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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第四节 夜宿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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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野。夜。

    篝火旁。建好营地后,马夫和随从都回帐篷里休息了。队员们则围坐一圈,彻夜叙谈。

    偌尔曼:“这是永无休止的命运之旅,它随时能改变人的轨迹。在这浓荫密布,人迹罕至的荒林中,它让一群又一群旅行者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离去的岁月,曾打破苍天的平静。他们的生命,在无人翻越的巴颜喀拉山上前进,雪山的迷雾,遮掩了他们对身影,我们紧跟其后,就象在扑嗍迷离的捉迷藏中相互追逐,我觉得要比人烟繁杂的诚镇寻踪觅迹要危险得多。所以,大伙心里闷闷不乐。”

    纪蒲泰:“这件事使大伙苦恼,他们漂泊的日子,已经不再聚集在我们的生音所能呼唤到他们名字的范围。而我们却象风流云散,彷徨迷途,无处寻觅。事已至此,着急也无用,还是得商量商量,想想办法。”

    偌尔曼:“只要平心静气,静得时机,鼓舞士气,努力去找,事情总会转机。”

    林森不知怎样回答,只是静静地坐着。想了一下,才说:“我们就象失散的羊群,在寻找牧羊姑娘,迷途彷徨,到现在还找不出一个头绪。”

    纪蒲泰:“你要是停留在此地,总待在森林里,仍见不到他们,无疑是等于折磨自己。”

    林森:“唉。这付苦药,我怎好咽下去。至于现在,自从他们的行踪消寂以后,我感到黑夜压顶,瞠目惊视着天空,仿佛星星象他们的眼睛,在注视着我们的行动,而我们多日奔波却徒劳无功,不见他们的踪影,我的心象坠入深渊,思想却向遥远的远方悸动。”

    纪蒲泰:“思念充满了两个心灵感触的无限空间,可你那迷惑的心灵却把疑问指向天空。他们在哪儿?”

    林森一声没吭,望着星星,在黑暗中滴出一滴泪珠,象是回答。

    偌尔曼:“可是,我们的心,犯了急躁病,就象一个把各种玩具都玩遍了的烦燥的孩童,让模糊的苦痛萦绕着我们的心胸,这可是一个失去目的行动,咱们可不要干那徒劳无益的行动。今后,我们得获得他们的信息,行动得有计划,寻找得慎重。”

    纪蒲泰:“朋友,若是这些努力没有心情,象漂浮在山巅的流云,你会领会其中的意思,判断出前进的方向吗?“

    偌尔曼:“我的心象洁净的天空,对色彩怀有无限的热爱。我整天在寻找失踪的队伍,就是努力在给异域的群山增添色彩。你会领悟我的意思吗?”

    纪蒲泰:“是啊。就在天黑以后的那一瞬息的寂静里,鸟儿哑雀无声,我孤零零的坐着,问自己,什么时候我再能有机会聆听老师淳淳教诲的话语呢?可是,在这风雨欲来的阴霾里,时光却把这一切都湮没了。”

    偌尔曼:“别垂头丧气,抬起头来。现在,时间已很匆促,我们还在追逐着他们的踪迹,我也不能多多劝告你。但请让我们的心,在宁静多一份思考,少一份烦恼。希望是人们唯一的凭藉。虽然我只不过是俗人中间一个随波逐流的人,但遇见你们,却给我在遥远的探险中安置了一个位置,让我在世间沉浮的颠沛中感到宠恩,把我的思想涌进无限的喜悦,在探险的激流中与你们一起摇荡向前,体验了追根寻源的神秘,真正地考验了自己。你是队长,要鼓足勇气,不要灰心,尽管到远处寻找他们吧。”

    夜深了,将息的火焰在火堆里摇曳。

    纪蒲泰:“虽然达日头人已派人四处打探消息,可,至到现在还没有一点信息,我怎能不焦急。然而,你也许不知道我的身体里承载着怎样的苦痛,萦绕着我的心。所以,我只好听从命运的支配,不得不采取似乎是莽撞的行动,提前进山,为的是争取时间,早日能与他们见面。任凭我怎样尝试,遇到任何凶险,决不畏缩不前。”

    偌尔曼:“让我们都敞开胸怀,把眼前的薄纱揭去吧。早点休息,为的是保存体力,明日的征程在等着我们。”

    纪蒲泰:“好吧,时间不早了。现在,且用这一盏孤灯照明。假如你困了,我将在草地上铺一张睡床,你先睡,由我和林森轮流放哨站岗。”

    偌尔曼:“这样,一夜会做个好梦,让我进入无边无际的梦幻世界。你这话近乎荒唐,让我害羞,我怎能丢下你们,独自享受。”

    纪蒲泰:“我只想把我所有的一切给予你,我的好兄弟。”

    偌尔曼:“而你的心里,只能默默无语,唯独没有自己。我知道明天的事儿,还没头绪,可扎布老人始终没有回来,你才没有一点睡意。”

    纪蒲泰:“我们前往搜寻的道路,是弯弯曲曲的,在我们开始探索目的地的时候,由于心急如焚,象个醉汉一样,在曲折迷茫的道路上跌跌撞撞,迷失了方向。怎不让我左右彷徨。现在,启明星显现了,帐篷里的灯已点亮,但扎布始终没有回来,怎不叫我迷乱心慌。”

    偌尔曼:“队长。你可得挺起腰板,不能停留在迷乱之中。你是队里的主心骨,千万不能糊涂,更不能处在惊慌失措之中。”

    纪蒲泰:“是谁把我们唤来?我的恩师,我是在他的教诲过程中成长起来的。在我的景仰中,有过多少会晤,多少交往,多少畅谈,多少关切,多少进步,多少梦想。多少年来,这一切都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有时是在闲暇里,有时是在工作中,有时是在同学中,有时是在背地里,他孜孜不倦地教导我,往昔,不论是白昼,还是黑夜,他总是在我失意的时候,呼唤我的名字,伴我成长起来。如今,当我们从海外匆匆归来,踏上高原来与他会晤时,他和他所带领的队员们却一个也碰不见了。难道他们都已经失散,乘风而去。不然的话,我们怎么再也见不到他们的身影。”

    林森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思索,无法回答。凝望着远处那隐约可见的树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思绪,时而飞向远处,时而飞回这边。他有过多少推断,多少联想,多少个希望,望着那条路,他觉得,那里既没有行人的语声,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不过当他望着路旁,惊讶地看到,一颗小草被踏倒,几乎叫了起来。“哎呀,那就是足迹呀?”

    他的不经意的举动,立刻引起同伴们的窃窃私语。当时,他们看到。林森正在注视着,月光下树叶子在瑟瑟抖动,投过森林的缝隙,月光仿佛在向他们眨眼示意。可谁也猜不透这是啥意思。

    于是,纪蒲泰说:“那是风儿,不要害怕。”

    林森:“探险寻找的筹备工作如此紧张,没有一点儿空闲,容我静静地思考一下。当务之急是制定一个祥尽的计划。不要打扰我,可不是害怕。”他不在言语,埋头做事。

    偌尔曼:“他没功夫,你再等等。会有答案的。”

    纪蒲泰:“我不计较他的态度。看到那条路,我心里就在倾听着地平线的絮语,似乎感触到有人莅临的气息。”

    偌尔曼:“或许如你说的那样,莫非有嘉宾出现?”

    纪蒲泰:“我心生疑窦,恐怕未必知道来者姓甚名谁?”

    他们环顾四周。他们看见了什么?秋晨的启明星而已。还有一簇次草丛而已,不过,却发现了展翼起舞的一只松鸡,别无他人?

    偌尔曼。“在繁忙的时刻,你要我执行命令的话,你得制定一个合情合理的计划,省得今后行动有啥偏差?”

    纪蒲泰:“怎么使你明白呢?不过,你的话语在我的耳畔,引起共鸣。”

    偌尔曼说得十分肯定。“在这之前,假如你心里已决定要执行的行动计划,如果可以略加改动的话。我建议你,立定主义,调头往南走。”

    林森:“怎么了,你悟透了吗?”

    偌尔曼:“想透了。”

    林森:“这简直出现奇迹了。你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偌尔曼:“生命一离开母体,便奔向人生的未知。我们探险也是一样,进入无感知的世界,全凭努力争取成功的进程,达到目的才有可能。”

    林森沉默片刻,才说:“你谈论生命,口若悬河,象是叶片上的月光在闪烁。此刻,你极其活跃,比起你过去卤莽的作法来说,看样子,总是有把握了。可,这怎么实现呢?”

    偌尔曼:“何用我再阐明。我思之再三,一瞬之间,我明白了,穿行其间,不要停步,为了使命,朋友们,踏尽夜间的黑暗,还得勇往之前,脚下的小草以无声的触抚指示着前进的方向,我们将抵达光明的路。也许,引路人会凌空传递信息。旅人们,加油,勇往直前。快到了。”

    纪蒲泰:“深夜,万籁俱寂。浓重幽黑中隐隐望见晃东的树枝,似鬼魅的暗示,让我心中不安。他们的事我们不知道,一切都是无端的猜测,我们走遍了大山,河流,原野,在广阔的山野里,可惜我们没有抓住机会,丧失了最宝贵的时机。我们虽努力寻找他们的线索,但林莽黑森森的树阴,压制住我们的活力,从它稠密的树也缝隙里,传出我们无法前往的远方的信息。让我们陷入巨大的困惑之中。”

    偌尔曼:“我生怕发生不测。途中他们肯定熬过漫长的昼夜,我们紧跟其后,不要停步,队长,前方是不是我们至高希望的道路?”

    纪蒲泰:“我常常胡思乱想,许多往事纷至沓来。眼前闪现浓缩的半生。人生莫测,吉凶未卜。梦想不到的坎坷,无可避免的灾祸的摆布,难易预料,结果可能谁也不知道。或许他们脱了这场险,又会遭遇另一场险。所以,他们行踪瓢忽不定,除了我们尽力寻找他们之外,再没有可靠的消息。”

    林森:“你有没有去注意那些摆在你面前的重多事务?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走的道路也越来越多,寻找的领域就越来越大。”

    纪蒲泰:“有时,我走在人迹罕至的草地上,见到一群群牛羊,嚼食着青草。我独自站在那儿,痴迷地向我遇见的每一个人询问,在这地方看见什么人没有?可,他们都摇摇头,装作没有听见。”

    偌尔曼:“这事儿,你不要烦。你强迫着要他回答,是为了什么?他正赶着牛羊,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才用不断的工作来掩饰问话。为什么要追问那些并不存在的人呢,所以,他们无法回答。”

    纪蒲泰:“我想,你的回答是聪明的。”

    林森:“从目前的信息来看,一切都零乱而又破碎。蒲泰。你有没有想到一个去处,来确定他们确切的位置?”

    纪蒲泰:“还没有。至于我采取什么方案,本来是按计划行动,可我又不得不改变我们的行程。事实难料,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只有随着信风把我们吹到什么方向。”

    偌尔曼:“高教授他们踏上不同的路走了,把我们丢在后面。我们虽然不曾见过他们,抱着这个希望依旧是追求的目的。我们只是错过了一场别人的言述,而我们又未目及那情景。”

    纪蒲泰:“这就是希望,种子埋在泥土里,一但雨露降下,它会发芽的。”

    林森:“他们相遇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漂泊不定。知道消息的人都来不及细说,就匆匆离开我们。所以,我们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去向和下落。”

    纪蒲泰:“人家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尽管对你说了,他们的故事总是说不完的。”他看着二人,说。“大地所有的牧羊人的脸,虽都挂着秋天的雾,但在阳光闪烁的悸动里,这景象唤醒了我心里的渴望。即使剩我独自一人静听渴望的声音,也是甜蜜的,有望的。”

    偌尔曼:“听你所言,你是清醒的。这事儿,即使错过成熟的时机,还是有希望的。他们在巴颜喀拉山南麓,高不可攀的山洞,就是他们工作的地点。要找他们,只有向南,因为他们是在巴颜喀拉山十字路口相遇片刻,那领头人可有力量带着这支队伍穿过那魏峨的群山,走出迷津曲径,翻越险峻陡峭的雪峰,越过死亡之门,去寻找故人。朋友,你这位洋人,你若不肯逗留,只要从你那梦境里走出去,迎接你的命运,不畏艰辛,你的路就通行无阻了。这是那牧羊人说的。说完,那朋友已经告辞离去,只有和煦的风留在我身后低声细语,那羊群和牧人却消失在灿烂的阳光里。”

    纪蒲泰:“这事儿让我惊讶。他是哪一位未知的天神啊?却洞穿了雾霭,竟透出这重要的信儿?让我看到未来的辉煌。”

    偌尔曼:“然而,那牧人的话始终在我耳边鸣响。他们虽穿过苍茫的暮色回家去,我站在路边凝望着他的脸,夕照在他的脸上熠熠生光。瞧他的傻样,可不象是会说谎。他一不图利,二不图财,怎能骗我们呢?可是,那事情的经过,他说的似乎很简单,描述都描述不好。但我们总是知道了些什么。这比什么都重要。”

    纪蒲泰:“照你所说,他们在巴颜喀拉山随波逐流寻找他的伙伴,在某个山洞里躲风避雨,研究某种课题。只是我听到的事儿还有些不懂,他说给你听的秘密对我还是个谜。而你的言语却触动了我的心。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转移到另一个地方,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不过,有个旁观者的眼睛告诉我们,我能听出万物深沉的语音,虽然我来不及端详恩师的容颜,感受不到同学们的热情,可他们的精神世界早已融入我的身心。所以,我猜测到他们在山里追随那吸引他们的东西,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可是,我们却没有听到引导我们到达那地方的声音。”

    林森:“不过,这是那牧人看见的。在我们正在徘徊不决之时,他提供的信息反馈到我们的身边,让我们从迷惑中唤醒过来。就象一盏指路的明灯,让我们听到前人的脚步声,我们的心就象有了太阳光会灿烂。”

    偌尔曼:“虽然,我的思绪迷失在遥远的山洞里,我还是因喜悦而激动不已。所以,我在那梦幻的世界里,前进的步子就更加轻快。”

    纪蒲泰:“我也明白,你做的好极了。现在,我只能秉心静气,静听你的言语吧。”

    偌尔曼:“那次谈话我也在场。那牧人说,让大路的每一步路都对我们唱着顺利的歌。他还叙述是怎样遇到了他们,心里虽默默无声,依然是甜蜜的。这话引起了我俩的重视,所以,寻音遁生来到这里。因为他点亮的那盏灯为我们指引方向,指点迷津,不是盲目的。”

    纪蒲泰:“我知道,我们一直背着迟到的包袱,才落到后面的。但我们的梦还没有实现,虽然在黑夜繁星闪烁的悸动里,我们也没有睡着,大家都是清醒的。白昼即将来临了,但是这整个大地和无限的空间却任我们遨游,我对这充满希望和喜悦,将我们的友爱带向心坎里崎岖的小径,而当你此番与那位陌生人遭逢之事,我真想知道他们后来的情形。”

    林森:“我知道,前行的大陆永远伸向有准备的人心间,时间永远在催人前进,我们让事业驱赶着向前奔跑,可是我们还没有达到目标,也只有在探索中抓住目标。在牧民的口中,我们也只能零零星星知道一些信息,可也不尽祥细。后来又碰到几位牧民,虽然有人知道得稍微祥细一些,可谁也说不准他们最后的确切消息。”

    纪蒲泰:“我们该去问谁呢?”

    偌尔曼:“这,他们并不知道。我很想知道,现在他们到哪儿去了。你的欲望和我一样,焦急中蕴藏着渴望。他们的消失,是我们遇见的第一次最大的烦恼,萦绕在我们的心头,找不到他们,我们只能发出一声声叹息,另打主意。”

    纪蒲泰:“他们象永无宁息,变换不定的云彩,让我们象在捉迷藏似地不停地追逐,他们什么时候才收容我们呢?”他微笑着说了一句。“我虽没有卸去沉重的负担,但我已经学会了微笑的语言,因为他们就在我们的前面,就等着我们前去会见。”

    偌尔曼:“凭预感,他们不可能遭遇危险。即使他们遇早再大的困难,也不至于把他们拆散。除非他们遭到灭顶之灾,在没有辙迹的黑暗里飘泊。不,我可不能这么说,上帝与他们同在,只不过是在遥远的远方。这不能不让我另作他想,因为我已经习惯于相信他们身音确是在不离我们左右。因为,我的心灵几乎以察觉到他们的声音,他们没有从那生命的界线之外为我们带来不妙的信息。因为,我的思绪,已冲破那层帷幕,怀着我们即将会见的欣喜,飞到我们所想见的人那儿去。”

    纪蒲泰暗想:“我把这次寻找看得极其渺茫,而他却滔滔不绝地说出了令我振奋不已的话语,让我流下一滴灼热的泪珠。”他不仅问自己。“难道这些都不是真实的吗?我却找不到话说。”

    偌尔曼:“现在这个不为世人所知的队伍,难到这些都不是真实的吗?星光闪耀的夜空似乎传来了美好的福音,凡是美好的信息传递,都是真实的,也是永不磨灭的,他在我们的心律中回响,才沿着他们的道路走。”

    纪蒲泰:“这条路,我相信他们以前真的走过,而你则是把这个信念灌注到我心里的人。”他抬眼望着天空,静默了好久。他那迷惑的心灵把疑问送向夜空。“他们在哪儿?偌尔曼。我们有许多难体需要解决,你要是能想个主意,一方面偿了大伙的心愿,一方面有能让我们与他们见面,这其不一举两得,随了我的心愿。”

    偌尔曼:“你抑郁地向前去,不断的游思,在冲击着你已迷失的心,这也许会成为一种无形的障碍,阻挠自己的前进。甚至连最小的一点事情,也会使你前行的双足动摇。这可不好,你可不能动摇。”

    纪蒲泰:“你这话真好,它唤醒了压抑的思绪,象雷鸣般地轰击着我生命,敲响了冲向另一个世界的警钟,让我时刻保持着清醒。现在,放下一切羁绊双足的包袱,向着无限光明的道路前进。”

    偌尔曼:“只有这种心态,才能在暴风雨中抬起促迫的双足,趟起周围死水般的空间,勇往直前,激起粼粼光波,有所收获。”

    纪蒲泰:“这事发生在不久以前,而我们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可这生疏的地方已经被时间的枯草落叶掩没了踪迹。为了那能会面的日子,我们今天争论不休,再三叹息那个湮藏在大自然中的秘密。可我们不能回心,继续努力。”

    偌尔曼:“你的话象犀利的闪电,刺穿了前面的黑暗。你将不以你脸上滞留未去的困惑的神色看着我,这使我感到欣喜满意。所以,我才又向你提出一个问题。”

    纪蒲泰:“什么问题,惹得你这样着急?”

    偌尔曼:“我正在收集东西,研究资料数据。希望你回答这样的问题。”

    纪蒲泰:“你这样积极的准备着是为了什么?”

    偌尔曼:“获得地理知识,好重新****的工作。”

    纪蒲泰:“这样的旅途获得的知识,还不够吗?”

    偌尔曼:“我的一句口头禅是,为了回国有所收获,我还得多准备一些呢。”

    纪蒲泰:“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偌尔曼:“因为这次探险是伟大的。所以我要你回答。”

    纪蒲泰:“好吧。你问吧。”

    偌尔曼。“在遥不可测的征途上,高教授他们为什么突然离开巴颜喀拉山,要到遥远的藏东南去考察?我猜想,他们也许是要把珍宝藏到什么地方,才可以逃过那些践踏的人们?”

    纪蒲泰:“也许是的,可能他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得不转移的。”

    偌尔曼:“路途遥远,山高水险,你还是先说说那些江河吧?”

    纪蒲泰。“不了解西藏的人,很难相信它是我国河流数量最多,水量最大的区域之一。东藏有数以百计的江河,包括亚洲许多著名的江河,如萨尔温江上游的怒江,湄公河上游的澜沧江,长江上游的金沙江等,都流经那里。著名的横断山脉也在那里。臧东南更有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有冰川暴发的地带。有少数民族地区中的少数民族,更有奇异的民情风俗。你说,他们能让它作为一个考察的空白点,把它放过去吗?我想,揭开探明藏东地区,正是高教授热衷研究的课题。”

    林森:“只要进入藏东南地区,你就会改变西藏是不毛之地,是一块干旱的冻土的看法。再说,藏东深藏着绿海,有着丰富的森林资源。”

    纪蒲泰:“不过,那里山脉纵横,河流交错,交通闭塞,长期处在‘云梯溜索独木桥,羊肠小道猴子路’的落后壮态。考察难度可想而知。”

    此刻,森林深处,传出一声枪响。

    马夫们钻出帐篷。大伙警惕地持枪观望。

    不一会儿,扎布扛着一头獐子,从密林深处匆匆赶来。猎狗迎上前去,围着他撒欢。

    扎布:“嗳哟,我今天碰上一个莽撞的家伙,撞在我的枪口上。”

    偌尔曼:“我不问情由。一声枪响,可把大伙吓坏了。”

    纪蒲泰:“出啥事啦?我们正惦念你,你可回来了。”

    扎布:“不用担心。我可不愿意隐居在森林里,不跟你们见面。森林是我年轻时的隐居之所,那时我年轻又任性,没有经验。不过,我离开了喧嚣的社会,到森林里去隐居,靠打猎生活,倒是接受过老一辈的严格训练。唉,不要老是念念不忘吧。”

    林森:“过去,你的日子充满忧愁,整日忙忙碌碌,也没享过清福。日常的生活都隐藏在密林里,所有的角落里,都闪现过你的身影。如今,我们依靠着你,对你致以衷心的敬意。现在,看见你安然无恙归来,大火都快活起来。”

    扎布:“放心。我命大福大,造化大,什么都不怕,佛祖会留我活命的。今天,老天开恩,赏咱们吃的啦。我从往昔飘浮不定的日子,回到我那夕阳返照的天空,遇上你们,总算有了一处落脚之处。只是,獐子这家伙,飘浮到我的日子里来,命归西天了。”

    偌尔曼:“死亡正与诞生一样,隶属新的生命。它是到西天寻祖拜佛去了吧?”他笑着说。

    扎布:“当我离去的时候,我的思想却在你们身边,正如那夕阳的余晖,映在寂静星空的边缘。先在帐篷里点亮娜心坎上的灯,然后,再黑夜里我再絮絮诉说真情。”

    偌尔曼:“白天的工作结束了。聚首相会的灯,点亮良久,我已经弄懂了你在森林中真实意义。”

    纪蒲泰:“他说的代表我们的心意,大火都在寂静无声的通宵里,等待着你归来的消息。那时,谁也领悟不到其中的意义,只是惴惴不安地等着你。”

    林森:“我们彼此分手,原来你不但去打听他们的踪迹,还为我们找吃的。”

    扎布:“我是猎人哪,知道大伙儿肚里饥,给你们带来了一份不成敬意的薄礼。这獐子,此生便是阳寿尽了,我们在同一条小径相遇,这不是上苍送给我们到嘴的吃食吗?你们,别怪我没有一点怜悯之心。这是天意,让我们填饱肚皮。再说,它就象农夫该收获的庄稼,它因为牺牲生命而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丰富。”他看众人都待着不动,便解释着:“我可不能拒绝它的盛情。它只所以牺牲,是送药给我,它生命静止那一刻,就象石头一般站着不动。开始,我想把它撵走,可它象一头羔羊,一动不动,一不躲避,二不逃走。看样子,它象让生命,在它自己的方式里获得休息。即然如此,看在上天的份上,我处置了它,成全了它。你们可不要怪我呀。”

    纪蒲泰:“我们决不停下脚步,观看你获得了多少东西,更不会计算它的价值。我们要的是你这份无私的心意。你的心为我们的征途擂起了战鼓,因为在这次征途上,我们每一步都离不开你,都要与你并肩前进。”

    老马夫:“在陌生的前进路上,我怕没有人引导我,他们惟恐因此失去了你。扎布老哥,你在山林的角落正等着我们,真心实意地做我们的向导。一听歌声,就知道是你的步履来临。因为你曾允诺,所以,我们得到的最美好的一份厚礼来自你的手中。再说,大地上,果实是贡献给人间的,花蜜是贡献给昆虫的,动物的殉情自有它的道理。打猎者,来者不拒,这是守猎人传下的规矩。它从陌生的森林自动走出来,显示出它真情实意的态度,不然的话,不会单独到来……送死。”

    偌尔曼:“你说的话,我可听不懂。”

    老马夫:“我们的愿望,一切都会伴随着同来。它把躯体献出,只不过是借给了云雾般的性命。若有机会,我巴不得遇见它,参加这狩猎活动。扎布老哥打猎看似凶恶,可他心肠却是善良的。这是上天赏赐的,兄弟们,用不着为上天赐赏的东西大发慈悲,伤心落泪。因为,这是苍天赐给我们的美味。”

    林森:“鱼猎食远古人类的基本生活。而这种原始的生存方式传承了多少年代,直至今日,还有人靠鱼猎为生。”

    扎布:“林森。你的语言简单明了,我的心只有你知道。神等着人们把这赠物作为礼品供回去。它会对人说,这是我的贡品,我叫它死亡。孩子们,安心吧。整个世界的财富,都是上天安排的。这是界,乃是由上苍驯化了的世界,一切生死,都有魂灵,皆有天定。人的一生,就象一场梦,不由自己定。也许是你们的侧隐之心,唤起了对它的同情。可我不得不说,让我们做些事情吧。”

    偌尔曼:“是呀。谁让命运鞭策着我们前进。我们或者有工作要作,或者没有工作干,两者必居其一。我相信,我们肯定有事可干。你们说呢?”他微笑着说道。

    纪蒲泰:“事已至此,没有回旋余地,只有继续努力。我相信,他那竭力出去闯荡的灵魂,一定会在遥远的丛山里出现。”

    偌尔曼:“如果说,我们所得的食物支持者我们越过死亡之门,我们就可以有力量穿过这迷津曲径,寻找我们的前人。现在,我们所有的,獐子在山里献给我们了。我不知道,明天山里将送什么东西给我们。我也只能感恩山神的一片厚意,凝望天空,在它的一切献礼中,看到那条黑色的通道,它总是以沉默的方式回避我们,所呈现的秘密对我来说,永远是个谜。可我不愿意自找麻烦,将蒙昧的灯点亮,在这地方再看到动物的死亡。”

    纪蒲泰:“得了,偌尔曼。对你来说,世界总是完美无缺的。照你说所说,让我们遭受忧患困苦的打击,我们双手空空一无所取,怎能解决吃的问题?好了,你不要再搅舌伴嘴了。这事也是万不得已,因为我们还没有足够食物储备。我们的全部粮食还远远不够路途的供给,因为这地方饥荒严重,达日头人的家里没有足够的粮食,可供我们。在他的仓库中,为支持我们,已经基本掏空。所以,扎布大叔才打猎补充,以保证我们的行程。”

    偌尔曼:“原来是这样,我终于领悟到其中的真情。原来我色彩缤纷的幻想和梦,却是我一腔情愿的欲望。太不现实了,几乎屈解了我心中构想的形象。”他向大家弯腰致礼,谦卑地对扎布说。“大叔,我几乎错怪了你。真太对不起了。”

    扎布哈哈一笑:“没啥,没啥。我已经把我的东西都给了你,我也终于认识了你。醒来了就好,这种寻根究底也是宝贵的。因为你一进山,不知道怎样打开森林这扇门,你也只能在门外伫立,这不怪你。”他一边说,一边数这念珠祈祷。

    纪蒲泰:“能使我们填饱肚子的人,他做得非常简单。偌尔曼,我知道你是一位动物保护者。这种事,只要我们给他们讲明道理,今后,他们会慢慢理解的。再说,这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人类在付出惨痛的代价后,总有一天,会明白过来的,会逐渐抛弃过去传统的做法的。这只是教育和时间的问题。”

    偌尔曼:“你不要为我的过失辨解。有些人在这生活中狩猎,默默地进行了多少代,这是千百年来传统影响的缘故,人类成长的必然过程。现在,我抛弃前嫌,无论大叔在传统的意识下怎样做,我都可以宽恕。”

    扎布:“一问此言,我无比喜欢,就象多少颗那喜悦的箭簇穿透我的心,让我喜不自禁,迸发出欢乐,自不必说。”

    林森:“他们熟识路途,可以带领我们去寻找他们。所以,对这件事,大伙都不要再持异议。”

    偌尔曼:“四周都是林木森森,处处都有连绵群山。他们究竟在哪里,在什么山中,我们蒙蒙胧胧,可识不清,一个个象在睡梦中还未苏醒。这也只有靠扎布老人家来圆这昼思夜想的梦。他猎杀动物,是为了我们不饿肚皮,心中完全没有装着他自己。扎布大叔呀,这让我又一次走进你,在你耳边低语,更加了解了你。”

    扎布:“好哇,孩子们。你们既然都说出了心里话,我也明白了。猎杀它们,是千百年来人们所熟识的旧日规矩,正是这迷惑了人们的心思,不懂那许多道理,使我成了滥杀牲之人,让我悔恨。这都怪我忘记了雅雯告诫我的话。才把它杀。”他提着獐子,静默地站立着。

    纪蒲泰:“其实,你一无所求,只是站在林边树后。今晚,你这一举动,正象重讲一则古老传统的故事,不合时宜,因还未说出它的秘密,使人受到刺激,所以在复述中遭到异议。”

    偌尔曼:“大叔。我不怪你。因为,我深深地熟悉你脚步的韵律,舍己为人,出生入死的形象,在我心中树起。”

    纪蒲泰:“这不是纯粹的个人私见,也是我自己的心在狂澜,可我不知道怎样使它平静,因为这是象珍宝在我胸前放光明,这是我们对此事已作宣传,在你的身上已作震颤,让我们看到新的变化,或许这就是我们有一点成绩的工作。”

    扎布:“即使露水沾湿了我的脚,太阳一出自然而然地会干。即使放出去的箭,也无法收回,只是以后再别乱射鸟巢。过去,愚昧塞闭着我的心思。现在,经你们这孩子们一开导,道理明了,我也开窍了。今后,再也不猎杀生灵啦。”

    偌尔曼:“天哪。你采纳了我们的建议。我谢谢你,老猎人。”

    欢愉中,大伙接过獐子,放在篝火旁的树杈上,由猎人宰剥。

    扎布:“真走运,是只公獐子。有麝香,是宝物,是药材哇。”

    说着,他利索地把麝香割下来。

    大伙喜不自禁,每人亲自摸一摸,闻一闻。一股浓烈的奇香冲进每人的鼻子,他们自己的心在狂跳。

    老马夫:“公獐子才有麝香要是母獐子,扎布老哥就白费力气,拿不到麝香了。”

    扎布:“不要问我带`什么回来,我只是不想带着空空的双手,辜负了你们企盼的心。”

    若尔曼。“当你刚跨过草地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这是一个软糊糊,热乎乎的软蛋。不过表面上长了许多毛毛而已,怎会浓香无比?这不可思议,不可名状的形像,怎么叫麝香,它是怎么来的?”

    扎布。“我曾尝过在林中开放的花蜜,因此我受到了祝福。就是这样,它在以我熟悉的面目出现,我知道它会在我的枪口下死亡。假如它要在这里死亡,就让它来好了。我也不知道这忽然的召唤,却摆在我的面前。我这一丰美的收获,是它匆促生命中的一切收藏。啊,麝香。这是你生命最后的死亡,才完成的。獐子天天在狩望着你,它的一切生存,一切所有,一切希望,总在深深的秘密中向你奔着。为你,它忍受着生命中的苦和乐。在它临终,死神来叩它的门的时候,它的眼睛向你作最后的一瞥,它的生命就是为你而生的。”他情不自禁地叙叨着。“公獐子肚脐下的小孔里,经常分泌出一种有味道的粘液。天气好的时候,公獐子喜欢在草地上,伸开四体,眯着眼睛,挺着肚皮晒太阳。粘液的腥气吸引了许多,蚊子,虫子,还有不重样的小昆虫,叮咬吸食。唉,贪食者丧命,这些小虫不懂。当獐子被叮吸得难受时,它就把肚皮缩回去。这样便把虫,蚊,蝇这些小东西闷死在小孔里。就这样,日复一日,晒了又缩,越粘越多,日久天长,便形成了一个香囊。就是这样,在无数小昆虫的死亡里,存在着隐蜜,这包块就是麝香。”

    偌尔曼。“这么说,正是这獐子创造了辉煌,制出了麝香。听你一说,使我大开眼界。真想不到,那不可思议,不可名状的形像,会这么可爱地死亡。这么说,那些有毒或无毒的小昆虫,经过獐子肚脐粘液的腌渍,居然成了珍贵的麝香。这让我看到了世界上弃置的珍宝。最小的生物也能制造出世间少有的,极其珍贵的东西。”他感慨一番。“我们已经得到的东西,正是以前我所轻视和忽略的东西。我不在高谈阔论了,因为我不知道麝香有何用途,它是否能为人类造福?”

    纪蒲泰。“我来回答吧。麝香的用途很广,它的特殊的香气,不但能生产高级香料,而且是中枢神经的兴奋剂。外用能镇痛,消肿,是跌打损伤的良药。在我国,有许多中成药,也离不开麝香。它,用途极广,疗效是普通消炎药的400倍。这一点也不夸张,一点也不过度宣扬。”

    篝火烈焰熊熊,铁锅热气腾腾,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扎布:“壶里有酒,每人喝点,驱驱寒气。锅里有rou,大家吃点,填填肚子。”

    箬尔曼:“这是老人家的心意,大家早已饥肠漉漉,就开怀畅饮吧。今晚品尝的野味,就是在巴黎最上等的野味餐馆,也比这味道逊色多了。”

    扎布:“草原上,酒得自己酿,rou得自己煮。打开酒壶,还是这玉液琼浆好喝呀,揭开锅,还是这獐子rou好吃啊。今后,若是见到高鸿兄弟,我们久别重逢,还会开怀畅饮啊。”

    偌尔曼:“在法国的时候,我总想到青藏高原探险。如今,是同学们的召唤,把我带到这里,享受着特有的美味。”

    扎布:“听他们说,西藏高原,远古时代是个茫茫大海,此话当真?”

    偌尔曼:“不错,一定是高鸿他们所说。对西藏来说,她是世界地学,生物学科学家们极为神往的地方。我们到这里,就是要有新的发现,寻找最有力的证据。”

    纪蒲泰:“地球在不断地变动之中。过去是大海,今天可能是高山。过去是高山,今天可能是海洋。现在,我们只是漫漫长征,迈开了第一步,要达到目的,路还长着呢。”

    偌尔曼:“有学者曾说,月亮象太空的使者,来到地球的身旁,他贪婪狂野地吸引着高山,海洋,让地球无时无刻不在变样。宇宙浩渺,它的力量使人类战栗。这就是我探索世界的动力,可我却不知道,这地方还有什么叫我激动不已?”

    林森:“兄弟,莫着急。或许喜马拉雅山‘雪人’将会引起你更大的兴趣。你过去常常爬山,练就一身强健体魄,就是为了今天能一睹‘世界屋脊’的风采。”

    偌尔曼:“是啊。回忆过去,巴黎郊外,是咱们经常煅炼的地方。所以,有一副好身板,个个是攀岩能手,不怕高原缺氧,山路凶险。”

    扎布:“人就怕没出息。永远不息的溪水能到大海,寸步不移的高山仍在原地。不要象家雀那样在房前屋后转,要象雄鹰一样展翅高飞。这样的人,才有出息。”

    老马夫:“有志气的人,勇往直前,他们的意志,佛爷挫败不了。”

    扎布撕下一块rou,朝猎狗扔去。猎狗用嘴衔着,并不吞嚼,保持警觉。

    偌尔曼:“是的,我们的旅途是漫长而紧张的。我们都在问,离他们还有多远?我们不是精神萎靡的人,更不是胆怯懦弱的人。只要肯努力,命运就会为你效劳。就是躺下睡觉,早晨就会带着歌儿透出曙光,让你心里亮堂堂,我们的呼唤就会在空中荡漾。所以,我常常梦想,可从来没有向人透露过。”

    扎布:“你还梦想过?”

    偌尔曼:“我梦想过。如果能遇到一个好向导,就能顺利地找到高鸿带领的那支探险队。

    扎布:“客人虽是我的生命,但对你们来说,向导可不能随便乱用。你并不知道我的底细,怎能知道我能担当此任?”

    偌尔曼:“我虽不知道如何找向导。但凭你救过我的命,我就知道你,中。”

    扎布:“我们的谈话归于正题时,我的心在奔腾,涌向前方。永恒的游思,在你无意的冲击下,唤醒了我的沉思。是不是你迷失的心正再呼唤你所想见到的人?”

    偌尔曼:“我经常听同路的伙伴讲,思念他们,在无边的寂寞里经常呼唤他们所爱的人,已成为一种迫促的障碍,阻桡我们的前进。我心里为次也焦急万分。原先,我并不托你的底细,只想找一个带路的人。后来,我意外地遇见了你。你的英勇行径,和崇高的形象,冲击着我的心灵,也在我的血液里激起滔滔不绝的浪花,在悲叹和欢乐中,把我的心,从一个世界冲向另一个世界。在这遥不可测的道路上,向着无限的光明前行。”

    扎布:“我只是一个无穷无尽道路上的一个普通的旅人,人老得就象日暮途穷。不值得你这般尊敬。说真的,今年,我我只是隐藏在不眠的静谧里,保持着低调的沉默,很少唱歌。因为我遇他们见得太晚,思念不能相见的人们,这事重重地压在我的心头,想起来心酸。”

    偌尔曼:“我们并非不托你的底细。只是我们的谈话既贴近而又遥远。你抑郁的游思,无形地冲击着我们的心。在我们眼中,你虽然老了,可威风依然不减当年。作为同路的伙伴,你是一个热心肠的勇敢老人。你的直爽,你的豪迈,你的为人,在我的心中永不磨灭。你疾走的脚步,一生中也不知走过多少路,虽遇过无数艰难险阻,脚步也未有停留片刻,这不能不感动我。一生光明磊落,这走过暴风雨的双足,以不可窥见的节奏,唤醒了我的思想,它的动律在我的心中回响,不能不让我另作它想,也在我的血液里激起无限的赞扬。是啊,若是你心里藏着一个秘密,那就是既有欢乐,也有悲伤。象你的愿望一样,我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在黑暗中让我看到星光,我知道,今天夜间的这种沉默,你虽然不说,似乎在期待着一个遥远的足音,因我这还是我所不能知道的一个秘密。我若能解开这掩藏在静默中的秘密,我也就不枉飘游异乡。”

    扎布:“对于你,异乡人,我也很亲近。我为什么不说出,是想给予你在黑夜中不眠的安宁。这也是在岁月严峻中,我送给你的礼物。在你清晨睁开眼睛的时候,它将是你露出甜蜜的微笑。”

    偌尔曼:“我知道,你眷恋曾风流云散的年代,思念我今生来得太晚而不能相见的人们,而再三叹息。可我得劝你,这事发生在往昔,而往昔已被无情的时间掩息,枯草尘土也湮没了他们的踪迹。所以,这事重重地压在你的心底,使你心酸,苦了自己。为的是不破坏这里的静谧。”

    扎布:“说真的,今年的春天,我,并不缺少欢乐,因为我同高鸿他们共同唱歌。这其中的欢乐自不必细说。再说,若是那时你在他们当中看到我,你有理由忌妒我。”

    偌尔曼:“你眷念他们的心哪,真感动人。这一切,都证明了你完全能担当此任。除你只外,别无他人。”

    纪蒲泰:“你说得真准,他是我们深受尊重的人。他的心哪,纵然言词不同,可时时刻刻与我们贴近。他的行为象犀利的闪电,刺穿了我们浑然一片黑暗的心。象一盏指路的明灯,照着前行路上的光芒,给我们带来希望。”

    林森:“其实,谁能想象出他身上放射着纯洁而又坦露的光芒?他是从高原第一个醒来的人,他所做的一切不光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他亲近的人,他的老朋友,我们的恩师,在他心中最尊敬的人。”

    偌尔曼:“我看出,他为来来往往的旅人所钟爱,而且,他内心深处还在呼唤一个人。”

    扎布脸上滞留着未去的回忆的神色:“那只不过是因为离去和我告别的话,不要再说了。他和我的离别,友情常存,而这离别湮没在阳光下的欢笑中,我暂时忘记了我自己,但还残留着往日相处的影子,所以我来了。你们年轻人一句话的刺激,让我回忆起往事的日子里。”他眼眶里噙着泪水。“晨星也怀着忐忑不安的沉默,我也没啥说。我的心,现在你们完全知道了。我重新****的向导工作,你们只要纪住,我是什么人就行了。”

    林森:“我们的讨论到此为止吧。扎布大叔很晚才会来,一定累极了。时候也不早了,大家该休息啦。我也想过一个祥细的考察方案,今天太晚,明天再谈,这样能保持大家精力充沛。”

    偌尔曼:“这方案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吗?”

    林森:“我还得多准备一点儿。直到现在,还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再等一天吧。”

    偌尔曼:“我们已等了十天之久,停止一切工作。我们不能再等下去,这大千世界变换不息,”

    林森:“我们不用等多久了。”

    偌尔曼:“你听到消息了吗?”

    林森:“我们差出去的人还没回信儿,我在等那降临的消息。但是,情况不明,我不知道怎样解释。”

    夜色将近,天空星光淡黯。突然晨曦把万物唤醒。

    一声众口呼唤之音,叫喊着:“捎信儿的人,快来吧……”

    人们四面张望,可是能看到什么呢?只能看到林中渐渐泛起一片金黄色。

    偌尔曼余兴未尽:“我们应该勇敢的接受上天对我们的考验,因为形势变化万千。谁也不能预测会出现什那危难。太迟了,我们怎能再会有这样的机会,去和他们相见呢?”

    林森:“我看,你是有点惊慌失措。仅仅迟上一天,你就说这样的话。在一致的行动之下,岂能容许。”

    偌尔曼:“离了我们,你独自一人怎能去实现你的计划?太迟了会造成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会带来一些无法挽回的困难。”

    林森:“你象一个醉汉,迷住了心窍,放心吧,我早有准备。我知道,你担心他们会发生不测,这正是我们烦恼的根源。在曲折的山谷之中,最怕迷失道路。”

    纪蒲泰:“林森,他提出疑问,也是我们的担心。他的意思是说,我们太疏忽懈怠了。我们决不会袖手旁观,嗟叹他们的不幸。”

    偌尔曼:“我和你们一样,也需要探听探听他们的下落。”

    林森:“这话并不幼稚,也切和实际。你责备得对。我们并不想瞒你,是免得你过分地cao心。我知道,你需要老师,也懂得亲疏,远近,欢愉,悲哀。真是什么是一瞒不住你,我的好兄弟。”

    偌尔曼:“还是听到实信儿,我才放心。”

    林森:“这很好。未成功萌芽的钟子,还埋在泥土里。这计划还不够完善,它象山中不断变换的云雾,因工作繁复而没最后确定。等这计划可以实现的时候,再告诉你不迟。那时,我的整个计划送给你审阅。好吗?”

    偌尔曼:“它成熟不成熟,那是后事。你说,我们应怎么行动,防患于未然?”

    纪蒲泰:“你先别急。这计划施实之前,暂时是秘密。我俩设想这计划,还没确定,还没有到对你昭示的时候。你的动机是正直的。振起你青春的活力,勇敢地准备迎接挑战吧。”

    偌尔曼:“我年轻力壮,怀着坚定的信念挺身作战。他们早已交融在我心间。今后,不论上帝给我安排怎样的命运,我都是尽忠于高鸿教授门下的,一个赤胆无畏的正直门徒。”

    林森:“正直者的胸襟永远是宽阔安定的。她将借你勇壮的行为,使高鸿的名字闪耀出新的光彩,永照人间。”

    纪蒲泰:“好吧。我想,今晚我深思熟虑之后,明天提出个大致方案,让大伙参与进来,提提意见,再作最后决定。大伙看,行不行?”

    偌尔曼:“为什么不能立刻说呢?”

    纪蒲泰:“它只是一个初步设想。要是计划能够逐步实现,我们就年成功地达到目的。”

    扎布:“说到这里,我心中就有数了。”

    偌尔曼:“高鸿和他的队员在什么地方?有谁知道,请说出来。”

    扎布:“从各地收集上来的信息,拼凑成图形,才有了认识。他们因工作繁而无固定地址。不过,我大概能猜测出他们的去向。”

    林森:“你是大伙的掌舵人,风向你一定能看出来,迹象一定能看出来。”

    偌尔曼:“见风使舵。风向可是舵手知道,船客可是莫明其妙。说不定,你能让大伙转换了方向。说罢。大伙急着听你说。”

    老马夫:“老哥呀。那么赶快吧。还是先下手为强呀,省得嫌我们老了。”

    扎布:“跟年轻人在一起,真使我返老还童啦。我情愿牺牲一切,在所不惜。黄道吉日终究会来的,雄鹰终究会飞上天,师生终究会见面。”

    老马夫:“大家都是雄鹰,目的会实现。”

    偌尔曼:“老人家。咱们能称上蓝天上的雄鹰么?”

    老马夫:“你们说呢?”

    纪蒲泰:“青藏高原称为‘世界屋脊’,在世界最高的地方考察,咱们不是雄鹰,又是什么?”

    林森:“在无人地区,广泛地积聚蒙昧,冷漠,荒凉,原始,只有一些无畏的人带着复杂的感情去探险这里,带着探索奥秘的面目去工作,收集着各种标本,资料,素材。我们在平淡无奇的经历中,虽然前行中布满失败和成功的愿望,复杂情感中束缚的语言,有时无法倾吐,但每个人的心中都在聚集力量,来赢得有价值的荣光。花儿藏在蓓蕾的怀抱之中,这就是未成熟,未绽放的我们。他们未经的事业还在探索。他们在前面开路,这是为谁?这是为我们开辟道路。他们正在远处,可我们却对‘了解’的人并不了解。我们的人生正处在生死存亡的交汇处,他在我们中间的心结还没有实现,所以凝重的沉寂环绕着我们,在未知的世界里,还有点胆怯的不可知。如果说,他们的行踪,谁也说不清。可我们已攀爬上云遮的山巅,脚下已是幽黑的谷涧。高瞻远瞩,已有一些迹象显示,他们的痕迹已在发现的路上。这怎不让我欣喜若狂。”他在在高处,挥着手。“揭开‘世界屋脊’的日子不远了。”

    偌尔曼激动地说:“有人说,打开地壳动力学的钥匙在中国。我说,这把金钥匙,就是青藏高原。是它的柱峰顶着天,威武庄严,连绵不断,叠嶂重峦。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雪域高原,怎不叫我尽开颜。”

    纪蒲泰:“啊。想不到,你竟成诗人了。”他偷偷地笑了。他知道,在法国,诗人是贬义词。于是,他赶快切入正题:“青藏高原面积之广,海拔之高,金塔峰峦之多,在全球傲居首位。广,高,多尖山峰的由来,聚讼已久,而仍为地球科学上的大谜。”

    偌尔曼:“叫我说,它高山河流湖泊众多,它辽阔,无声,不可跨越的雪山,就在我的眼前。它天空布满风云,雨雪纷纷的影子,草原矿产,漫无边际,世间稀奇。世上,谁与她保持着直接关系?只有藏人,这个名字。她神秘的奇景,是上苍的赐予,这没有疑虑,早已降落我的心迹。”他沾沾自喜:“世界上许多科学家,都对青藏高原非常关注,非常感兴趣。可,对世人来说,它还是神秘陌生的。”

    林森:“我望着层峦叠嶂的山区,向她顶礼。惊叫好气的目光,射不进太阳照不到的山谷里,但我赞颂那魏峨的崇高,让我的让我的臆想在峰巅上腾跃。”他的话语洋溢着激情。“所以,自然地理学上,晚近板块学说给予全面系统的解释。可谓言者滔滔不绝,听着疑信不一。”

    偌尔曼:“这喧嚣,阐释和不可阐释在学术会上,轮番地狂舞,可谁也没有解释清楚。我并不是伸出手去阻截这争论不休的一段历史,我需要地是真实地考察臻于完满,不会爬到讲台上用自己的名字随意命名山峰,自吹自擂。那是该受世人咒骂的贪婪无耻。至于说,号称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究竟怎样?就地考察验证,实为当务之急。”

    扎布:“那是你们考察家的事。眼下,我在心里望见,他们从巴颜喀拉山口出发,顺通天河南下,越过怒江,翻横断山,越念青唐古拉山,一直往南。你们说,他们在山河中漂游,象游历四方的苦僧,让生死度外,在获取与舍弃之间疾行。从隐秘走向更深的隐匿,在冒险的欢愉中潜行。我就象在骑着一匹没有马镫,没有笼嘴的野马,在荒原上疾奔,寻找他们。他们渺无音信,能在哪里?”

    纪蒲泰:“就是这个问题,让大家焦急。现在是,大地上已扬起马蹄,我们只是跟在你后面紧赶。再往南就是雅鲁藏布江,喜马拉雅山了。这就是我对青藏高原的大体了解,但愿能获得他们更多消息的喜报。”

    偌尔曼:“对我来说,西藏多半是陌生的。雅鲁藏布江是世界上一条著名的大江,也是青藏高原上一条美丽的河流。据资料看,她河谷水道分散曲折,湖塘星罗棋布,自然景观美丽多变,很值得去考察一番。”

    纪蒲泰:“是啊。高鸿教授曾说过,雅鲁藏布可能是世界上第一大峡谷,若有机会,他要去亲眼目睹。这征兆的曙光,在我心里徜徉。它奇特的地貌,是我心中的骄傲,缤纷了我的心,使我沉湎在发生着正常和反常事情的臆想中,不能自拔。所以我想,考察每一条大江,大河都要追根溯源。寻找他们也是一样,要寻根溯源。这样一步一步地找,只有找到源头,顺藤摸瓜,事情才有眉目呀。”

    林森:“什么都有不可能中的可能,熟悉中有陌生,未知中的有知,尽在神话般的闲谈中。世间,只要努力去做,一切尽有可能。今夜我们在草地上坐着聚会,是为了达到目的,讨论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这可不是随意举行的游戏。我们虽处在思念的梦境中,处在希望与失望的斗争中,思路虽有些混乱不清,可空气中,我已闻到他们的气息,这让我不禁开怀大笑,想立刻追逐雀跃。”

    偌尔曼:“我知道,你赤诚的心,沉浸在万山丛岭中,思绪在不停地追踪。可是,雅鲁藏布江的源头在哪里?高鸿带领的队伍又在哪儿呢?我希望,给我启示。”

    纪蒲泰:“这正是咱们研究的首要问题。虽然大家都作了不少分析,但只有深入调查研究,计划制定得详细,我们寻查的前途才有方向,才有目的,才能找出他们离去的奥秘。”

    偌尔曼:“在今天夜里,终于解开我的愁思,升华了我的认识。原先,我就象迷途的糕羊,脚踩着荒草,找不到方向。现在,我就象阳光下陶罐里盛满了水,心里亮堂堂。”

    林森:“我也一样,转眼功夫,陶罐溢出的水,犹如我心底喷涌的绵绵情思。今晚,大家沉思默想吧吧。明天再把深思熟虑的结果献出来,咱们共同合计,一定能有好主意。”

    偌尔曼:“林森就象大森林,博古通今,能言善辩。可我的头脑,因焦虑而忽略世事,没有学问,也不敢辩论。请原谅我的冒失行为。”

    扎布:“明天再辩论吧。没人能弄懂你的话。”

    偌尔曼:“既然这样,大家都帮助运筹策划,这事儿就好办啦。”

    纪蒲泰:“这话说到我心里。虽然通往前方的道路消失了,但是,今后会找到的。”

    明天,他们将踏上漫漫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