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直进冥府要人
前面的台阶九级一歇,共有三十六阶,陈绍庭袖手而入,神态自若。待到了殿堂门口,方有一个黑甲白须的老将迎出,对陈绍庭拱手道:“小神之处鄙陋浅薄,不想有尊客到来,却是怠慢了。” 对这个宅神,陈绍庭就客气了许多,拱手回礼道:“在下是此处侯府的客人,今夜到此,却是叨扰了……” 这老将闻言,面容果然转缓,笑道:“原来是纶儿的客人,哈哈,原来还有府中家将在门外值守,想必定然是一位贵客了……快快请进!” 陈绍庭却没想到这位黑甲老将竟是石纶的长辈,忙道:“不知尊神是石将军的哪位前辈?” 老者笑道:“石纶是我的孙儿,我虽然军伍一生,却不象儿子孙子那般出息,到老还是一个校尉,故而只能困守于此宅院之中,倒教尊客笑话了……我儿石承青,倒是官至安南将军,现在封了一个仙江桥神。” 陈绍庭便道:“尊神在此,能日日看着儿孙成长,呵呵,怕是什么位置也不肯换吧……” 老者闻言,亦是抚须大笑,连连点头称是。陈绍庭又和他闲谈几句,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来:“说来也是冒昧,在下因修炼道法所需,欲求一个将鬼和十个役鬼去,不知尊神这里可有多余?” 老者闻言又是一愣,暗道:“我这儿一共才四个将鬼,三十多个役鬼,你一来就要了小半去,就算你是我孙子的客人,也不是这般霸道的吧?” 他这么一想,脸上就有了些迟疑,陈绍庭在一旁看了,便随即发了一道凝聚心神的无定心火过去。 这些寻常神灵,哪里见过正宗的道门法术,一道无定心火着身,老者便觉一阵神清气爽。神魂安定之下,竟突然觉得自己拖延了七八十年的瓶颈都有了松动。大惊之下,立时拱手一拜,连声谢道:“不想尊客竟然是正宗道门子弟,方才蒙君所赐,老夫这多年的瓶颈似乎就要突破……” 旋即回头喝道:“柴博山何在?” 声音落罢,前面立时显出一名黑甲大将,单膝跪地应道:“小将柴博山在此,不知老爷有何吩咐?” 老者指着陈绍庭道:“这位尊客,乃是正宗道门的子弟,也是本府的贵人,还不快来见过?” 那柴博山便又向陈绍庭下拜。 老者又对陈绍庭道:“此人为我儿石承青麾下大将,每战争先,奋不畏死,战殁于留山之役。在我府下,最为勇健,尊客可还满意?” 陈绍庭见这人身材魁梧,脸上纵横三道刀疤,胸口上穿了一孔,外面的胄甲上斑斑血迹犹存,想必就是他当年战死时的致命伤处。他骤得如此勇烈之将,闻言大喜,连连点头,又对柴博山道:“你以后跟了我,好好用事,血rou元气,却是尽量享用!” 老者见陈绍庭满意,便对柴博山道:“你去挑十名上好役差,今后就死心塌地,供尊客驱使吧!” 柴博山一听能够跟随修道人征战厮杀,也是欢喜无限,磕了个头,大声应诺而去。 老者待柴博山带了十个精悍役鬼到了,又嘱咐了一番,方将之全数交于陈绍庭,拱手谢道:“方才蒙尊客所赐,小神气息滚涌,急欲入室静坐,寻求突破,却是不能相陪了,万望尊客原膺!” 陈绍庭也不以为意,拱手作别,回到了静室之中,先以《訚鬼经》中的秘法在诸鬼神魂中留下了印记,又随口对柴博山等人勉励了几句,便放他们入了冥界。房中一灯如豆,时间却只在转瞬之间。 当时和董壮己盘桓两日,陈绍庭也知道了这一方天地的一些底细——所谓九天九地之分,只是大概之数。九,乃是数之极也,实际的世界数量,根本是数不胜数。天地之分,就是根据时间轴的不同而来。最次的天,和凡俗的时间比值也在一百二十倍以上,也就是天上一日,地上四个月。随着层阶的升高,比值也越来越向三百六十倍接近,但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这个周天之数。 而九地,则完全相反,象城隍府之类,甚至连道路、河流都经常和人间共用,算是最低级的冥界,因此人间一日,城隍府就是一百二十天。而环境愈是酷烈的冥地,则比值越大,不然许多鬼魂动不动就是数百年酷刑,人间岂不是连转世的人都要没有了。 陈绍庭在冥界少说也耽搁了半个时辰,但在凡俗而言,只不过二次呼吸的时间而已。 此事既然告一段落,便继续静坐,温养神魂。陈绍庭前日在桃竹山贸然以神识探查,不慎神魂受损,一开始恢复甚快,已经将感应范围恢复到了六丈九尺之遥。但接下来的暗伤,却需长时间的温养,方能复原,稍有不慎,便可能转为陈年旧伤,数十年不得恢复。 此时有风渐起,鼓动着窗棂,咯吱有声。陈绍庭便下榻缓缓走到了门前,打开了房门。外面大马金刀,在板凳上坐得笔直的鱼全山,听得门响,随即转过身来问道:“陈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陈绍庭道:“鱼将军,此刻风起,怕是不久就要下雨,你还是进房来吧,毕竟暖和一些。” 鱼全山摇头道:“家主命我在此值守,不敢职责有亏。” 陈绍庭继续劝道:“我是一个修道人,整个房间都在我感应之内,鱼将军便在房内也是一样的。” 见鱼全山兀自摇头不肯,便又道:“鱼将军方才问我有何吩咐,呵呵,那我便吩咐你进房安坐,不知鱼将军肯是不肯?” 鱼全山低头沉吟了一会,抬头道:“陈公子厚爱,小人不敢或忘。”说罢随即起身,走进房中,又在一条椅子上坐得笔直。 过了不久,外面终于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陈绍庭也不敢进入深层的定静,所幸他所求的只是温养神魂,故而一夜坐到了天亮。 刚刚洗漱完毕,外边就传来了唧唧喳喳的声音,陈绍庭对鱼全山笑道:“呵呵,看来这小两口已经到了……”推门一看,果然在竹林山石之侧,缓缓走来了一对撑着油纸伞的璧人。 见陈绍庭和鱼全山迎出,石雁宁举了举手中的雨伞,雀跃道:“陈兄,我家中有一个室内的练武场,呵呵,陈兄可要去练上几手,我可是连雨伞都给你带来了……”
她开口“陈兄”闭口“陈兄”,陈绍庭是已经被喊惯了,无所谓,旁边的鱼全山却是满脑门子的黑线,上前叫了声:“小姐……”随即接过雨伞,递给了陈绍庭。 石雁宁看上去竟然对鱼全山有些惧怕,乖乖地跟在了后面,让陈绍庭和宿行哲前行。足足穿过了三座庭院,方才到了一处宽广的大殿之前。 石家毕竟是三代将门,这一处练武的大殿,通宽七间,进深十丈。单单中间一跨的抬梁,便有二丈三四,格局竟比石纶待客的正堂还要广大。里面刀枪斧钺,十八般兵器俱全,便是陈绍庭这个见识过文家练武场的人来,也看得暗暗咂舌。 其实他如今到了这一步,只要“辛羊刺”、“百鬼”任何一道符箓祭炼成功,便已可和寻常的金丹武者相抗衡,原已不再和这些凡俗之人是一路。但不知怎么的,他对宿行哲这个外表阳光,实则面面俱到的小公爷颇有些欣赏。这才抱着不管以后用不用得上,先在世俗中留一脚后路的念头,才留了下来,刻意结交。 此时见鱼全山站在一侧,忽然想起昨夜和侯府宅神交往,还蒙他不知不觉在旁做了一个证人,便开口道:“鱼将军,我观你身形步法,似乎后力悠长,将军应该是擅用盾牌之术吧?” 鱼全山点头道:“诚如公子所言,我并不擅马上冲杀,平时也只能在将军身边做个亲兵护卫。” 陈绍庭前世为了应付网络游戏,学过三种拳法、两路剑法和一路刀法,剑法自然是青萍剑和太极十三剑,刀法则是最普通的五虎断门刀,拳法却是连手短打、陈氏老架太极,另外还学了两路武当长拳,凑起来学分不够,就又添了一段八段锦。 他当年选学这些,或是因为简单易学、或者是因为着其中的健身作用,不想到了这一世,却反而和道门的修行配合的默契了。这时忽然想起太极拳似乎本就是从盾法中衍变而来,便有意还上鱼全山这个人情,便笑道:“在下倒也有一路运盾的法门,不知鱼将军可愿与小弟切磋一二。” 寻常的武人,逢上一个高手说切磋一二的话,免不了还要客套几句。但鱼全山乃是军中出身,令之所向,第一便要无畏惧之心,有决死之意,闻言大声道:“陈公子愿意指点一二,鱼某岂有退避之理,还请公子赐教!” 说罢大步走到一边的兵器架前,取了一张圆盾和一柄短剑在手,转身立定,凛凛然便有一股血烈之气冲天而起。 陈绍庭一愣,却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汉子,竟然把相互切磋弄得如同战阵决死一般,也取了一张圆盾套在手上,走到鱼全山对面八尺,疏疏淡淡立了个架势,笑道:“鱼将军,请!” 鱼全山这才想起双方只是切磋而已,老脸一红,见陈绍庭一脸淡然,便也诺诺道了声:“陈公子,请……” 陈绍庭却又笑了笑道:“鱼将军,你先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