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夺取盘橐
权鱼身为汉廷侍中庐杨仁麾下的侍中,自然知道班超年后必取疏勒,因此从年前时便开始紧密监视着王宫。今天蠕蠕正是假扮成侍卫混进宫来会王宫的府丞成大,没想到汉使团突然夺宫,蠕蠕便抽剑袭杀了三个正要冲进堂内的龟兹侍卫,帮了田虑、王艾大忙。 胡焰与田虑等人闻权鱼言悲痛欲绝,蠕蠕却咬牙道,“大人勿悲伤,疏勒人为复国,十余年来死者数千。为早日复国,吾等经太华山三年练兵,早将生死度外!” 相见既毕,权鱼令蠕蠕率领权府镖师们肃清王宫残敌,并严密看押兜题。他自己则与寒菸、成大、胡焰、田虑等人奔向北城门内的城内军营。 城上守卒们已经知道汉使团捉了国王兜题,城内大营内的龟兹二百余卒本想冲进王宫,但同时驻在北城门内兵营中的疏勒军屯骑营千骑长苏矸是权鱼的人,危急时刻他率屯骑营五百余卒即时发难,骤然包围并击败了龟兹人,仅有数十骑得以逃向城外的北大营中。 北城内军营是守城士卒的住所,等权鱼、寒菸、胡焰到来时,激烈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辕门内外、营内小校场上到处是双方士卒尸首。千骑长苏矸带着士卒们正在打扫战场、救助伤卒,见权鱼、寒菸陪着十余汉军来了,便知是汉使团的人到了,他提着弯刀冲过来正要禀报,探马忽又从北城门下急驰而来。 “禀报千骑长苏矸大人,国兵围龟兹人于营中,正在激战!” 苏矸转向权鱼、寒菸、胡焰跪禀道,“禀报大汉副使、公主、权大人,城内营中龟兹士卒已为屯骑营扑杀。现城北大营雪雾弥漫,激战正酣,末将愿带屯骑营支援北营!” “不——”寒菸未下马,便娇声道,“令千骑长苏矸为疏勒军左将,将屯骑营,守护盘橐城,准备迎接汉大使!” 言未毕,便与权鱼、胡焰、田虑率众人直驱三四里外的城北大营。 此时城北大营战火纷飞,领军的疏勒教导番辰还在城中,越骑营千骑长山溥茯、击胡营千骑长都蓬、积射营千骑长郯龛闻汉使团羁押了兜题,夺了王宫,便一起起事,将七百余龟兹士卒全部包围在“龟兹营”内。 龟兹人是疏勒国的太上皇,连扎营都有特权。龟兹千余卒平时会有二百余卒轮流驻扎盘橐城中,其余士卒则扎营在城北大营的最南边,疏勒人均称其为“龟兹营”。营盘不大,但四周有围墙,营内是一排排马架子房,如一座小型城堡一般。山溥茯指挥越骑营、击胡营和积射营二千余卒,用密集的箭矢将龟兹人死死封在围墙内。 疏勒国兵已经组织了二次进攻,都被龟兹人用密集的箭矢堵回,围墙外的雪原上被射杀的龟兹士卒、疏勒国兵人马尸首足有一二百具。权鱼、寒菸、胡焰、田虑等人到来时,山溥茯正在组织又一次强攻,田虑观察了一下营盘便喝令,“暂停进攻!” 营中可是龟兹七百精卒,有坚营为依托,这两千余疏勒国兵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山溥茯闻令惊诧回首,见府丞成大带着十余汉军将士和镖师们已来到阵前,他们便知道是大汉副使来了。山溥茯带着都蓬、郯龛赶紧跪迎汉副使,山溥茯只高声禀报道,“越骑营千骑长山溥茯,击胡营千骑长都蓬,积射营千骑长郯龛,恭迎大汉副使!禀报副使大人,疏勒军已困龟兹人,请副使允许末将击杀之!!” 正大战之时,前敌将领桀骜不驯,权鱼、胡焰没恼,两人向成大示意一下,成大便高呼道,“老国王都勒女丹蝶公主已归疏勒,一切现由丹蝶公主做主!” 寒菸闻言,眼含热泪,取出一块黄色的玉璧高高举起! “丹蝶公主?”山溥茯大惊,他猛地一怔,人依然跪伏着便向寒菸膝行几步,连连叩首,“原来公主果真活着,公主既在,疏勒便未亡尔……”说着,这个高大的中年汉子竟然泪流满面,呜呜地哭出了声来。 “参见公主——”他身后的都蓬、郯龛和中军百十名疏勒国兵,闻听是丹蝶公主死里逃生,都一齐震惊地跪于地上。尤其是那些年长些的国兵,当年疏勒国战败,老国王一族被呼衍獗砍头的情景尤在眼前,都勒临上断头台前,还高声对吏民们呼唤,“疏勒不会亡,持吾璧者王疏勒!” 这十余年来,老国王的呼唤,疏勒国民、国兵们从没有忘记! 他们很多人只是听说丹蝶公主姊妹二人得已逃生,被二个大汉商贾救走,但没有人相信是真的。可此时此刻,老国王的骨血已经长大成人,并手持传国王璧带着汉使团回来了,这些老兵们情难自抑,都蜂涌着膝行向寒菸,嘴里呜呜哭出声来! 雪原上哭声一片,寒菸也情难自抑,但她擦掉眼泪,摘下帷帽,任清风吹起秀发。她收起玉佩,高声道,“将士们请起身,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听汉副使指挥,剿灭龟兹人!” “调砲车,火攻!”胡焰没有客套,迅速接过指挥权! 山溥茯闻令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不一会,十几架砲车拉来了,轰击随即开始。此时丹蝶公主归国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军,国兵们群情激愤,他们将无数冰块、石头、火团抛进营中。虽然刚刚下过大雪,但无数火团从天而下,营盘内的箭楼、瞭望台、马架子、马厩、草垛还是被一一点着,刹那间浓烟四起,遮天蔽日。 “各营听令,不得掠营,凡敢冲出营盘之龟兹人,一律以弩箭密集射杀之!”田虑见国兵们跃跃欲试,便迅速下令。 寒风劲吹,浓烟覆盖了雪原,此时营盘中已经燃起熊熊大火,无数龟兹人鬼哭狼嚎地冲向辕门,被疏勒国兵们用密集的矢石雨射倒一茬又一茬。最后,龟兹千骑长孤注一掷,率领仅剩下的二三百骑一涌而出,想杀开一条血路,但疏勒国兵万箭竞发,未等冲到国兵阵地前便人仰马翻,被射杀殆尽。 战斗已经结束,火攻干净利落,疏勒国兵再未亡一人,但营盘中大火仍在熊熊燃烧着。山溥茯在前后左右四个辕门各派一百人警戒,确保一个不漏网,这才与都蓬、郯龛将三营人马集结在雪原上,接受公主校阅。 销烟弥漫中,山溥茯带着都蓬、郯龛则策马驰到寒菸马前,三人翻身下马跪地叩首施礼,山溥茯高声道,“参见公主!” “参见公主!”三营国兵一齐跪地,齐声高呼! “将士们请起!”寒菸高声回礼。 等山溥茯、都蓬、郯龛和国兵们都起身后,寒菸英姿飒爽,带着权鱼、胡焰、田虑、成大策马在队列前驰了一个来回,然后又驰回到队列前面中央。此时,队列中的老卒们看着威风八面的老国王女,一个个已经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寒菸也一样,看着排列整齐的国兵们一时情难自抑,不禁热泪盈眶。 “疏勒国的勇士们!”她面向队列高声道,“十三年前,呼衍獗屠吾盘橐城,夺吾疏勒国。一年之前,龟兹人再屠盘橐城,再夺吾疏勒国。十余年来,无数疏勒人为复国身死家亡,然疏勒人未屈服,疏勒国未亡!今大汉上国大使来了,疏勒国复国了!今天这一战,已成吾疏勒复国的奠基礼!” “听命公主,追随大汉,重复疏勒!” 国兵们齐声铭誓,队列中隐隐呜咽声起,寒风中响起一阵男人低沉的哭泣声。 寒菸又道,“汉大使即将进入盘橐城,本副使令,以千骑长山溥茯为疏勒军右将,暂领越骑营。以千骑长都蓬为左骑君,暂掌击胡营。以千骑长郯龛为右骑君,暂掌积射营。各营需遵将令,谨守北大营与盘橐城。待汉大使班将军进城后,再正式整军拜将!” “末将遵令!”山溥茯、都蓬、郯龛三将领命。 疏勒军三营人马开始返回各自大营,可他们却整整齐齐地一一躬身向寒菸施礼后,才依依不舍地遵令返回军营。而寒菸则一直伫立在寒风中,一一向各营还礼。 这一幕非同小可,让胡焰、田虑大感惊讶。 他们原来一直提着心,疏勒军统兵都尉番辰还在城中,这个沉默寡言的寒菸举重若轻,已经将疏勒军全部纳于麾下。权鱼更是百感交集,当年他冒死救出寒菸,十数年呕心沥血栽培她,靠深孚众望的老国王都勒威名,疏勒军已经归心于公主,疏勒国复国已经不可逆转! 等疏勒军归营,权鱼、胡焰、寒菸这才带着众将一齐向南城门驰去,准备迎接班超入城。穿过盘橐城内到南城门一看,苏矸带着屯骑营国兵列队,番辰、图勒等贵族已经带着百官、吏民们正在准备迎接汉大使。 “老断耳是如何找到吾府上的?”汉使还未到,坐在棚下等候的间隙,权鱼问胡焰道。 “啧!”胡焰不耻地道,“别以为汝那鼠窝隐秘,在西域还有吾找不到的地方么?” 原来,胡焰进入盘橐城,便按照班超令独自一人悄悄向城西走去。盘橐城很小,与于阗国的西城差不多大,城内仅有两座土山头,一座山头上建王宫,一座山头上即为玉厍。到了城西边,在错落有致的贵族府第之间,很容易找到用白色岩石做成大门的玉宅。他未理会看门的小厮,推开大门,一条大狗便扑了上来,胡焰挥手捏其脖子,将其捏晕,潇洒地扬手扔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