂的吊灯,实木的地板和鸡翅木的花架,还有齐白石的扇面作为墙上的点缀,在时尚而热情的商业大厦里的确显得清雅不俗,但比起宝香斋却又少了几分沉厚的底蕴。 夏宝眼下可没有心思品味这股雅致,她拿出刘五婶捧着的青花瓷放到台上:“梁先生请看看这件藏品,值多少价?” 梁达辉捧在手里一看,两分钟后撇了撇嘴说:“是倒是真品,不过价钱不高。” 夏宝问:“具体多少?” “不高于十五万。”他放了罐子。“类似这样的青花在我们这里每个月都能有一两件经手,虽然从陶器里来说它属上品,但不像玉器和其它工艺品,对于青花的收藏,本市收藏界已处于热衷但不会盲目购入的状况。所以要出手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能得到高出十五万的价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