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西渡黄河（7）
这时候，官军已经冲到了岸上，建立了滩头阵地。向洪洞一边指挥众军阻敌，一边心想：“这次我军佯败，敌军一定看不出来。”原来在官军发了第一轮炮时，趁着烟雾，向洪洞便领着亲兵跳下了水。所以官军大炮虽然掀翻了向洪洞坐船，但向洪洞却丝毫未受伤。不过为了让破寇军败得彻底一点，他一直等到官军攻上河岸，方来接替指挥。 王世国指挥者官军一举突破破寇军岸防，当真是喜出望外，连忙击鼓激战，直盼望着能够扩大战果，也好早日锁定胜局。但破寇军有了指挥，手中的武器又比官军的好，虽然补给较慢，却仍然抵住了官军推进。战到傍晚，破寇军未能将官军赶下河，官军也未能继续推进，两方只好收兵，等来日再战。 王世国知道破寇军今日之败，并不是官军战力强大，而是因为破寇军自己主帅突然出事造成的。若要硬战，官军不一定能够这么快攻上河岸，因此为了以防万一，王世国在岸上的滩头阵地设了斥候、明哨、暗哨，以防破寇军偷营。破寇军为了不被官军炮击，也只能后撤十里扎营。 破寇军营寨内，傅山见众人郁郁不乐，笑道：“今日之战，咱们也算完成了目标，诸位应当高兴才是，为何都如此愁眉苦脸？”向洪洞苦笑道：“大人，仅仅今日，咱们就损失了八千人，官军伤亡却不足三千，这怎能让人高兴地起来。”傅山呵呵笑道：“正所谓慈不掌兵，今日虽然损失八千人，咱们明日赚回来就是。”向洪洞豁然站起来道：“大人说的正是。我军过去经常训练夜战，但从未打过。今日晚上，卑职愿意率军偷袭敌营，即使不能获胜，也不能让敌军睡好觉。” 薛宗周连忙道：“万万不可！官军今日刚上河岸，夜间岂能没有防备？傅大人，依在下之见，不如不去。”傅山道：“官军占了一片河岸，用来做滩头阵地，对我军威胁甚大。若我军不去攻打，官军肯定会认为咱们今日败退有诈。因此，咱们虽然知道官军有了准备，也应该碰碰才是。更何况官军夜战能力并不一定比咱们好，咱们即使不胜，也能安然撤退。”其余众人连连称是。 半夜三更，一万多破寇军悄悄聚齐，向官军阵地进发。还没到地点，已经被官军发现，两军黑夜中乱战一场，都撤兵回营。官军今日大胜，晚上又识破了破寇军偷袭之计，无不欢欣鼓舞，陈永福凑趣道：“今日大胜，皆是王将军谋略得当。”王世国喝的有些高了，哈哈笑道：“破寇军跳梁小丑，安能与我相抗？”吕元进笑道：“我军若只是消灭匪军一万人，虽然是大胜，但也不足夸耀。重要的是我军攻上了对岸，匪军没有了黄河天险，还怎么与我二十万大军相斗？” 陈永福道：“吕将军，你喝醉了。咱们只有十六万，哪里有二十万？”吕元进冷笑一声，说道：“怎么没有？我军现有十六万，等到明日击败了匪军，并了他们的军队，不就有了吗？”王世国一听，心中大喜，笑道：“正是，正是！明日定要趁胜追击，打败破寇军。”语气一转，厉声道：“众将接令” 众人神色一凛，站起来齐声道：“末将在！”王世国道：“明日早上，尤世威领左军骑兵，陈永福领右军骑兵，两军分别从两侧包抄攻进。吕元进领前军步军，从正面进攻，我亲帅大军在后压阵。咱们人多势众，趁着胜利之威，明日定要击败匪军。”众将齐声接令，只等到了第二天决一死战。 第二天，也就是崇祯十六年五月初一，早早的，官军和破寇军便拉开阵势，准备决战。首先进攻的当然是昨日大胜的官军，先是大炮轰炸，接着就是骑步两军在破寇军大炮的轰鸣中冲锋。破寇军的营寨是昨天傍晚新立的，虽然是在几个山头上，但却没有深沟，也没有高垒，只能靠rou身相抗。大炮虽然威力巨大，但怎能挡住气势正盛的官军。不到半个时辰，官军便冲破了大炮的轰击线，开始与破寇军对射。 破寇军也排成防御阵势，依靠火枪和手榴弹阻敌。官军虽然人多，但火器落后，竟然被破寇军打得不能前进一步。向洪洞等着官军锐气已丧，下令发动反攻。破寇军如潮水般的向官军涌去，官军被打得连连后退。眼看着官军将败，两翼的官军骑兵趁着破寇军冲出阵地，适时发动进攻。 破寇军都是步兵，听得骑兵马蹄踏地的隆隆声就要本能的竖大盾阻敌。向洪洞连忙摆手命令破寇军撤回山上抗敌。山上骑兵难行，官军只得再次靠步兵进攻。 现在的破寇军足有几万人，占据着四五个山头抵抗，官军步兵久攻不下，骑兵又起不到作用，王世国看的心中大急。行军司马韩巍道：“将军，这样进攻不行。等到我军疲劳不堪时，匪军一冲，咱们就败了。”王世国急道：“可是……那该怎么办？”韩巍道：“山头攻不下，可以攻山谷。匪军本来想靠着四五个山头成犄角之势，相互支援。打一个山头，其余山头就发炮打枪支援，难以克制。但这样有利也有弊。咱们人多势众，何不用骑兵冲击山谷，步兵紧随其后，向五个山头同时进攻？等到匪军被分割包围在几个山头，还能起得了什么作用？”王世国连连叫好，依计而行。 果然，等到官军骑兵冲破两个山谷的破寇军，山头上的破寇军为了不被包围，只得下山缓缓后撤。官军骑兵趁势冲击，破寇军分出一部分兵马挡住骑兵，其余继续后撤。骑兵们哪里会在意步兵的拦截，拉起缰绳就硬冲。留下的破寇军支起长矛大盾，一边阻挡官军骑兵，一边发射火药、投掷手榴弹。骑兵付出巨大的伤亡，刚要冲开一个缺口，后面的破寇军便毫不畏惧填上缺口。两千步军竟然挡了几倍的骑兵半个时辰。 王世国叹道：“如果官军步兵对付鞑子的骑兵有破寇军这样的勇气，何愁鞑子不灭？”韩巍也连连称是，看了王世国一眼，心道：“若破寇军都是这样，咱们要消灭他们，那得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不过，这种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嘴上可不敢说。王世国厉声道：“今天不论如何，也要消灭破寇军。” 破寇军留守士卒觉得大队走远了，呼啸一声，剩余千人分散朝两边山上的密林跑去，直看得官军众人惊讶不已。众军连忙追击，结果前行不到十里地，没有碰到官军主力，却又碰到两千小股部队拦截。王世国惊道：“匪军这是要干什么？”韩巍想了想，拍额道：“难道破寇军要想逃跑？留下士卒拦截只是为逃跑准备时间？”陈永福走过来道：“逃跑倒不会，不过咱们有这么多骑兵，匪军可能觉得今日战事不利，想要后撤重新选择战场却有可能。” 王世国厉声道：“不论是逃跑还是后撤，咱们都不能放过。传令士卒加紧追击。”韩巍提醒道：“将军，破寇军撤退的蹊跷，谨防有诈。”王世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等着骑兵冲破了前面两千人阻拦，又往前追，连续突破破寇军几次拦截，官军的防备之心彻底松了下来。直到傍晚，追出近百里，终于追到了破寇军主力。 王世国远远看到前面破寇军缓缓而行，心中大喜，也不顾的天已经黑了，连忙敲响战鼓。破寇军显然没料到官军追击的如此快，来不及改变行军阵型，被官军骑兵一冲，顿时大乱。有的向前跑，有的向两边山林跑，谁都提不起抵抗的决心。王世国心中兴奋不已，亲自带着骑兵追杀，追杀不过五里，前方逃跑的破寇军突然停了下来。王世国一时没想的明白，还以为破寇军要狗急跳墙。正要下令杀敌，只听得旁边韩巍大叫一声：“不好！我等中计了。” 话音刚落，两侧山上战鼓喧天，伏兵四起，王世国大惊，连忙下令后撤。但大军追击中岂是那么容易改变行军方向的，再加上人心慌乱，转身更是缓慢。没等官军后撤，山上几十股破寇军沿着山岭、山谷冲下，瞬间冲散官军，将官军分割成几十股包围起来。 王世国惊慌不已，韩巍道：“既然不能后撤，就向前冲。”王世国点头称是，回头一看，陈永福、吕元进、尤世威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看来已经被破寇军冲散，只得亲自重整军队向前冲。官军这时候困兽犹斗，拼死相抗，而破寇军胜利在望，也没有硬拼。官军付出巨大伤亡后，竟然又向前冲了五里之远。官军自从早上吃饭后，一直打到现在，滴水未进，一开始占了上风，感觉不到什么。但现在官军各个又累又饿，打到半夜已经没有丝毫力气了。 王世国也累的不行，看到路旁一个村子，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一个亲兵回道：“这是何家岭。”王世国点头道：“先在这里休息一夜。”进了村子，村里静悄悄的，已经没有村民了，甚至连水井也被破寇军填了。王世国带着几千残兵败将只得暂时屈身在此。 自从前天洪涛率领四万兵马到此后，便把这附近的村民都迁走了，并且依据地势埋伏好人马。一直等到今天方傅山把官军吸引了过来。这个地方地形地形陡峭，骑兵行动不便，这正是洪涛埋伏在此的原因。官军追着傅山到此，破寇军趁势杀出，将官军分割包围在这长达几十里的山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