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天机
顾菲菲伸手拔去青岚耳中塞的碎布团，贴近他的耳廓，轻声问：“你可听说过天机门？” 青岚瞳孔一缩，摇头道：“未曾听说过。” 楚辰晖伸手去拽顾菲菲的领子，说话就说话，贴那么近做什么？ 顾菲菲不解回头，两人以目示意，错过了青岚的反应，却没漏听他的那句话，也都没有起疑。青岚只是个暗哨，有些事不知道很正常，而他也没听说过，那也就是说之前江湖上可能并没有这么一个天机门，又或者有，但是名声非常不显，至少是入不得那些大门派的耳的程度。 那一小片空地上，九华天音的侍婢们默然无声，仿佛是对那人所指控的默认了一样，顾菲菲却明白，她们便是不默认也不会与之争辩，九华天音的侍婢们多是向圣女看齐，圣女有多高傲多冰冷，她们就有多高傲多冰冷，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会九风天音的这些侍婢，她们跟圣女和教主离得最近，学得也是最像。 人杀猪有必要跟猪解释什么吗？踩死一只蚂蚁，有必要跟蚂蚁解释什么吗？在她们的眼中，她们需要铲除的人就如同猪，如同蚂蚁一样，完全没有与之对话的必要。 无论那人说什么，她们都不会搭腔的。 顾菲菲轻叹一声，想要看戏，但是另一方不配合，这戏也演不起来啊 “别说了，与她们有什么好说的，她们只不过是杀人的刀”吞了疗伤的药丸，又打坐了一会儿，本来看着就没怎么受伤的一个天剑门的弟子站了起来，捏紧了手中的剑柄缓缓上前。 这些江湖人心中大部分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怀的，尤其是在这种况下，对方又不是那等柔柔小鸟依人小白花一样的女子。 长剑利落地划下，剑光森寒，伏于琴上的女子仿佛洁白的睡莲，还在昏迷中的面容格外安静，丧失了血色的白皙愈发显出唇边殷红…… “铛——”长剑被挡开，挡剑的是旁边的侍婢，她的体力也是不支，一动之下，小小地张开了嘴，吐了一口血来，眼看就要站立不稳，被她用来挡剑的玉笛已经碎掉，手中还剩的那一截被她紧紧握着，玉屑几乎刺入手中，隐隐有些鲜红。 顾菲菲扭头看向青岚，他怎么还不去帮忙？ 青岚好像才是那个看戏人一样，旁观的脸上甚至没有紧张的绪，目光所视之处竟然是那树下白衣染血的人。 “你……”轻启朱唇，顾菲菲正准备问什么，青岚动了，一阵风一样掠过，整个人化为黑暗的一部分，藏青色的衣裳在夜色中仿佛蒙了暗雾的树影，掠过那一小片空地的时候，几个天剑门的人有了反应，纷纷举剑，却没有青岚的动作更快。 一击必杀，等到青岚立定，顾菲菲才看到他手中的短匕已经刺入树下那人的心脏。 “什么人？” “你是谁？” 呼喝声突起，到底还是慢了半拍，天剑门的人回头，就看到那突然冒出的人不紧不慢地拔出匕首，然后在被刺那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干净利落地用匕首割开了他的咽喉，确保他死得彻底。 大量的血喷涌而出，那人喉间一个“你”字也不知是要说什么问什么，便已经怒睁着双眼向后倒去，最终，尘埃落定。 “何方小人，报上名来”天剑门的人有点儿清高气，直到此刻，还要先礼后兵，又或者，他们已经无力先兵后礼，便用这等话来咋呼。 “我天剑门的人与阁下有何冤仇，要如此狠绝？”最先恢复过来去击杀侍婢的那个还算有些江湖经验的，虽知对方来意不善，还是先报上了自己的名头，免得闹出什么误会来，哪怕眼前这般景已经绝不是误会可言的了。 青岚一语不发，他在不开口的时候显得格外冷酷，几个受了内伤的天剑门弟子在他的眼中犹若待宰的羔羊，手中的匕首还在滴血，他便已经向下一个人进发了。 “这种算是同门互助？”顾菲菲见没有自己的事，也不愿意插手，在一旁看着自语。 楚辰晖一侧的嘴角翘起，勾起有些邪气的笑：“分明是杀人灭口吧” “杀人灭口？”顾菲菲好奇起来，凑近了问，“怎么这么说？那些人有什么值得他杀人灭口的？” “若是同门互助，他应该在那人出剑的时候便去帮忙，而且也是冲着那杀伤力最大的人去，偏偏，他挑了一个伤重无力的，若说是捡最弱的下手也不尽然，能够发出那样的吼声，那人的内力也是不弱，一击必杀，总有些风险。” 楚辰晖沉吟着，没有再往下说，也许九华天音就是这种风格，歼灭敌人胜于一切？ “就算不是同门互助，又跟杀人灭口有什么关系？”顾菲菲不解。 楚辰晖摇摇头：“不知道，只是这么觉的。” 他的武功早已进入先天之境，内力源源不绝是一层好处，又因为他经常在画中空间修炼，吸纳那些灵气，这些内力便又与其他人有些不同，他可以说是正在修仙的门槛处徘徊。 凡是修炼之人，总有一些格外灵敏的感应，就好似顾菲菲能够对与她有关的某些事心生警兆一样，楚辰晖也有这方面的敏锐，却因为他自己的功力不足，这种敏锐的表现更像是一种直觉。 专注于听答案的顾菲菲气滞，这是什么答案？有这样觉的的吗？ 这么一小会儿工夫，天剑门的人已经被青岚连续斩杀了三个，这样的速度足以让天剑门的人调头一起去对付他了，变相解了那些侍婢们的危机。 九华天音的侍婢并没有上前帮助青岚，加紧时间疗伤的有之，旁观的有之，甚至还有那么两个兀自在摆弄乐器，若是换个山水秀美的地方，这些人的闲适还可以理解，但是在此刻，若是青岚不成，她们便可能被天剑门所杀的时候，这闲适便是那么不合时宜。 死都要清高冷傲地死，对抱着这种信念的人来说，脸面的确是比生死更大的事，所以，也不能够对她们有所抱怨。 “真是开了眼界了。”楚辰晖这样说着。 把自己当做半个九华天音人看的顾菲菲略有些脸红，女孩子嘛，注意着装整齐什么的，其实算是优点化妆不也是礼仪的一部分吗？任何时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不也是被人称赞的品格吗？ 随着自我调适，脸上的度渐渐褪下，有了一种理所当然的自傲，腰杆又了起来，“你懂什么，面子工程很重要知不知道，若是她们现在散乱一团东奔西跑，怎么能够体现九华天音是第一门派的气度和威风？怎么能够体现那种从容不迫的精髓和冷静的最深奥义？又怎么还能够被称为‘仙子’？……” 最后一个才是真正的理由吧楚辰晖心中吐槽。 “你总有理由。”楚辰晖不想和顾菲菲争辩，低声嘟囔一句，放过这个话题，就当是对女子多一些包容和忍耐吧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那所谓绅士风度，纯粹是没事找罪受 没有听到楚辰晖的私语，或者说听到了也当没听到，顾菲菲发表完自己的长篇大论，底下青岚也已经料理完了天剑门的人。 那些人就是死板，死到临头还要问青岚跟九华天音有何关系，为何帮着九华天音等等，甚至还有人问青岚是不是天机门的人，是不是和天机门同流合污，更有愚的，还道不要被天机门所骗，什么天机都是胡扯的…… 乱糟糟的一团，顾菲菲没留心也听了一耳朵，心里愈发跟猫抓一样。 天机门，天机什么的总是有些神秘色彩的，而且，听天剑门的那个意思，貌似是惹到了天机门的，怎么却是九华天音的人来追杀呢？ 九华天音什么时候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天机门勾搭在一起了？ 若是真的，能够为了天机门出动这些会九风天音的侍婢，应该说是很重视了，但是重视的原因是什么呢？这个天机门之前从不曾听闻，怎会突然入了九华天音的眼呢？没道理啊 越是想不通越是想知道，好奇心就是这样难以理解，顾菲菲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原因，别人却没有告诉的意思。 白衣飘飘的侍婢能站起来的抱着自己的乐器起，不能起的被坏了乐器空出手来的同伴扶着，确认了天剑门的人都死了，她们便飘然离去，对青岚，连一个“谢”字都没有。 这种表面上看可能是十分不懂礼貌的表现，看在顾菲菲的眼里却是格外有趣，她知道她们指不定是把青岚看作了妄图卖好攀关系的某些人，不屑于搭理，所以才要赶紧地早早走了，免得被那等好色之徒纠缠，惹来麻烦。 这些女孩子都还年轻得很呐，心里想什么，脸上多少都有表现，那眼中的轻蔑藏都藏不住。年纪轻轻便这么傲气，若不是有个九华天音做后盾，恐怕早就被人扁上一顿了吧 青岚的脾气好不好顾菲菲不知道，不过他对那些侍婢也没有搭理就是了，明明都是九华天音的人，却是见面不相识，看起来还真是古怪。 “青岚，她们长得不好看吗？” “好看，九华天音的侍婢怎么能够不好看？”青岚早就知道顾菲菲对九华天音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合人心意的话张口就来，不得不说是那痛苦的“说书生涯”带给他的经验。 “好看你怎么不多看两眼？”顾菲菲饶有兴趣地追问。 青岚无奈，苦笑不答，说什么都是错，索什么都不说了。 “诶，你怎么不回答，说啊，好看你为什么不多看两眼，莫不是，你不喜欢‘她’们？” 刻意重读的“她”字显得别有意味，青岚又戒备起来，迅速返回火堆，往里面添了两根柴火，道：“小姐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呐”说完，披风一裹，眼睛一闭，当自己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