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于右任
黑髯飘逸,仙风道骨——这就是于右任 ————————————————————————————— 沙逊洋行位于仁记路五号。 其实应该叫新沙逊洋行,最初和老沙逊洋行一样,靠经营鸦片、英国纺织品而赚取巨额财富,现在也经营房地产,是上海最大的地主之一。另一个大地主哈同洋行也是从新沙逊分出去的。 和沙逊洋行的英国建筑设计师谈的很愉快,也许是因为陈翀虽不标准却略有神韵的牛津腔,以及他的两个英语精通的随从。这位设计师在这个专业上算是很有造诣,不但完全理解了陈翀那苛刻的设计意图,而且理解了对方希望把大楼设计成独一无二的地标建筑的潜在要求,同时也理解了这位雇主的财大气粗,不吝啬地狠狠宰了陈翀一刀。 交待了以后就由两位随从主要负责设计图的事情并跟踪建筑过程之后,三个人就从沙逊洋行出来了。 出了沙逊洋行,看看离晌午也还早,就顺便去了哈同洋行。 去哈同洋行完全是临时起意。因为他突然想到,等环球百货开业之后,四川路口就会成为南京路的黄金地段,哈同的那两块地皮也会跟着一起大涨,不如一起买下来。 和哈同的谈判并不顺利。 这个犹太佬非常精明,打定主意只租不卖,而且不管租多久,到期收回之后地皮上的所有房屋都归他所有。这简直是明晃晃的抢劫;不过现在上海的主人就是这些洋人,没办法,只能够挨宰。 陈翀郁闷地签了十年的租约,就蒙头回到了玫瑰别墅。 在公司吃过晌午饭,又处理了一些事情之后,陈翀坐车去了蔡元培先生家里。 到了门口通报之后,很快就被迎进了客厅,蔡先生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稍稍见礼、寒暄之后,陈翀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在秋瑾的主持下已经加入同盟会和光复会、以及秋瑾委托他为代表去日本东京参加同盟会会议的事情,并且直白地说明了自己仍然保留对两会的看法。 对于后者,蔡先生没有在意,看来这时候的同盟会还真是一个松散的组织;只是对于前者,蔡先生颇为高兴地对陈翀说: “升高,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行列里来啊!希望你能够为国家、民族和苦难的民众做出自己的贡献,承担一个革命者应尽的责任!我和竞雄都很看好你,你要努力!” 蔡先生又接着提起了陈翀曾经说的留学和考察之事: “你想去德国读军校的事,我已经给幕韩先生去信了,你也不要急,耐心地等待回音就好了。至于考察日本的事,这次就是个好机会,我们同盟会和光复会都有很多同志在日本学习军事的,你这次去,正好可以与诸位同志广做交流。” “多谢两位先生的美意,升高定不负所托!” “另外,你这次去日本,我给你推荐个伴当同行,你看如何?”蔡元培笑吟吟地问道。 “固所愿耳,不敢求也!”这算是陈翀最近看古文的一句现学,顺手拿来凑趣。 “他叫于右任,也是我们光复会中人、革命志士;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复旦公学的创办他也是出了不少力的。他此去日本是要考察办报的,你们正可一路同行。” “此等革命义士,正是升高所愿结交的,再次多谢先生美意!”陈翀一揖到地,诚恳地道——也是牛人啊,这样的朋友越多越好啊! “升高不必如此,我辈革命同道之人,正应该多多交流互荐,这样革命的力量才能够更加壮大,这也是我的责任嘛!”蔡先生果然是仁善敦厚之人,难怪能够改北大之积弊、开百年之潮流啊! 稍后又叙了些例话,蔡元培约陈翀第二天上午再来,正式介绍于右任与他认识,陈翀自然连声答应。 于是便告辞离开,回了玫瑰别墅。 只是在路上出了点小事故,一个瘪三不知道是灌多了马尿还是鸦片上了瘾,半路出来拦住车子索要赔偿。 幸好车夫脑子灵活,趁那人一个不注意就把车拉跑了。 这个小过节却让陈翀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回到公司,陈翀连忙找来一个管事,询问道: “现在上海的黑社会头子是谁?” “黑社会?总经理说的是上海的**大佬吧?”这位姓于的管事没有听懂“黑社会”的意思,忙反问道。 “对,现在的大佬是哪个?” “现在上海滩大佬有好些个,不过现在最有势力的要算黄金荣,他是法租界巡捕房的华探督察长,门下弟子众多,不但法租界、就是公共租界的瘪三也得听他的。”看来这个黄金荣的确有实力。 “那有没有谁可以和他说得上话的?”陈翀接着追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去问问。不过最好是由各位东家出面,他们对这个应该熟悉。” 听得于管事这么说,陈翀也觉得有道理:这些老江湖,不可能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反正这些老家伙也快来上海了,等他们来了再做决定吧。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各组派出去做事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陈翀吩咐庶务组的人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开会。 人很快到齐了。这些人里面,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居多,其余老管事和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约各占一半;但是懂外语、能够跟洋人交流的不太多。 陈翀先让各组分别汇报了下今天的工作,他又分别作了详细的点评,指出了一些工作中的缺失,以及下一步工作的要点和重点。尤其是着重强调了招聘工作,并当即从庶务组中将负责人事和财会的人独立出来,优先组建人事部和财会部。对于工程部则强调了拆迁安全,倒不存在安置的问题,让他省了不少心。 “以后开会要形成惯例,早上八点、晚上六点准时开例会,公司开会之后各组、各部也要开会,这个要形成传统。公司会给在座的每人配一块手表,由庶务组负责落实。”
随后陈翀让庶务组将自己订立的各部章程完善之后分发了下去之后,就散会了,由各组内部开会学习。 会议开得很顺利,没有什么人跳出来作难。不是没有人这么想过,而是这个总经理虽然人很年青,却像个老江湖,做事果敢麻利,雷厉风行;说好简洁明了,却又总是说在点子上。渐渐地,本来有些想出头的心思也就被敬畏心压下去了。毕竟没有人会跟自己的饭碗过不去。 第二天,在八点的例会上安排人事部的人把广告刊登到各大报刊,并且学习后世的做法,雇佣一批人在各个大中学校、街道、工厂等处分发招聘广告。第一批招聘的人分两类,一类是懂外语、能够与洋人交流的人,这些人是要跟陈翀出国采购的,所以要先招聘;一类是懂销售的管理人才,这些人是未来搭建销售部的骨干,必须要加以较长时间的培训。 各项事务安排下去之后,陈翀忙里偷闲去了蔡元培家。 于右任个子比较高,人也很壮健,两眼炯炯有神;但是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的大胡子,黑髯飘逸,颇有仙风道骨之态,让人一见便生仰望之感。 两人经过蔡元培介绍,渐渐相谈甚欢。于右任佩服陈翀对国内国外形势的了解,也赞同陈翀武力救国的思想;陈翀对于右任也是刻意结交,不惜卖弄他那贫瘠的政治经济学知识来博于的第一感觉。 三个人从国内谈到国外,从甲午中日战争谈到去年发生在东北的日俄战争…陈翀发现,他和于右任的很多观点接近,都属于比较激进的坚决革命派,认为只有坚持不懈的正面斗争才能够取得革命的胜利;而蔡元培的思想则比较驳杂,赞同革命但是又对维新改良主义持同情态度,但是他兼容中西的学术思想也让于陈两人深为赞服,认为比张香帅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思想更高明。 三个人越谈越有兴,直到吃过了晌午饭仍然意犹未尽,但是陈翀是不得不离开了,百货公司还有个大摊子在等他处理呢! 回到公司的时候,****冉和沈老爷子已经联袂而至了。 陈翀把自己这两天的安排及成果给两位老爷子汇报了下,征询他们的一些看法和意见。****冉则把自己和沈老爷子带来的原来各自丝店的管事等人介绍给陈翀认识;陈翀这才知道老爷子已经把南浔和上海的丝店都盘出去了,人则都带了来准备放进百货公司;沈老爷子也带来了好些人。 看来老爷子是准备长期在上海坐镇了,这让陈翀心里踏实不少。 于是又把黄金荣的事和两位老爷子提了下,没想到沈老倒是和这位**大佬有过香火情。 只要认识就好办。于是沈老爷子先递了个名帖到黄公馆,约定晚上去拜会;得了回信之后,三人就一同去了法租界。 也许是沈老爷子的面子,也许是银票的作用,黄金荣很爽快地答应了会派人打招呼,并当场打了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