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党
既然还上不了台,张延秀也就只好当一位忠诚的戏迷,认真地听戏。不过这戏里戏外的人差得也太多了吧,看那位满头白发,衣着朴素得不能再朴素,就快要打补丁的大臣,还真是看清官样,可一听他的官衔、姓名,这老小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着了,这么喜欢虐待自己。家里的后花园子里明明藏着二十万两白银,竟然还在这朝堂之上装乞丐;再看那位满口“为民请命、以民为本”的家伙,他手上的案子十件能有一件不判错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不过父亲说过,他的确是“以民为本”――“以富民为本”;还有那位,前面在紫禁城城门外看过他的样子,满脸正气、道貌岸然,现在听他报的官衔、姓名还真是吃惊不小啊,京城里虐玩稚女的家伙中,他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听着这么多,想了这么多,张延秀都有点累了,奇怪,都快退朝了,东林党的那群栋梁们怎么连一句话都没出声,还真是奇了怪了。“臣左都御史陈柏青、臣礼部尚书王柏轩、臣…有本起奏!”看来今天张延秀的运气还不是普通的好啊,朝堂之上,东林党大小二十几名官员一齐上折子,何其壮观啊! 听戏的人很兴奋,因为戏中最精彩的部分马上要开始了,可戏中的角们可就辛苦了。礼部尚书那数万字的慷慨激昂,一下子将浙江全省上至巡抚、布政使,下至知州、知县参了个够,仔细计算下来,浙江全省有半数以上官员要被撤职查办。 惊涛骇浪啊!两江乃国家赋税重地,国库每年四成的收入皆来自两江,浙江虽是朝中浙党之根本,但朝中大小党派皆参与其中,东林党这一弹劾的奏章将朝中异党全都得罪了。高高在上的皇帝皱着眉头不开口,手中紧抓着东林党们递上来的奏折,下面的官员们吵成一锅粥了,喊冤叫屈的,指责讨伐的什么样子的都有,而身为当事人的东林党们却个个骄傲的抬起头,盯着皇上,什么话也不说。 对于东林党的评价,张佐是这样说的:“国之栋梁,大明朝之楷模,一群值得尊敬的人。不过――他们全是一群让人讨厌的家伙,总喜欢将自己的思想强加到别人身上,做起事来全凭着一股冲劲,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时间、地点和别人的感受。而且当他们的亲人绝对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为他们心里考虑的都是别人,根本就不顾自己亲人的幸福。”看今天这个场面,东林党是要逼着皇帝马上表态了,还真是一群麻烦的家伙。大家一百多名官员啊,如果只是两三人还好说,可是一次那么多,难道要让全天下的百姓知道,他们的皇帝是一位昏庸无能之人,一下子就出了那么多的贪官污吏。再说了,有一就有二,让他们这样搞下去,本身就很不干净的锦衣卫迟早也要出事情。 “老陈,你拿着我的腰牌马上去北镇抚司找我承恩哥,让他把浙天字七号的密档调出来,我有急用,现在就要。”老陈想也不想拿着张延秀的腰牌就急冲冲地跑去,希望他来得及,这个时候如果轻功最好的小单在身边就好了,色自头上一把刀啊,张延秀打算着回去得如何想办法让张佐给她增加部曲。 当今圣上子虚大帝并不是昏庸无能之辈,自二十岁亲政以来,励精图治二十二年终将先帝留下的无数烂摊子治理得井井有条。但如果说他是一位仁君,那就错了,张佐接掌锦衣卫十年里毫无作为,被人戏称为“病猫”,可当这只“病猫”动的时候,包括一位王爷,两名内阁大臣,三个封疆大吏四十多人掉了脑袋,数千人被抄家、发配、进教纺司,从此世人都害怕张佐,可谁又知道,张佐所做的一切都是遵照圣上的密旨行事,而皇上之所以要这样做的原因却很简单,所有反对他的,都要被铲除,只有如此,皇帝手中的皇权才是最至高无上的。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偏袒东林党,其他党派势必群起而攻之,东林党也必恃宠而骄,得寸进尺;偏袒其他党派,东林党这群木头噶瘩就算不朕不处罚他们,他们大概也会集体告老还乡,那朕还能拿谁来制约朝中各党。“看来只能这样办了,所有吵闹的再加上东林党全都拖出去各打五十廷仗,其他事情日后再议。”下定决心的子虚帝缓缓地抬起右手,身边的太监马上打起精神,准备着朗诵旨意。
“臣锦衣卫千户张延秀有旨上奏。”按照规矩,没有皇帝的旨意,张延秀是不能上殿的,但他为了让皇上听到他的声音,特意用内力大声道。因此金銮殿上所有官员一时都被他镇住了,一下子没了声音,这种感觉让张延秀觉得十分的享受。 “皇上有旨,宣锦衣卫千户张延秀。”就在刚才,张延秀是绝对不会想到他这么快就可以站在这权力的殿堂之上,还如此得接近一场风暴的中心。没有太多的废话,他赶紧将手中的密档递了上去。“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懂什么,竟然在这个时候出来搅局,你看那上奏的折子,什么嘛?连一点规矩都不懂。”这群长辈们的意见和规矩还真大,可张延秀有什么办法,事先又不知道,现在只能直接将手中的密档(看起来就是一本旧帐本)交上去了。 虽然很多大臣对张延秀不屑一顾,但还是有一部分大臣一直紧盯着他手上的折子,因为他们知道,虽然张延秀年纪不大,但光听那锦衣卫三个字就绝对不会简单,而且他手上拿的东西其内容绝不像外表那么简单。“该不会那就是锦衣卫里所谓的密档吧,如果真是这样问题就大了,天知道那群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在上面写了什么了?”轻视、无关、担忧,一下子让金銮殿出现持续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