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鉴古
刘五婶抬了抬眼,双手交缠得更纠结了。 夏宝戳戳看得兴起的韩露露:“你不是也跟着你爷爷捣鼓过这些玩意儿吗?你看这价钱合不合适?” 韩露露想了想说:“听我爷爷说,这种大小元青花梅瓶的价格大概在十万到八十万之间,不过那上面的黑点子的确掉价,他出二十万,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不会亏。” 夏宝放了心,继续盯着他们。 “这个事儿,我还得问问我儿子。”刘五婶迟疑了半天,这么说。 “嫂子!”陈致美一拍大腿:“你还犹豫什么?你儿子还不是得听你的?老实说这价格我可还没跟我老板商量的,二十万买下它我还不定要不要赔本儿。冲着我姐跟你一院儿的你还信不过我吗?你要不信你拿着我卡片去古董界问问?我陈致美是不是那种坑人的jian商?——当然,你要是不肯卖我也不勉强,不过再放下去会不会有人出十万出五万来买,我可不担保。”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我这好歹也是领了三千块奖金的。”刘五婶撇了撇嘴,但底气已不那么足了。 “那好吧!”陈致美抱着皮包站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眼镜,遗憾地叹了口气说:“既然这样,嫂子你再多考虑考虑也行。我这里有份城里各大古董行经纪人的联系电话和地址,你拿着我的卡片,带着这青花去问问他们,看看我所说的是否有假?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你随时想卖,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他从皮包里掏出张折得整整齐齐的便笺纸,从茶几这边推到刘五婶跟前,然后说道:“时候不早,我就不打扰诸位了。告辞!” 陈秀芳随着他一同出了门,夏宝也拉着韩露露起了身。看着一脸怔忡的刘五婶,她忍不住说:“五婶,先把东西收好吧。先去求证求证也好,说不定会有更识货的人呢。” 刘五婶叹着气说:“刘顺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可凭他现在这模样哪家姑娘敢进门啊?都二十六七的人,一没工作二又不听话,这年头年轻女孩子谁不是开口就要有房子有车的?谁想跟着男人受苦。我就是想把这罐子卖些钱,把房子装修得舒服点,再拿些钱给他做点生意什么的,也算是有个正经活路。可这——” 夏宝平时见惯了她泼辣刁钻为人,这时候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由有些唏嘘。 “哎,”刘五婶叹了回气,这时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抬起头来,“小夏,你这两天放假有时间不?我明天轮值休息,想请你陪着我去找找那些古董经纪,刘顺又是个沉不住气的,这事儿我还不想让他知道。可我一个人——带着这么大个家什,到底有点不太方便。” 她不好意思地冲夏宝笑了笑。 夏宝一愣,迟疑地看向韩露露,韩露露正好也转回头看着她。“去呗!咱们改天再去郊游也行!”韩露露爽快地说。夏宝于是点头:“好吧!明天早上吃完早饭,我陪你一块儿去。” 因为劳动节放假夏奶奶也没有去上课,第二天早上在厨房煮早餐的时候,听夏宝和韩露露说起要去拜访古董商的事儿,也没多问,只是叮嘱着:“邻里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既然叫了你们,拿东西的时候可就要当心了,磕着碰着弄坏了可也不是好玩的。”夏宝两人边洗漱边点头,跟对天线宝宝似的。 昨儿走的时候夏宝问刘五婶拿着那张写着五名经纪人联系电话和地址的纸抄了一遍,对着上面的地点区域研究了个把小时,已经计划好要去拜访的前后次序。韩露露肚子里简直就长了条八卦虫,碰上了这件事压根就没想着去玩儿的事了,兴冲冲地缠着一定要跟着夏宝同去。 根所夏宝的路线计划,由坐落在最近的环市路上那家“宝香斋”开始,于是在跟刘五婶解释了这番路线之后,三个人带着那个青花罐子,叫了辆计程车直奔目的地。 三个人的脸色十分不轻松,到至于反光镜里司机不住地往穿着件黑T恤的刘五婶抱着的纸箱瞧,并不时发出一两声怜悯的叹息,就差没有向她沉痛地表示请节哀了。 一路万般无语到了宝香斋,韩露露伺侯着刘五婶下了车,夏宝付车钱。 抬头一看面前的店楣,古色古香的一块牌子,黑漆底上描着鎏金的三个楷书,落款还是城里有名的书法大家。店楣两边拿同样的木漆板雕着副对联,“玉海其瀚,德润心身,本是邹鲁余韵。竹木有节,信承友朋,岂非陶朱遗风。”看上去很有些气派。
夏宝偏头向面有踌蹰的刘五婶:“我们进去吧。” 到进店门,迎面来了个穿着小凤仙的服务员,“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这年头讲究微笑服务,于是一古代佳人也学着电信营业员朝你露出了八颗牙,刻板的语言里透着那么股不冷不热的敬业精神。夏宝腹诽完毕冲她点头:“我们是来找贵行的经纪人蒙德坤先生的,之前跟他有预约。” 服务员向内一伸手:“请跟我来。” 这间古董行原来有上下两层,底下是店铺,摆着许多个博古架,上头陶瓷玉器古剑古扇什么的琳琅满目,角落里还点着薰香,nongnong的直得人眼睛直冒酸水。两个同样穿着小凤仙的服务员正倚着个湘绣的屏风聊天,目光往这边一扫,骨子里都透着股慵懒。 敢情做这行的可不像卖南北杂货的,天天兵客盈门络绎不绝。 打量着的工夫不知不觉已经顺着木制楼梯上了二楼,二楼的看起来是个两房两厅的住宅格局,墙面比起下边来要素净很多,厅里就摆着套黑皮沙发,角落里拿鹅卵石养着两盆兰花,靠墙的博古架上放着个七巧玲珑玉麒麟,正从嘴里哗哗地流出水来。 “这位就是夏小姐吧?” 服务员领着她们在沙发上坐下后就敲开了左边的房门,没多会儿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就走了出来,隔老远就朝抱着箱子的刘五婶伸出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