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话 红的终章1（修订）
夕阳终于将最后一抹余晖熄灭，城市悄然走进了玄阴的夜幕里。 点点星光缀饰了如镜的天空，却也掩盖不了城市的躁动与喧嚣，当然，还有隐匿在繁荣身后的不安。 那些蠢蠢欲动的黑暗力量，总会袭击脆弱的人们的心，让悲伤泛滥流行，让绝望衍伸辗转，直到这个沸反盈天的世界被空虚彻底攻占。 但天性乐观的人们总是会找到自我慰藉的窗口，他们选择长途旅行或是出入休闲娱乐场所以缓解生活在城市之中的压力，驱除自己的负面情绪。因此，以高端服务体验名为“红尘”的夜店才会如此受到红男绿女的欢迎。 “诶，店长呢？”新来的服务生推开了“红尘”店长办公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四处望了望，再确认店长确实不在的情况下，便又重新回到一楼的吧台上。 “这可怎么好呢，店长今天不在啊。”年轻的店员一边露出歉意的笑容，一边说道。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罗羽喝了一口刚端上来的矿泉水，以湿润自己干裂的唇。 十分钟之前，他便来到了这里，为的就是确认谢红今晚是否真的准备今晚出门“招魂”的事情。当然，这也是因为接受了刘航亡魂委托的缘故。 “这个……我是新来的，也不太清楚呢。” 对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欠了欠身，一脸歉意。 罗羽没有响应，目光在人头攒动的四处搜寻着。 没在这里吗？难道真的去找那不着调的神棍去了？ 罗羽思忖着，眉目紧锁，他瘦削的身体在来回晃动的光影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弱不禁风了。 ——罗羽，罗羽…… 听闻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罗羽赶紧向着扫射周围的环境。 终于，在远离舞池的一个偏僻角落里，他看到了刘航的身影。 那灰白色的身体蜷缩着，看上去非常的虚弱。 “你这是怎么了？” ——那个道士给她打电话了，说要她今晚在你们学校见面。 “在我们学校见面，为什么要在那里见面啊？” ——道士跟她说，有办法可以让我死而复生，地点就约在了你们的学校。 刘航的身影前后晃动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那个神棍也真是……”罗羽一副困惑的表情，啧了啧舌。 ——那就赶快去找她啊，阻止那道士让红做傻事。 “他让红姐做什么了么？” ——说让她带着我生前的衣服去之类的。 “我知道了，如果这是你的意愿，我会阻止她的。”罗羽抿了抿嘴唇，说道。 ——那我们就赶紧过去吧，赶紧过去…… 刘航不停的催促着。 “好，这就过去。” 罗羽点了点头，可话音还未落，他便突然感到自己的头脑中接连出现了阵阵“隆隆”巨响，他的右眼又开始了剧烈的疼痛，禁受不住那刺骨的痛楚的罗羽吃痛的捂住右眼，微微弯下了腰。 ——你不要紧吧？ 刘航看到举止怪异的罗羽，不禁问道。 “不……没事，没事，”罗羽挥了挥手，安慰着有些情绪激动的刘航，说道，“那我们这就走吧。” ——等等，罗羽。 “又怎么了？”罗羽不耐烦的问道，他的语调也在无意中升高了。 ——你的右眼，你的右眼怎么变色了？ “变色……了吗？” 罗羽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他隐隐感觉到，自己期待的事情似乎终于要来临了。想来也着实可笑，自己竟然为了马上濒临的死亡时刻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慰。 ——罗羽，你还好吧？ “唔，很好。从来都没有现在感觉这么好了。” 罗羽嬉笑着，露出了从来未有的轻松表情。 说话间，一人一鬼便离开了“红尘”夜店，向着惠明高中进发了。 *** 时间不知不觉指向了七点一刻，此刻的惠明高中却已是大门紧闭。 罗羽不禁感慨着，如果今天没有发生孙文知的事情，想必学校还是会坚持让学生们上晚自习的。 一路跟着罗羽到达学校的刘航站在学校门口左顾右盼着，罗羽向他挥手示意，让他跟随着自己的脚步行动。 只见罗羽绕开了学校门口值班的保安，熟练的从校门口旁的一段较矮的砖墙上翻了过去。刘航则没有做过多的考虑，直接穿墙而过。 “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罗羽一面向着校园深处走着，一面问道。 ——听说是在三号教学楼见面来着，但我其实也不是特别确定。 “竟然约在教学楼。”罗羽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可对于那个行踪跟来头一样诡秘的神棍来说，这样的做法就显得没有多么离奇了。 ——唔，大概吧。 “我的教室就在三号教学楼，我们先到那里看看吧。”罗羽深吸了一口气，便招呼着刘航大步流星的向三号教学楼迈了进去。 三号教学楼的正厅处，那座颇为气派的座钟依旧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动，最近刚刚拉起的“争分夺秒，勇创佳绩”的红色标语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现在的学生可真是辛苦呢。” 跟随着罗羽进入教学楼的刘航在看到临近教室里的桌子上那些堆积如山的书本和作业，发着没来由的感慨。 ——来啦，来啦，是血的味道。 ——吱吱……咯咯…… ——是了，是了，一起死吧。 ——疼啊，我好疼啊。那车子实在是太快了，怎么能从别人的头上压过去呢。你说，对吧？ ——好寂寞啊，好多年都是一个人呢……那个小哥好俊俏啊……呐，要你去死，好不好啊？ 熟悉的、互相交织的惨叫声再次出现，那些声音或高或低，或清脆或沙哑，或尖锐或沉闷，回响着，不是对命运的控诉，不是在自怨自艾，而是对还活着的人的盛情邀请。 “罗羽……你听到了吗？那些声音……” 刘航顿时没了方才的轻松表情，靠近罗羽，提醒道。 “唔。不碍事的。从我来这栋教学楼上课，它们就在了。不过，似乎只是做了做表面功夫，也不见得又多么厉害的样子。” 罗羽笑了笑，表情有些僵硬，没有停下脚下的步伐。 “还真是的，虽然自己也变成了鬼，但还是会感到害怕……” 刘航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强作欢笑，却还是紧跟在罗羽的身边，半透明的身影随着窗口透进来的风晃动了几下。 灯在明暗之间快速更替着，转而又恢复如初，空气却也在这诡谲气氛中被凝结住了。 “红……红该不是被那神棍拐跑了吧？” 刘航担忧的在罗羽面前晃来晃去，殊不知已经在无意中遮挡了罗羽的视线。 “以红姐的智商，她还不至于让那种人拐跑了。”罗羽不以为然的说道，语气中透着不屑一顾。 “可是，今晚煞鬼夜游啊。” “我听你……说过了。” 自重新醒来之后，罗羽的眼睛持续疼痛着，这让他的大脑无法正常思考。 “罗羽，你真的不要紧吧？” 他不太确信的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恍惚，抬脚走了几步，却也只能喘着粗气靠着走廊的窗口休息了，他在抬眼之间，无意中看到了玻璃窗中自己的倒影，他的右眼已经渐渐被一片蓝色浸染了。 ——该来的……终于来临了。 按照自己现在的状况，单靠自己全部找完一栋楼不不可能的。 于是，他便对一旁的刘航吩咐着：“这样……我在一楼找，你去二楼，我们一会儿在二楼的楼梯口集合。” “嗯，好。” 刘航连连点头，一转眼便消失在了罗羽面前。 罗羽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冰凉的脸颊，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陷入混沌的自己更加清醒些。 一次次的推门进入教室，一次次的搜寻，他快速搜寻着教室里的每一处角落，但一楼那将近三十间教室中，根本就没有谢红的踪迹。 “噔噔。” 三步并作两步，罗羽一口气从一楼跑到了二楼。 这个时候，刘航已经在楼梯口的位置焦急等待了。 “情况怎么样？”罗羽开口问道。 “没有找到谢红。罗羽那边呢？” 罗羽重重的摇了摇头，道：“一楼也没有。” 或尖锐的，或轰鸣的，或低沉的，或高亢的凄厉惨叫声依旧穿行于走廊间，又混合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回响。 罗羽自动屏蔽到了身边路过的一个披着红色床单、浑身是血的长蛇女鬼和一个把眼珠放在手里把玩的少年。 他瞅准时机，用眼神示意刘航快快离开楼梯间的位置，一人一鬼，一前一后顺着楼梯跑上了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