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今天天气不好,但我的心情不坏,看看娟子,她的心情更是好得出奇。不知什么时候,她手里捏了几朵野花,在河滩上自舞自蹈,嘴里轻唱: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压心里,压心里,不能告诉你, 晚风吹过温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 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记。 不能忘记你,把你写在日记里, 不能忘记你,心底想的还是你, 浪漫的夏季,还有浪漫的一个你, 给我一个粉红的回忆…… 这是一首卓依婷演唱过的《粉红色的回忆》,她的音色未必比得上卓依婷的甜美,但她吐出来的每一个词,都让我觉得有种美妙的情趣。卓依婷的歌,有如一朵人工塑料花花,装饰在有型的瓶里,精致是精致,但怎比得上娟子的野花,在山地里自然而随性的开放。 我轻轻地鼓掌,表示赞赏。 娟子跑过来,脸上带着娇羞的神色:“唱的不好,你喝倒彩是不是?” 我笑:“听姐唱歌,是一种享受呢。” “看你嬉皮笑脸的,鬼知道是不是一句真话。不唱了。” 她拉我坐在河床边上,这里的河,并不见水,几乎一直是干枯的,却有许多野草肆意地生长在那里。 “小文,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我也没想到。” “这些年,许多的生意人,或进入或离开西南峪,我都浑然不觉,唯独挂念你,你知为什么吗?” “因为我不是生意人呗。” “看你没心没肺的——实话跟你说吧,你有如一朵清荷,总在我怀想中不时崭放。” 这是有生以来,我所听过的一句最美的赞誉,并且出自娟子之口。这对我有种特定的意义。此刻,全身的血管突张,我听得到血液流动的声响。人的心理真的很奇怪,我竟幻想自己化作那样的一朵青荷,在她面前轻轻地摇曳。 我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娟子的一句话打断了我。 “小文,你在电话里说想姐,凭啥想姐啦?”
凭什么想她?——这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也不是百句千言能说得清楚的,这是一种感觉,用语言来描绘感觉,就如一句名言所说的那样:“比由必然到自由的推移之于黑格尔哲学,比甲壳的脱弃之于蟹,比旧亚当的脱离之于教父喜埃洛尼玛斯,还要难。” 但娟子一定要我回答她,我辞穷,索性就借用她的话:“姐有如一朵香莲,总在我怀想中不时崭放。” 仅仅更换两个字,意义还几近相同,但娟子竟然饶过了我,没说我在敷衍她,没说我跟她打马虎眼,大概她已看到我的心里去,便认可了。 后来,娟子问起我和姐夫返回西南峪的原由,这,我曾在电话里答应过要告诉她的。当我把所有的细节,一个不漏地全说了之后,娟子锁着眉头,说了句:“你姐夫这货色……” 娟子虽然指责的是姐夫,但我自觉也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跟姐夫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