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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局中局之一石三鸟(四)

    翌日清晨,阳光携着满园的露珠映照出万丈清透的光芒,极具穿透力的通过轩窗,投照得寝宫斑驳昼亮,溢彩流连。

    涵泽堂寝宫的软塌上,箬筠慵懒的睁开双眸,醒转间连自己都觉诧异,经过昨日种种,自己竟能如此安睡,不觉间摇了摇头,原自己已经被这些污秽事,打磨的有几许麻木了。

    云奚早已侍立在寝榻前,轻慢的扶起纱幔帘帐,熟练的系上青绦子帐带,温语道:“嫣主子,刚刚诚妃娘娘身边执掌内监曹贵英来报,言说主子有身子,今日可以晚些去镜心殿视听定省。”

    箬筠“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言道:“诚妃娘娘虽然这般言说,可是我们不能失了规矩,免得回头落旁人话柄,且今日是众嫔妃首日去诚妃娘娘殿内视听定省,怎可怠慢?!”

    防盗版!防盗版!“八爷,咱这是去哪里?”小犇子询问着摇着折扇快步奔向王府大门的永璇,平常小犇子是只管跟着的,今见王爷面色不好,便多问了一嘴。

    “去哪里都好,只愿离开这恼人的紫禁城。”永璇抬腿跨过门槛,迈出了仪郡王府。

    今日早朝在大殿上他因与父皇意见向左,遭到训斥,而被罢部务。官场不得志是表象,实则是内心苦闷。外人只道仪郡王生性不安分,沉湎酒色,又道是性行乖戾,不可担当大任。

    “皇子读书,惟当讲求大义,期有裨于立身行已,至于寻章摘句,已为末务。”父皇希望自己成长为一个中规中矩的儒家圣徒,修身养性,克已制欲,而自己深谙“凡事莫贵于务实。”他断不会成为永琰那般,生活起居如同钟表一样精确,凡事四平八稳、中庸平和、不标新、不立异、不出格之人。

    永璇身穿一件缥色的直襟长袍,衣襟和袖口处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束元宝色祥云纹的宽腰带,腰间其下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玉麒麟,朴润沉郁。

    虽然换了常服,仍旧遮盖不住周身散发的英气和与生俱来的高贵。侧身端坐在驿馆处,品着些许粗茶,眼见小犇子赶着一辆湖色罗纹帐子的马车停在了驿馆门口。

    驿馆外马车一落定,周围零星几个小厮便目光如炬,眼盯着这位气宇不凡的官爷款款的入了马车账内,而这细微之处永璇尽收眼底。

    近来京城来了不少生面孔,以他敏锐的嗅觉推断,即将有大事发生。

    “爷,去往哪里?”小犇子双手紧握缰绳,侧身询问永璇。

    永璇甩手收回折扇,扇脊顺势敲打在了左手,只道了一句:“江南。”他自然是没有把那几个小厮放在眼里。想要伤他,绝非易事。

    马车缓缓驶过巷尾,马蹄急踏,扬长而去。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车行途中,永璇低吟品着父皇曾常吟的一曲“忆江南”,不知京中现况如何,父皇是否还在生今早顶撞之气。

    马车行至湖边的小镇已近傍晚,小犇子前去询问客栈,只待翌日乘船南下。

    只见依稀朦胧的夜色中,皓月当空,群星璀璨,伴着丝丝清凉的夜风,本应心旷神怡的永璇,此时却站在轩窗前秀眉紧蹙,心绪不宁,但是又好似什么都可以置之度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一个旋身便侧身躺在了床榻上。

    第二日,天刚刚拂晓,小犇子便来到永璇房内,站在床席边罗纹账外禀报:“爷,船家要开伐,爷请起来梳洗吧。”

    “......”

    “爷?”见账内没回应,小犇子忙扶起帐子,枕席整洁,“去那里了?”即刻心里发慌,连忙渡步往出走,迎面撞上了赶忙回来的永璇。

    “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永璇挥起折扇向小犇子头侧敲打几下,“跟随爷这么多年,一点没长进。”

    “爷,我......”小犇子面露难色,一时语塞。

    “走吧!”永璇自知小犇子是担心自己安危,便也不多说什么。

    “......”本想问问王爷今早去哪里了,又怕王爷怪罪,小犇子哑然跟在了永璇身后,一路上鞍前马后。

    永璇行至湖边,暂且等船家安顿好后,一前一后渡步上去,船只是普普通通的民间船,比不得官家船,永璇此次出行,鲜有人知,更用不得官船,只为掩人耳目,可他明显感觉到已被人盯上,船尾有一头戴斗笠,手握长剑,身穿水蓝色窄袖劲装的男子,眼眸时不时的瞟上他几眼,永璇甚感不妙,必要置之死地而后快。

    半响,等永璇再回头看去,便已不知踪迹,难道他已知晓我察觉,而藏匿起来?想罢,便来回在船周走动,以便再入眼帘。奈何,船中载客众多,妇孺也不少,盘腿席船而坐,绕行围艰,便作罢。

    “爷,让我好找。”小犇子一路随行,却跟不上永璇的脚步,一晃神,便不见王爷踪影,小犇子好一顿找。

    永璇文武皆通,步行自然要比常人迅速,尤其是紧急关口,是要起大作为,他也悉心教授过小犇子,竟是毫无天赋,全是苦功。学不到十之二三,便弃。

    “无碍,等你小命被人取之,看你是怎么个活法?”永璇摇着折扇踱步前行,观看岸上美景,越往南,树木越葱郁,空气越润泽,湖水越清丽,永璇静心陶醉其中。

    在湖泊漂泊几日的客船,终于抵岸,疲惫的一行船客,陆续上了岸,永璇打起精神,手摇折扇,踱步在纷坊街巷,领略着江南独有的韵味,行至几处,便寻了个清新雅致的客栈准备进去歇息。

    “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还未进去,店内小二便颔首上前吆喝。

    “小二,先给我们爷,上几个拿手好菜。”小犇子吩咐道。

    “好嘞!”小二转身去了后厨。

    “爷,这边。”小犇子挪了挪凳子。

    永璇手撩后袍,刚一坐定,便觉客栈门口闪过一个身影,像极了在船上头戴斗笠,手握长剑,身穿水蓝色窄袖劲装,眼盯着自己的人。一个箭步,便跑了出去,还是晚了一步,街道两侧皆无踪影。

    “爷,怎么了?”小犇子总也是慢半拍。

    永璇摇摇头,继续坐了下来,心中若有所思,到底是敌是友?如果是友,何不露面?那一定是敌喽。

    早就听闻江南女子,婀娜多姿,柔媚可人。

    一大早,永璇便出了客栈,顺着街巷一直走,沿街寻觅佳人。

    虽说仪郡王阅美无数,却是从未染指。正所谓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能入他眼的女子,少之又少,就连美貌享誉天下的皇太子侧妃,在他眼中也是差那么丁点。

    永璇行至湖边,一直阴阴沉沉的天空,下起了绵绵秋雨,一任湿漉漉的空气缓缓席卷而来,湖边,抑或是拱桥上依稀可见手撑着油纸伞,踽踽独行的江南女子,影影绰绰,别有一番滋味。

    抬眸望去,有女子半面遮纱坐在二层阁楼临巷的小窗旁,手沾雨水,拈着一片花叶,浅笑低眉,惹起情意万千。永璇感慨江南女子果真是要比京城女子有韵味。

    比起闹市中的风月繁华,他更喜郊外怡人的青山绿水,虽然已是深秋,江南的绿景仍旧是一足一簇,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