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文网 - 历史小说 - 定远侯班超在线阅读 - 第十一章 骤羁兜题

第十一章 骤羁兜题

    班超告辞,老人和少女端出一小筐密沙枣,一人强行揣了一兜才放行。出屋时,班超注意看了一下,这里的茅庐与楼兰、于阗等各国大体相似,黄泥芦苇垒的土墙,极其厚实坚固。斜坡草顶,上苫白茅草或芦苇。

    黎弇从围栏内牵出一匹马,套上马鞍,一齐来到汉使团驻地。族兵们也都战战兢兢地围拢过来,这些人都是黎弇族人、部属、徒附或奴隶,能战士卒有五十余人,很快披挂完毕,便与汉使团一起出发。黎老夫人和众村民都跪地相送,口里念念有词,祈祷汉使能顺利赶走龟兹人。

    汉使团全部身着汉襦甲胄,高张赤红色战旗,急驰盘橐城。黎弇亲自在前方引路,傍晚时分,便到了赤水河(注:即今喀什噶尔河)畔。赤水河由西向东,河面已经结上薄冰。不远处是另一条小河,名叫朝雾河(注:即今吐曼河)。

    两河之间,便是一座高大巍峨的土黄色绿洲土城。

    城墙延绵壮观,谯楼、箭楼矗立。城外天灰蒙蒙的,一团团低矮杂乱的民居,一座座死气沉沉的围栏,寒风在嘶鸣着,丝毫没有过年的气氛。

    但越过赤水河木桥,接近盘橐城城门时,却让汉使团众人无不为之一振。

    只见高高的城墙上飘扬着汉军与疏勒军军旗,巍峨的谯楼上,十几支牛角号高高举起,呜呜咽咽地鸣响。城门下,胡焰、权鱼、寒菸正带着贵族、百官、士卒和吏民们列队,在迎候汉使团。见汉使团来,疏勒贵族带头,吏民、士卒们一起跪地叩头!

    疏勒贵族、击胡侯番辰带头高声呼道,“云开日出啊,疏勒人恭迎大汉上国大使!”

    贵族、百官、吏民们跟着齐声高呼,“云开日出,疏勒人恭迎大汉上国大使!”

    “诸位请起!”班超持节到来,见状下马,向众人抱拳,华涂则将番辰和各位贵族扶起,贵族们赶紧又忙着躬身还礼。

    权鱼、寒菸又与班超相见,寒喧一顿,胡焰禀报道,“兜题已就擒,龟兹国千余卒闻兜题已陷,便已自发逃散,奔向尉头国去了。请大使先至王宫,处置兜题!”

    于是,在鼓乐声中,贵族们在前面引路,班超和汉汉使团进入盘橐城。

    盘橐城与于阗国的西城、莎车国的莎车城不大一样,城中街道未铺石子,尽是土路。街道两边的房屋都是夯土墙,有的依山而建,房屋垒着房屋,有两层三层,房顶以芦苇、红柳苫项,上抹黄泥,整个城池都是一片灰蒙蒙的黄色格调。

    来到王宫,只见王宫依城内一座小土山而建,国王的宫殿是三层建筑,飞檐拱顶,高高地矗立于小山之上。王宫内的建筑也都是夯土墙,上苫瓦顶。从王宫向下看去,盘橐城略呈梯形,北宽南窄。盘橐城与于阗国王治西城大小相当,北边宽处约有四五百丈,南北长约有六七百丈。

    进入王宫大殿,只见权鱼的商队镖师们正看管着兜题,静待汉使到来!

    原来,胡焰率领田虑的前军小队到两河之间的南城门时,便脱去兽衣且持节,并张汉使团赤色旗帜。门令卒见是汉使团突然来了,全都愣了,无人敢阻挡,便欲引至馆舍。胡焰进入城门后,已经不知去向,田虑便直趋王宫。

    王宫内的侍卫们飞报国王兜题。此时,兜题正在听府丞成大禀报一年收成,拟在年后解税畜、粮秣至龟兹。忽闻汉使团从天而降,现在已到了疏勒国盘橐城,不禁大惊失色。又闻汉使将直接闯进宫来,便惊问,“汉使团多少人?”

    侍卫禀报,“禀报大王,仅有十余人!”

    “十人?”兜题闻言,哈哈大笑,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放下,嘴里道,“汉使十人,能耐吾何?”汉使团两败石亀,二下莎车,南道各国无不震动归附。盘橐城离莎车千余里,他派人监视着商道。以汉使班超之勇,自己断然不是彼对手,他也早就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此时,听说汉使仅十人来疏勒,便端起王冠戴上,威风八面地安坐于王座之上,这才故着镇静地对府丞成大喝令道,“班超徒有虚名,十人敢闯王宫,此找死也,让彼进来罢!”

    成大面无表情,手抚剑柄高声道,“传见汉使——”

    三名侍卫将田虑带了进来,田虑带着刑卒王艾,昂首挺胸走到王座前。田虑仅略微躬身抱拳,朗声道,“汉使团副使、汉军军侯田虑有礼,幸会国王!”

    “哟哟哟——”兜题见田虑不跪,心里大为不悦,便怏怏不乐地斥责道,“还号称礼仪之邦,吾听说汉人向以礼乐闻达西域各国。今汉副使见本王竟然不跪,还态度简慢,此是为何耶?”

    田虑持节轻笑后朗声道,“汉大使班超奉大汉皇帝旨意出使西域各国,今吾为副使,疏勒原为大汉属国,请问国王,岂有上国大使跪拜藩国国王之理耶?!”

    疏勒击胡侯番辰、辅国候图勒、疏勒侯丘屠叻均站列堂下,击胡侯番辰见状便喝道,“大汉虽为上国,既为使者,出使他国,便应有君臣之礼,副使可谓强词狡辩也!”

    田虑手指番辰叱道,“一派胡言,疏勒国既为汉藩邦,现汉副使至,国王与众臣本应跪拜相迎。汝一小候,在吾大汉不过一啬夫,芝麻丁点小官儿,速闭嘴勿再多言!”

    “你……”击胡侯番辰被噎得说不出话儿来。

    田虑又扭头对兜题道,“疏勒自古以来即为大汉属国,前后历二百余年。龟兹倚仗北匈奴,杀国王夺其国,倒行逆施,岂能长久邪?去春大汉征天山,北匈奴大败。今汉司马班超奉陛下诏令出使南道各国,鄯善、于阗、莎车二十余国均已附汉。国王应顺应大势,离匈而附汉……”

    “副使善辩,且住吧,且住吧——”

    兜题烦躁地摆摆手,打断田虑道,“大使勿贪口舌之勇,疏勒生口三万余,胜兵万余,汉使区区十余人,即欲逼吾附汉,汝莫非在痴人说梦?疏勒今为龟兹国之疏勒,与汉朝相离万里,何关耶?大使请回馆舍安歇罢,疏勒、龟兹美女乐舞艳绝天下,请大使好好受用罢……”

    田虑已知兜题势将顽抗到底,他毫无征兆地突然腾空而起,瞬间发难。众人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跃至王座后,左手一把扼住兜题肥胖的粗脖子,同时右手抽环首刀在手。王冠落地,室内瞬间变化,让疏勒击胡侯番辰、辅国候图勒、疏勒侯丘屠叻三位大臣和众官都愣了。

    “杀——”四名兜题从龟兹带来的贴身侍卫见国王被掳,便呐一声喊,一齐持弯刀扑了上来。

    田虑左手扼兜题,右手持刀力斩一人,刑卒王艾持剑瞬间力斩二人。另一卒未防身后,疏勒国府丞成大抽剑在手,瞬间削去其半个脑袋。

    “你——”兜题被勒着脖子,眼血红,破口大骂,“成大……汝个狗奴才,竟敢叛吾……”田虑手上用力,捏紧其喉,下面的话才未骂出来。

    “呸!”成大根本就顾不得理会他,而是与王艾一起以剑逼住众侍卫、贵族,口中厉声大呼道,“疏勒人都听着,龟兹无道,杀吾国王,屠吾盘橐。今汉使已来,疏勒国复国在即,胆敢助兜题者,杀无赦!”

    堂下的番辰、图勒等疏勒贵族有的已经抽弯刀在手,闻成大言又十分不情愿地插进鞘。十几名疏勒国侍卫见国王已经被控制,且汉副使二人勇不可挡,府丞成大又临阵倒戈,便畏惧而无心力战,他们一哄而散,逃向殿内殿外躲藏起来。

    屯长甘英、刘奕仁带着其余人正站在殿外,闻殿内堂上有变,见殿外疏勒士卒持械欲向内奔去,便一齐动起手来。他们封住大殿,混战中斩杀十数人,疏勒国众侍卫见状,便一哄逃散。甘英控制住大殿,正要进殿支持,就在这时,王艾出来传令道,“军候命速控制王宫大门,动作要快!”

    “控制王宫!”甘英大喝一声,士卒们正要行动,恰在此时,胡焰和权鱼、寒菸三人带着数十名武装镖师奔了过来。

    胡焰道,“看住兜题,等待大使,防范城外龟兹卫卒反扑!”

    “军侯!”随着一声惊喜的叫声,一个俊秀的王宫侍卫提着带血的剑,分明大战方毕,飞身扑到田虑身前,翻身便拜。

    “蠕蠕?”田虑定睛一看,不禁大惊,这个侍卫分明是女扮男装的胡女蠕蠕。他一把扶起蠕蠕,这个胡女高兴得热泪盈眶,又蹦又跳,一头扎进田虑怀中。众刑卒都一齐过来相见,蠕蠕一一给予热烈拥抱。

    “喂喂,行了行了——”蠕蠕容颜美艳、身材火辣,田虑见众卒分明借机揩油,便打岔道,“其余人呢?”

    蠕蠕突然流泪不语,权鱼叹息一声道,“前在楼兰一战,士卒、镖师亡二十余人。后在沙漠上为清剿匈奴人、于阗国、莎车国巡哨小队,又经十余战,亡近百人。汉使团下于阗国前,吾潜藏在于阗国西城队伍为匈奴人剿灭,仅蒲柳一人负伤被俘,总算存活下来。太华山胡卒,现仅存五女,余皆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