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受挫

    王武、沈春、洪涛走了过来，杨靖道：“你们这么快就要回去，是不是有些匆忙？”王武笑道：“不匆忙，我们连刚刚升到营，那帮小子还不知道呢，我们得回去安排一下。”杨靖说道：“我看你们还是别走了，我从你们营各调五百人，跟着我去攻定襄县。”

    王武等人听了这句话，不由眉开眼笑，王武道：“大人，早该动手了，现在咱们兵强马壮，哪处去不得，何必非要龟缩在这山区。”

    杨靖蹙眉道：“不是我想龟缩在山区，而是实在没有办法。虽然我们现在五千人马，也不算少了。但跟山西十万官兵相比，即使山西总兵官在朱仙镇损失了几万，但就山西现在的几万人马也不是我们这些训练不足的乌合之众能够对付的，过去之所以我们没事，那是因为官军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要是官军正要下决心围剿我们，我不知道咱们能支撑多久。所以我准备让你们的副营长先回去，训练留守士卒，而你们带五百人来我这里一同训练，到九月，我们再直接下山攻击定襄四周乡镇，那时侯定襄就成了我们囊中之物，随时可取。”

    王武还想劝直接攻击定襄，沈春一把拉住他道：“我们还是按大人说的办吧，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厚积薄发。”洪涛也应是。又说了一阵子话，三人便退了下去。

    一直到九月，杨靖等人一直在训练士兵的近战能力和配合作战。九月十四日清晨，杨靖聚集两千五百人向定襄进发。沿途村寨尽皆攻克，有的甚至望风而降。不出半月，杨靖已经攻克定襄四周各个村镇。定襄城除了城门防守更加严密以外，没有半点反应，根本就没有出兵的意思。

    杨靖一面命人严密监视忻州和定襄，一面在占领区宣传和实行破寇军的政策，不久就人心归附。十月十日，杨靖开始攻击定襄县城。定襄县由于破寇军的存在，驻兵远远大于其他县城，大约一千人，加上衙役，共一千三百多人。杨靖要想以两千五百人的没有攻城经验的士兵攻击一千三百多人守得城池，似乎是不可能的。但事实就是令人震惊，杨靖成功了。

    十日，杨靖下令攻击定襄。攻击了一整天，杨靖损失了五百人，连城门都没有摸上。还没等杨靖从沮丧中醒悟过来，晚上，又一个令他担心的消息传了过来，一直平静的忻州城竟开出两千五百人马浩浩荡荡杀了过来，其中一千骑兵，一千五百步兵。杨靖连忙找王武等人来商议。

    沈春道：“咱们现在人太少，根本难以攻克定襄，还不如尽早撤退，以免遭受更大损失。”洪涛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有王武反对，但也找不出尽快攻城的办法，说不出反对的理由。杨靖心里犹豫不定，说道：“你们说，咱如果马上撤军，会不会对士气有影响？敌军会不会尾随而追？”

    沈春小心翼翼地说道：“士气倒不会有什么影响，毕竟咱们只攻了一天。虽然损失很大，但大部分士兵对咱们这些‘土匪’攻击定襄本来就没有什么信心，这次攻不下来，也在他们预料之中，所以我敢肯定的说，撤退对士气没有什么影响。”看了看杨靖又说道：“至于定襄城里的官兵会不会追击，我觉得不可能追击。定襄一千三百人，今天损失了三百，而且他们还要守定襄，他们能有多少人出来追击。况且咱们快速撤退，他们搞不清楚情况，哪敢追击？”

    杨靖点了点头，正要下令各营拔营撤退，王武说道：“我不同意撤退。沈营长，你既然说咱们撤退官军不会追，那为什么不趁着官军不追的功夫先消灭忻州来的援兵呢？”沈春挑眉反问道：“消灭？你怎么消灭？忻州援兵两千五百人马，我们只有两千人，而且我们攻城攻了一天，人困马乏，以这样的疲惫之卒攻打养精蓄锐之师，那不是用鸡蛋碰石头——找死吗？”

    王武霍然站起道：“怎么找死了？你说官军养精蓄锐，那更是屁话。忻州离定襄有几十里地，虽说一天即到，但我们的细作快马传递消息只用半天。咱们晚上得到消息，说明官军中午时才开始集结。大军集结是那么容易的吗？忻州官军驻扎四处，要想集结，没有半天是不成的，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明天才开始行动。我们只要快速行动，半道设伏，我们不一定不能一战成功。”

    沈春说道：“你也知道成功是不一定……”杨靖打断他的话：“你们不要吵了，让我想一想。”杨靖虽然也知道战前犹豫不决乃是兵家大忌，但这关系到数千人的生死，杨靖实在不敢轻易下决定。

    就在犹豫不决之时，站在一旁从来没有插过嘴的亲兵队长王忠说道：“大人，不知卑职能不能说句话。”杨靖颇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说吧，我听着呢。”王忠道：“我以前是官兵，曾在辽东打过鞑子，后来做了大人的俘虏，投靠了大人。但我从军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将军向您这样练兵的。不过这样训练效果挺好，纪律严明，体力好，配合好，忠诚度高，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开创……”

    杨靖听王忠这么推崇自己的练兵之法，开始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但杨靖又不是傻子，越听越觉得王忠这是再给自己戴高帽子，除了说自己好以外，其实什么建设性的建议也没说。杨靖只好打断他道：“王忠，这些你先别说，你先说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是撤军还是打援。”

    王忠纳头就拜，说道：“卑职知道大人胸怀若谷，谦虚不骄，实乃我等典范。但大人的练兵之法确实是惊天地之作，实可称为兵事大家，怎能不说……”杨靖越听越皱眉，不得再次打断王忠道：“王忠，我们正在讨论是打还是撤，不是说练兵，你还是赶紧说正题吧。”

    王忠一看杨靖的样子，这才知道杨靖不是在说“谦虚”的套话，而是真的不耐烦了，连忙说道：“大人练兵之法固然精妙，但没有经过大战的士兵是不能成为精兵的，卑职的意思是最好还是打，让破寇军士卒见识一下真正的战争。”王忠说完了建议，小心翼翼地看着杨靖。

    杨靖听完了王忠的话，松了一口气，觉得这话确实有道理。自己属下的破寇军以前没有打过硬仗，确实称不上精兵。想到这里，杨靖道：“好，这个仗我决心已下，打！王武、沈春、洪涛你们赶紧回去准备，我们连夜出发，做出快速撤退的假象。”众人见杨靖决心已下，都不在说话，答应一声，出寨准备去了。

    王武等人一走，杨靖对王忠说道：“王忠，你以后说话直接说，不要再说那些废话了。”王忠知道自己官军时拍上官马屁拍习惯了，刚才不知不觉的用到了杨靖身上。这时候他只能唯唯诺诺不再说话。

    当天晚上，杨靖率领剩余两千人来到一个叫马家嘴的地方，埋伏起来。其余地方官道两边都是谷子，只有这个地方路边种的都是高粱。杨靖不愿意踩坏谷子，只好在这片高粱地埋伏。

    杨靖聚齐几位营长道：“等一会儿，我亲领五百步兵在官军后路埋伏，以截断其后路，王武领五百去前面，沈春、洪涛各领五百在官道两边。咱们跟上次一样，先灭骑兵，再灭步兵。我领五百步兵为你们挡住官军的步兵，你们要加紧消灭骑兵，然后再来帮我。”三个营长齐声遵命。

    杨靖接着说道：“你们要在官道前方多挖陷马坑，使其不能提速。只要他们的马提不起速，你们就尽量用短矛投掷杀敌，短矛投掷完毕再与官军短兵相接。混战最好在高粱地进行，在高粱地，骑马不仅不会起作用，反而碍事。”众人连忙答应，王武笑道：“大人就放心吧，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上次也打了伏击，知道该怎么做。”杨靖叹口气，说道：“知道就好，这仗不好打。”

    破寇军做好埋伏准备，吃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就地休息。

    一觉睡醒，杨靖发现已是第二天上午，官军还未到达。王忠递给杨靖一个大饼说道：“大人吃点东西吧，一会儿还要拼命呢。”杨靖点点头，问道：“兄弟们都吃了吗？”王忠道：“都吃了，就你没睡醒，所以没吃。”杨靖三下五除二地吃完大饼，又喝了点儿水，才算解决完早餐。

    捂着撑起来的肚皮，杨靖笑道：“小时候在家吃糠咽麸，天天想着能够吃上白面馒头和金黄的饼子。现在在破寇军虽然过得还是不怎么样，却最起码天天能吃到馒头和饼子了，甚至有时候还能吃上南方运来的大米。不过吃多了，也不觉得它们有什么好吃，真不知道小时候是怎么想的，天天想着吃这些。”能听到杨靖说话的士兵都不由笑起来，许多士兵眼睛里都蒙上了泪水，杨靖也不由得有些触景生情，想起小时候的事，真是乐看他人笑，辛酸自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