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喜乐参半
秀秀姐一抬头见是她,笑着说:“唉,小梅呀,快进来坐,都是些乱事。也不知道小陆怎么了,非要我把去年的党委文件都找出来给他,我这不是正找呢。都存档了,要找还真有点麻烦,一会还得去档案室给他复印。” 梅妩道:“估计是要职代会报告要用吧。”她也没什么心思和秀秀姐聊天,便端起杯子说:“我走了。” 秀秀姐一开口,就如同开了龙头的水,想刹都刹不住。曾经她一直觉得这是典型的中年妇女的症状,可是直到封一诺离开后,她才明白,这不过是寂寞病而已。 寂寞是看不见的毒药,如影随形的渗入到骨髓里。梅妩看不得有些人骄矜的自夸说些享受寂寞之类的话。 她无法排解寂寞,文字不能,读书不能,爱人不能,最亲最爱的儿子还是不能。仿佛寂寞就是与生俱来的,极力的要排解,却又是不断的滋生着。 寂寞又像水,在她的心里缓缓溢满,直到再也盛装不下了,她便来找秀秀姐,听她不厌其烦的说着家长里短,或者各部门的趣事,要么,就是本部门谁谁的绯闻。 不为了好奇,也不为了八封,只为了在这,有人声地方感受着人气,感受着自己还活着,必须活着,将心底里无尽的哀伤都压下去。 再回到办公室,想起了封一诺。他现在做什么呢?也不知道有多少天没联系了,封一诺连个电话都没有。 梅妩觉得又可笑又可悲。 她俩的婚姻难道不可笑吗?好歹也是大学里的初恋开的花结的果,可是从来没有煲过电话粥,也从来没有卿卿我我风花雪月的时候,就连情书,也是屈指可数,还满纸都是琐碎的言语。 连追忆的余地都没有。 她拨通了封一诺的电话。 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听。梅妩听见隔壁有人拿起话筒,又放下了。她知道司马明月的办公室里有人要打电话或者发传真。 这是唯一的外线电话,两个办公室共用的。 梅妩急着放弃,因为着急,等待的时间就变得格外的难熬。 电话里拉着长音的嘟嘟声一直响着,梅妩坐在办公桌上,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看着外面灰蒙蒙的世界。 她总是有瞬间的恍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这一生,是如此简单,简章到无需长篇大论来描述,而只需寥寥几个字足已:求学、结婚、生子…… 生活就像一个大旋涡,她被迫卷入到其中,转得昏头昏脑,却不得不随波逐流着。就算想要停下来仔细想想该何去何从都不能。 电话接通了,那头是嗡嗡声,夹杂着封一诺不耐烦应付的声音:“喂——喂——” 梅妩从上一个失神中回来,又陷入下一个失神中,拿着听筒,竟然一语皆无。看来,他根本没有心思接电话。 一诺的形像立即跳出来,瘦高的个子,戴着高度近视眼镜,戴着一顶黄色的安全帽,穿着灰绿色的工作服,手里还拿着巡检用的钎子。身上到处是油污,站在轰鸣的机器旁边,心不在焉的接着电话。 他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呢,还是因为他的时空是相对独立的?三天不打电话不联系,他居然还是这么自然的倦怠? 电话挂断了。梅妩听见封一诺嘀咕:“什么破信号。” 她苦笑。明明有来电显示的,他总也记不住这个号是自己办公室的。而且,他是如此的没有耐心。从来都是自己不停不歇的给他打电话,只为了让自己的担心平实落地。 而他,似乎从来体会不到自己的着急。 身边总有人和事围绕着,接到私人电话时语气中便带了几分生硬。谁没有家谁没有亲人呢?可他没有。一天24小时都在公司,就一天24小时整个人都属于公司。他排斥与家有关系的一切。 梅妩有些灰心了。即使她想改变,可是所有的人都稳稳的驻立在那,谁会帮她一起推动这巨大的齿轮?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执行力强的人,单靠她一人之力,如何能改变人生? 多少次试图改变婚姻感情危机,都在封一诺的不配合不支持不赞同甚至是消积怠隋中烟消云散。
梅妩再度拿起电话,听了听,隔壁没有人用,又打了封一诺的电话。这次他接的很快。梅妩先问:“喂?” 封一诺也喂了一声。两人谁也不先说话,电话就这样沉默着。梅妩气笑了,问:“干吗呢?连电话都不接。” “我接了,听不见说话,是信号不好吧,我刚才在车间里呢。” 梅妩嗯了一声,并没解释,又问:“现在还是挺忙?” “是啊,设备又坏了,已经停机了,准备检修。” 梅妩感叹:“不是新建的厂子吗?也三五天就检修玩啊?” 两人说了些闲话,封一诺就急着说:“行了,我挂电话了。” 梅妩喂了一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来字落地,已经听见了话筒里的嘟嘟声。这会封一诺又比她还急性子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一点,林风丽端庄的推门进来,对着于群和梅妩说:“开会了。”从她那一本正经的神情中,梅妩意识到这是打分的时候了。 等林风丽关上门出去,梅妩道:“这回可真该打分了。” 于群拿着记事本站起来说:“差不多,走吧。” 梅妩也急急的站起身。 她不愿意第一个去会议室。一个人在那傻等的滋味不好受。她也不愿意成为最后一个姗姗来迟者,那会成为众目所视的焦点,比一个人傻等还要如芒刺在背。 一边等于群锁门一边问:“都谁啊?” “工会、纪委还有咱们部门的所有人。” “不是党员的也参加吗?”梅妩无意间一眼,看见巩小林匆匆的进了会议室。他可不是党员。 “嗯,这只是部门打分,剩下的有陈董事长,再说还有党委班子呢,跟咱们这些小党员有什么关系。” 梅妩嘿笑了一声,说:“**********嘛。也就是说集中意志下的民主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