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潞王
“来人!”石敬瑭算算时间,石墨予应该是要到镇州了,怎么没什么信儿呢。他命人给传话下去问问。 话说石墨予刚出了洛阳城不久,他的马儿也不知怎的,发起了脾气,速度时快时慢,怎么都不听话。石墨予恼火之下狠拉缰绳,马儿猛扬蹄子,差点把他颠下了马背,幸亏石墨予双腿夹紧又没松缰绳,这才稳住了。熟料,马儿开始疯狂地乱踢,还冲到路边啃木头。石墨予火冒三丈又无奈,只得狼狈下马。他小心翼翼抚着马儿的毛,想让它镇定一些,熟料,过了一会儿他的马儿开始满地打滚。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如何是好?石墨予犯了难,不远处,一列队伍正在原地休息,哪怕是在休息状态,那些人也极是齐整,他们穿的是朝廷的兵士服装,队伍中间还停着一辆马车。看这阵势,应该是个王侯之类的人物出行。 石墨予正想向他们求助,马车边一个侍从听车内人说了句什么,竟主动朝着石墨予跑来。近了,他行了个礼,道:“我家主人让我帮公子你瞧瞧这马。”石墨予很是惊喜,连连说好。那侍从走上前抚了抚马儿,又认真摸了摸它的躯干,四肢,又跑回去向他的主人汇报情况,未多久,那侍从扶了马车上的人下来,径直过来了。 那人四十出头的年纪,很精壮,浑身散发着朝气,有着罕见的精神劲儿。再看一眼,这男子面容还不赖,文气与英气不相上下。不过,这男子眼中只有石墨予那匹烈马,他缓缓走近马儿,蹲下身,一边轻轻抚摸它的毛发,还轻轻地和他说话,又一边检查了马儿的身体情况。接着,他让侍从端来几个大蜜丸,塞进了马儿的嘴里,说来也奇怪,马儿竟十分顺从地吞服下去。石墨予光顾着发呆了,居然忘记阻止,这人给他的马吃啥了,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声? 过了一会儿,马儿的嘶鸣变少了些,又过了一会儿,它居然,缓缓地,重新站立起来了! 石墨予不敢相信,他高兴地抱拳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敢问贵人尊姓大名。” 那人的目光这才不舍地从马儿移到了他身上,他随口说了句不谢。当看到石墨予时,他突然怔住了。他看了眼自己的侍从,那侍从识趣地转身回了队伍中。 “大哥……”他情不自禁走上前,险些扶住石墨予的肩,但他又皱眉摇头,摇着摇着,突然抓起石墨予的手:“老天有眼,老天有眼!”他眼中热泪翻涌,他仰头望天,激动道:“大哥,我遇到你的儿子了,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你知我父亲是谁?敢问阁下怎么称呼?”石墨予看到这人的反应,心中似乎有个名号亮了亮。果然,那男子道:“我乃潞王李从珂。你的父亲,是元行钦大将军。” 多少年的追思堆积在心中,郁结成疾。李从珂与元行钦,英雄惜英雄。二人曾同在李嗣源麾下,元行钦名满天下,李从珂欣赏他的勇猛与智慧,二人在战争中配合默契。偶尔得闲,二人月下豪饮,畅谈到天明。这畅快,是英雄儿女才有的。可惜,后来国主李存勖(xù)看中了元行钦,从李嗣源身边要走了他。元行钦和李存勖君臣情深,生死相随。而,李嗣源的人马日益壮大,他不断扩张势力,元行钦和李从珂各为其主,不得不在战场一次次交锋。从知己到敌人,这裂变,对于他们来说都痛苦。此后的每一次见面,只能在战场。挥刀,不能留情,可不论是谁受伤,血染战场,他们都会为对方痛。元行钦身首异处那日,李从珂得知消息狂奔入洛阳,他慌张地拨开围观人群,他听到了民众的哭声,冲到人群前面,他却没有勇气抬头看去。元行钦全家满门抄找,血流如河,一直流到他脚边!他深深震颤!元行钦在被执行死刑后,其亲信送信一封至李从珂,元行钦在信中说,他与李从珂,只能来日再做知己了。他尚有一子流落在外,为防自己出意外,他早就和自己的人交代过,如自己活不了了,连夜将孩子送养他人。倘若李从珂后来再也没有这个孩子的消息,就不必去打听了,孩子该过上安生的日子。但若命运把他的孩子送到李从珂身边一定要好好待他。
他哪里忍得住,这些年来,他不断在寻找墨予却无果。他也多次上门寻找元行钦的故友,但大家都一再摇头,这其中,也包括夏文朗。 看到墨予,往事历历在目,他怎忍得了情绪? 是谁与他月下豪饮,教他兵法?是谁鼓励他,哪怕内心觉得自己低贱如尘土,母亲被玷污,也绝不能因此自轻自贱?是他视为自己亲生大哥的元行钦啊。争权夺利,杀戮,一切在所难免,但命运弄人,他成了自己痛恨过的那类人,做着自己痛恨的事啊。 “还未问你现在居在何处,是何身份,何人养你长大?”李从珂终于缓过劲儿来,他关心地问。 当石墨予说出自己是由石敬瑭一手带大时,李从珂脸色瞬间卡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