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章 天音
一路向西，附近正有一片是交战区，夜间见营地星火点点，马车略绕了绕路，避了开去，却又走上一条岔道，青岚认路倒是不错，说这路也能够通往九华山，只是略偏了些。 顾菲菲粗枝大叶，对方向并不深究，只想着早点儿去问了那皇塔所在才好。楚辰晖更不赶时间，他总是要陪着顾菲菲同往的，早一点儿迟一点儿也不讲究。 当夜止时，无处借宿，不得已夜宿乡野。马车拴在树上，在树下以车作屋，青岚又去找了干柴点火，这一都是野外惯做的，并无难为，因一行只有三人，点上一个火堆也就够用，他一人也尽够忙活的了。 从那百毒谷中救出来的年轻人第二就被顾菲菲转手交给了青岚处置，她当时存着试探的意思，结果青岚面无异状，直接把人领去了九华天音在那附近的据点，其他的问也没问一句。顾菲菲甚觉无趣的同时把后来寻得的灵石和那修炼之法封做一袋交给了九曜堂，连同那个幕后长老尽除的消息一并送到白长老处。 至此，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只要去九华天音找萧墨清要那皇塔所在地就是了，因那灵石她也用不上，对其出产之处也不再在意。 如此这一路行来便少了弯路，至少不用再去特特找那白长老一趟。 夜风寒凉，火堆飘忽不定，青岚去附近河水中摸了鱼来，处理干净的鱼拿过来放在火上烤，白净的鱼渐渐染上一层橙红色，橙红色又渐渐变成灼的红色，椒盐洒上，呲啦有声，香味儿一下子窜出来，让人眼馋不已。 顾菲菲在一旁吞咽着口水看着那烤鱼，好想吃啊好想吃，可惜，不能吃荤 扒拉着一根树枝点着了火拿到一边儿烧蚂蚁，顾菲菲蹲在地上用树枝不停地在地上戳戳写写，胡乱画成的图案连小孩子的简笔画都不如，一看便是无聊闲的。 青岚早知她不吃荤食，见她无趣，忙取出在前一个镇子上买的糕点来，询问：“这里还有糕点，小姐可要用些？” 糕点大多是甜的，再不然就是咸的，哪里有香的味道？顾菲菲瞥了一眼那玫瑰糕，油纸包装并不是太讲究，颠簸一路，玫瑰糕有些散了，可能也有放置不慎的积压之过，形状也不复初时的好看，看起来就让人没食。 扁扁嘴，“罢了，我是个享不得口福的。你们拿着自己吃吧” 楚辰晖拿着烤鱼吃得正香，听见顾菲菲这无比委屈的一句话，眼中好笑，叫过青岚，“以后若是还有这等露宿，你也不许吃荤的，免得有人眼馋心里难受。” 青岚一笑，也是了然，拿了糕点坐回原位，自己吃了起来，甜味儿的糕点就着烤鱼，也不知道他吃到嘴里到底是个怎样的滋味儿。 顾菲菲甩了楚辰晖一个眼刀，“怎光说别人不说你？你也别吃了，我看着不舒坦” 楚辰晖也不应腔，加快了吃烤鱼的速度，很快把那条鱼吃完了，这才扔了鱼骨头到火堆里，掏出了帕子抹抹嘴，咂咂舌道：“不吃了，我也不吃了。” 你都吃完了，可不是不吃了顾菲菲撅着嘴，颇为不满这样的糊弄，却到底也没有霸道到非不让人家吃东西，瞪了一眼也就作罢。 青岚生怕自己被迁怒，三两下吃完，把剩下的糕点依旧包好放到车中暗格之中，顺手取了一条薄披风回到火堆旁一坐。 “小姐上车去睡吧，我在这里守着。” “嗯。”顾菲菲点点头，上了马车，楚辰晖紧跟着也上去，顾菲菲把车厢内的小桌收了，转手扔给楚辰晖一条夹被，自己则准备回空间中睡。 “什么声音？”楚辰晖拥着被子正要铺展开，忽而顿住了，警觉地看向窗外。 顾菲菲的动作也是一顿，下一刻，挤到窗边，窗帘子拉开，暗黑天幕之下一片影影绰绰，清冷的月光白亮亮照在高高的树梢上，那遥遥传来的乐声仿佛是自天上降下的，又仿佛是树影花木为那月光而起婆娑时发出的自然之声。 “是九风天音” “是天风之音” 这一段两人都曾经听过，很快判断出来乐声名字，第二判断出来的便是距离，“离此地有数里之遥。” “过去看看”顾菲菲跃跃试，眼下这声音没道理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是谁跟九华天音的人拼上了呢？她其实真的很想要听完九风天音是怎样的乐。 “是九华天音的人”青岚也反应过来，站起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凝望。 “好奇怪，你不是九华天音的人吗？怎么说得这么见外？”顾菲菲随意问了一句。 楚辰晖眼神微闪，瞥了青岚一眼，主动解围道：“咱们过去看看，看是怎么回事。” 如今和萧墨清还在合作期间，若是遇到九华天音的人落难而不帮忙，未免有些不近人。实际上，若是青岚不在，不帮也就不帮了，不近人也就不近人了，但是明明这人在，若是不帮，这人回去以后不可能不说，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些影响的。 过去看看，若是能帮的话，就帮一把，若不然，就看闹好了 九风天音是九华天音最厉害的音攻之术，九华天音中会的人也不是很多，一般都是圣女边的侍婢，还有教主边的侍婢才会，如今的九华天音没了圣女，这些应该就是教主边的人了，只是萧墨清边，好像也不是常用侍婢的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萧墨清当上九华天音的教主之后，九华天音的许多规矩都有了更改，像是如今，教主边跟着的人并不是一群群侍婢，反倒是阳刚气十足的男儿护卫，再就是青岚这种无影无形的暗哨，曾经的侍婢不知道退居在哪里了。 九风天音是群体的音攻之术，配合不易，会九风天音的断然不会被弃之不用，所以…… 未等想出缘由，三人便已经到了声音传来处，侍婢们的白衣在夜间看来分外醒目，莹莹白色好似裁云为衣，清冷洁白的柔光衬托出那一张张傲然冷凝的脸，天风之音已经转为柔风之音，那柔和之意仿佛美女柔媚的手臂缠住了脖颈，仿佛那飘逸的青丝牵扯着手指，仿佛微微的风，柔和化雨…… 与乐声毫不配合的是侍婢们脸上的冷然之色，犹若经年不化的寒冰。 被侍婢们围在中间的几人也是白衣，白衣长剑，墨发的年轻男儿面容刚毅果敢，冷意森森。 “是天剑门的人。”青岚从旁出声，声音中有一种恍然之感，他好像知道点儿什么。 楚辰晖闻言，喃喃：“原来是对天剑门的人出手……” 三人敛气屏声的功夫都不错，藏在树冠茂秘密处，被树枝树叶遮挡了形，些许声音压不过乐声。箫声，笛声，琴声，筝声……各色乐器配合在一起，侍婢们好整以暇，似乎压根儿看不到那寒气bī)人的长剑。 在那柔和的乐声中，天剑门的人目露痴迷之色，剑招缓慢，宛若慢动作一样，又似醉酒的人失了方寸，看着挥舞过来的剑招硬生生落在了偏处，而那人却还恍然未觉，犹自施展不休。 以九音为一轮回，下一轮回的时候，柔风之音变为好风之音，中间的转折流畅自然，好像季节的渐变切换，从到夏，灿烂的繁花，鸟语花香，幽静的深林，溪流泉鸣……侍婢们的脸色愈发白皙，清透细腻的肌肤若雪纸一样。 被围在中间的那几个天剑门的人，还有两个能够勉力支持，其他的人却都有些癫狂之状，那种感觉…… “她们坚持不下去了。”楚辰晖淡淡道。 青岚的耳朵早在柔风之音初起的时候便堵住了，这会儿一言不发，面色凝重地看着。 “谁坚持不下去了？”他们和她们都是一个音，顾菲菲看不出来，追问了一句。 楚辰晖道：“……都不行了。” 那乐声对顾菲菲和楚辰晖的触动却是不大，顾菲菲听来便如好听的乐声一样，楚辰晖听得有些意态懒散，但也不至于形如那些天剑门的人，他自觉这大约跟内力有关系，因为顾菲菲的缘故，他如今的内力已经是天下少有人敌，所以这音攻才对他作用较小，不然也如那些人一样，可是听不得这么动听的乐。 “啊——”一声大吼惊动树林，对面树下突然冒出一个白衣人来，竟是先前未曾注意到的。 吼声停歇之时，乐声也都停了，是不得不停，那吼声中含着内力，楚辰晖的气血因之翻涌了一下，精神顿时一清。 天剑门的那些人有人呕出一口血来，有人则就地打坐，九华天音的侍婢则是尽皆嘴角流血，箫笛开裂，琴筝断弦，破声毁了之前的之声，有不支的，当即软倒古琴之上，又是一阵乱音。 “堂堂九华天音，竟然助纣为虐，那天机门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般为他们卖命，要将我等正义之士赶尽杀绝” 义正言辞的骂声出炉，后来的那个白衣人立于树下，上似乎有伤，暗红色的血迹染红了半边衣襟，一手支着树干，这一句话已不如那吼声有力，显见已经是体力不支。 天机门？顾菲菲跟楚辰晖对视一眼，尽是茫然，江湖中何时有了这么一个门派，没听说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