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大爆炸

    吃罢饭，破寇军沿着绵延的山间峡道曲曲折折向北而去，走了将近三十里，才找了一个山谷停下扎营。一天一夜的连续行军作战使得每个人都筋疲力尽，只觉得双腿发软。扎营后，除了警戒的士兵外，其余之人全部回寨休息了。

    沁州城中，姚炳德和张嘉正一大早起来，便觉得今天城外安静之极，不由的颇为诧异，叫来亲兵问道：“城外匪军有什么动静？”那亲兵脸上也满是迷茫，说道：“不知怎么的，今天匪军营中静悄悄的，一点响声也没有，没有大人命令，我们也不知该怎么做？”

    姚炳德和张嘉正对视一眼，均不知匪军玩的是什么花样。张嘉正疑惑道：“难道匪军一夜之间死绝了？”这话一说完，他自己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姚炳德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上城墙看看再说。”两人一块上了城楼，远远望去，匪军营寨中死气沉沉的，果然不见一个人影。张嘉正狠狠地拽了几下自己的胡子，道：“匪军不会知道我们援军到来，仓皇而逃了吧？”

    姚炳德心道：逃跑不可能。匪军千里来袭，岂会因为一些援军来到便罢手之理？不过，按眼前的情况看，匪军确实有可能已经不在营中了。抬头说道：“我们还是先派斥候过去查探一下再说。”张嘉正觉得有理，连忙叫来几个斥候道：“你们几个下城去看看，回来有重赏。”几个斥候答应一声，开了城门，跨上骏马，小心翼翼的向十里外的破寇军大营驰去。已经接近了营寨，里面还是悄无声息，斥候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破寇军果然逃走了。几个斥候跨过壕沟，挑开鹿角，冲进营寨，只见营里面一片乱七八糟，粮草辎重满地都是，火炮也扔的这一蹲那一蹲。几个斥候相视而笑，看来匪军走时十分紧急，甚至连火炮也来不及运走。骑马在营寨中四处转了一圈，直到确定毫无问题，方才回城禀报。

    姚炳德、张嘉正二人接到确切消息，心中很是纳闷：这匪军会往哪儿走呢？张嘉正迟疑道：“这是不是匪军的疑兵之计，引诱咱们出城，他们好给咱们打一个埋伏？”姚炳德哪里清楚，只得让斥候四处查看。半个时辰后，四处斥候皆回报方圆三十里内没有匪军任何踪影。

    姚炳德急的来回踱步，猛然间恍然大悟，拍头叫道：“我知道了，匪军很有可能去攻打咱们的援军了。”张嘉正也醒悟过来，问道：“咱们的援军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有好几股，你说匪军会去打哪一股？”刚说完，突然起身叫道：“潞州！”这一声大叫却是两个人的声音。原来姚炳德也想了个明白，正好与张嘉正叫到了一起。两人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吃惊的是匪军的动向，好笑的是两人的声音竟然撞在了一起。

    姚炳德一拍桌子道：“匪军本来就是冲着潞州来的，沁州只是路过。匪军利用潞州、沁州唇亡齿寒的关系，攻打沁州，迫使潞州兵马前来救援。然后冒着被包围的危险，连夜绕过沁州，置后方于不顾，埋伏潞州来援之兵。这一战术，几乎是攻打太原的翻版。好一个破寇军！竟然如此大胆。”张嘉正惊慌难已，连忙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做，是否马应该上前去救援？”

    姚炳德长叹一声道：“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张嘉正道：“咱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他的妻儿老小全在潞州，可不敢疏忽大意。姚炳德看张嘉正急的脸色通红，当然知道他的想法，笑道：“当然不会。匪军灭了潞州援兵，肯定会趁机南下攻打潞安，咱们应该火速联络其余各路援军，一起尾追南下，把匪军包围在潞州境内，一举歼灭之。”张嘉正也知道这是当前最好的办法，想了一想，提醒道：“还应该让各路小心点，别没找到匪军，就又被匪军糊里糊涂的消灭了一路。通过这几天对匪军的了解，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飘忽不定，然后出其不意的给你一下子。”姚炳德也点头道：“张大人提醒的好。匪军太过狡诈，不得不慎防。”

    几路信使派了出去，姚炳德笑道：“匪军走的急，听说把火炮都留下了，咱们只好却之不恭了。”众人都哈哈大笑不止。张嘉正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去看看匪军给咱们留下的礼物。”众人齐声叫好，簇拥着姚、张二人出城向破寇军大营赶去。

    进了大营，就见到火炮歪歪倒倒的摆的四处都是。姚炳德命道：“来人，把这些火炮都抬回去，别落下了。”几百个士兵听令，分成二十组纷纷朝营中四处搜寻破寇军的留下的火炮。张嘉正来到一蹲红衣大炮前，抚摸着冰凉的炮身，叹道：“这么好的大炮就被匪军丢弃了。可惜，可惜！真是可惜！快来人，把这蹲大炮抬走。”

    二十来个士兵跑上来，有的抬炮筒，有的抬炮座，用尽了力气，终于把大炮抬了起来。可还没等众人欢呼，一声震天的响声轰然而起，二十个士兵眼睁睁的就这么被火炮的烟雾所吞噬，紧接着，营中四处都响起了炸药的爆炸声，众多官军被炸得哭爹喊娘，只骂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等都炸声停歇，烟雾散去，满脸乌黑的姚炳德举目四望。营寨中到处都是残肢断体，最起码有好几百人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丧生在这轮爆炸中，就连副将张嘉正也因一时躲避不及命丧其中。至于那些红衣大炮，也早已经被炸得不成个模样。姚炳德大怒，吼道：“一定是留下的匪军在此作乱，快搜！”众官军连忙四处搜索，但哪里还能找到破寇军的踪影。姚炳德接到汇报，更是怒气勃发，心道：如果没有个别匪军在此点燃炸药，这炸药岂能自己爆炸？这些小股匪军一定还藏在哪个角落里，隐藏隐秘以至于没有被自己发现。怒道：“快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些作乱的匪寇找出来。”众官军见大人发怒，哪敢违背，只好继续搜寻。结果从早上搜到中午也没有找到所谓的匪兵，姚炳德无奈，只得暂时撤军回城。

    破寇军在营寨中埋得其实是地雷。地雷在中国生产甚早。明初《火龙经》一收所载：“炸炮制以生铁铸，空腹，放药杵实，入小竹筒，穿火线于内，外用长线穿火槽，择寇必由之路，连连数十埋入坑中，药槽通接钢轮，土掩，使贼不知，踏动发机，震起，铁块如飞，火焰冲天。”可见地雷并非什么稀罕之物。但大明朝升平数百年，这些地雷似的火器在明朝产的并不多，知道如何发挥其威力的那就更少了。而且当时的炸炮（地雷）威力小，而破寇军的地雷却威力巨大。所以姚炳德虽然聪明，但一时之间，却没有想到破寇军埋得是地雷，反而以为破寇军是提前埋了炸药，趁官军不注意把火药偷偷点燃，伤了自己数百人。

    破寇军在营寨中埋得地雷多得是，而且处处相连，一处爆炸，其余皆炸。但营中地雷虽多，却大都没有安装激发装置，只有火炮下面的地雷才布置了引线。当官军抬动火炮时，扯拉引线，导致了地雷爆炸，而并不是姚炳德所认为的有人点燃。

    官军尚未出师，便损失几百人，士气大降，人人心中沮丧不已。总兵姚炳德只得先让士兵们休息一下午，第二天再发兵。

    第二天一大早，三千官军出城沿着官道向西南进发，行军八十里来到太平村，这正是昨日交战的战场。姚炳德见到处都是血迹，尸体却已经被匪军埋了。在太平村右面山坡上，新坟在其中点点缀缀。姚炳德在坟前拜祭了一下死难的士卒，便派人与其余各路援军联系，自己则就地驻扎。一直到了凌晨，才传回消息。由于找不到匪军踪迹，其余长治、平顺、壶关的援兵暂时驻扎在二十里外的襄垣城下。襄垣是进攻潞州的北大门，只要守住襄垣，匪军是不可能南下攻打潞州的。

    姚炳德松了一口气，只要潞州安全，沈王安全，自己的命就有保证。可找不到匪军踪迹，却总不能让人放心。匪军会往哪里去呢，难道匪军不能攻克潞州，暂时回攻沁州了。这样一想，姚炳德又不由得满头冷汗，现在沁州总共只有不到一千人防守，如果匪军果真掉过头来攻打沁州，这可全完了。想到此，姚炳德惊吼道：“来人！传令，火速回兵沁州。”

    凌晨正是人睡的最沉的时候，被叫醒的士兵无不破口大骂。但上官有令，不得不尊，只得嘟囔着起身戴盔穿甲。匆匆吃了口饭，在姚炳德不停的催促中，三千官军只好掉头向沁州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