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谢谢您！”出租车停在了班夏山的半山腰，简生下车后，向司机致谢。 “这里就是森林的边缘了。从这里开始找找看吧。”司机说。 “真的十分感谢！”简生转身准备走开。 “等一下。”出租车司机忽然喊住了她。他递给简生一个打火机，是那种摆在超市收银台旁的劣质打火机。 “这个或许能有点帮助。”他说。 简生接过打火机，再次致谢后，她朝山顶小跑过去。 班夏山虽然海拔不高，但占地很广。除了自然生长的树木，近些年来每遇到植树节，都会有成百上千的人来这里种树。这片山林实际上已发展成大森林的规格了。 简生边赶路，边巡视着路两旁的树林。她每跑一段距离，便喊几遍简弥的名字。时间越来越紧，她不知道简弥现在是何种状况，也不敢去细想。 这时，她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位老人正牵着一只斗牛犬在散步。而那老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她，不知出于什么考虑，那老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竟然会有这个时间出来遛狗的老人。对方会不会看到过简弥他们呢？简生这样一想，便朝那老人走了过去。谁知那老人竟然拉着那只斗牛犬转过身去准备走开。 “您好，请等一下！”简生急忙叫住对方。还好老人转过身来。 简生走到老人跟前。“能问您件事么？” 老人的眼神很飘忽，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只斗牛犬正嗅着简生的鞋子，发出“呼呼”的喘息声。 “您有看到过六个年轻人在这里走过去么？”简生问。 老人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真的？”简生欣喜不已，“那您能告诉我他们去哪里了么？” 老人想了想，说：“好像是打算去山顶的别墅区。” “您确定么？” “嗯，因为我刚好路过，听到其中有个女孩子在说走近路的事情，很可能是去那里，住在山顶的人常会走森林里那条近路去那里。” 近路，森林……简生眼前一亮——简弥一定是从那条近路进入森林里的！ “请问那条近路在哪里？”简生问。 老人告诉了她那条近路的具体位置后，简生迅速朝那里跑去。果不其然，她很快就找到了老人所说的那条近路的入口。 这里几乎没有灯光，放眼望去，树林里一片黑暗。 简生虽然怕黑，但此刻却不是恐惧的时候。她咬咬牙，从入口钻了进去。 进入树林后，简生不觉松了一口气，这里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今晚的月光很亮，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也能够看清楚脚下的路。 简生沿着小路朝前走着，走几步便喊几声简弥的名字。午夜的树林非常寂静，只有晚风吹动树枝的沙沙响声，偶尔能听到松鼠在入眠后的梦呓声。 走着走着，简生突然感到小腹一阵剧痛，那痛感太过真切，就像有人正用剑刃将她的身体一切两半。 “啊！”简生支撑不住地跪在了地上。 糟糕，该不会…… 她害怕极了。这一路她只顾着简弥的安危，一路都在跑来跑去。肚子里的孩子该不会…… 她迅速伸手摸了摸双腿之间。还好，并没有摸到温热的液体，她松了一口气。 这股痛感来的虽然强烈，但存留时间并不长。休息片刻后便好了很多，痛感也渐渐消失。她站起身，踉踉跄跄地继续赶路。 呼唤了许多次简弥的名字，却一直没有得到回音。小路也像没有尽头似的通往黑暗深处。简生开始怀疑简弥并没有走这条路。她想不通，简弥究竟和谁在一起，为何会在深更半夜跑来班夏山？ 她越想越糊涂，索性不再去考虑。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找到简弥，那样一切问题都能找到答案了。 忽然，她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急匆匆地从她身边跑了过去！简生确信，那声音绝不会来自松鼠那样的小动物！ 紧接着，从远处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声！那声音悠长又凄凉，是只有狼才能发出的叫声！ 简生一下子头皮发麻，双腿失去了力气，险些跌坐在地上。 怎……怎么办…… 恐慌控制了身体，让她动弹不得。狼嚎声之后，那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也奇怪地消失了。但她依旧不敢动弹，担心自己一旦挪动一步，黑暗中就会有东西向她扑过来。 而就在这时，简生感觉腹部再次传来了那阵熟悉的痛感，相比于先前的那次，这次要轻微一些，但仍然难以忍受，她只得慢慢蹲下。 她重又用手摸了摸，依旧没有摸到血一类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肚子会突然这样痛？ 而就在此时，她再次听到了方才那熟悉的声音——不知什么东西从看不到的地方发出的窸窣声，中间还伴有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那声音并未像上次那样很快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发出这声音的东西正离她越来越近！ 简生已经确定了这声音来自的方向。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月光很昏暗，她只能判断出那里有黑影在移动，但看不清轮廓大小。 她慢慢用双手在地上摸索着，试图找到石头之类的东西来保护自己。 她终于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但很重，她没办法将它拿起来。她又摸向旁边，忽然手指触碰到了一个柔软的像绳子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她迅速回头瞄了一眼，那竟然是一双鞋子！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此时，一股力量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随后，那股力量拉着她，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奔起来！ 简生不敢甩开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因为那阵奇怪的窸窣声并没有随着她跑远而消失，反而一直紧跟在她后面。 跑过几十米后，那股力量突然转了个弯，将简生拉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能爬上去么？”那股力量开口说话了。 “简弥！”听到对方的声音，简生欣喜若狂。借着从树枝中射下来的月光，她看到简弥的脸上有几道划痕，像是被树枝一类的东西划伤的。 “我们要爬到树上去！”简弥又说了一遍。 “可以！”简生急忙答应。 简生跟在简弥后面开始往树上爬。这棵树很粗壮，但树干上有断掉的树杈，姐妹俩很轻松地爬到了四五米高的地方。她们一上一下，坐在了两根从树干上伸出去的树杈上。树杈很结实。 简生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使自己坐得舒服些。简弥则一直低头紧盯着地面。她示意简生不要说话，然后指了指下面。 简生低头一看。只见地面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在原地打转。那影子足有一米多长。 它转了几圈后，忽然停了下来，然后迅速钻进了附近的灌木丛中。 “安全了？”简生小声问道。 简弥点点头。“它似乎离开了。” 听简弥这样一说，简生长舒了一口气。 “你怎么会来这里？”简弥问，她的声音很疲惫。 简生不知应该如何讲这个故事，只好答道：“来找你啊。”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一言难尽。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简生说。 “难不成是心灵感应？” “谁知道呢，那你呢？” “我？” “你为什么不在医院好好休息，跑来这里？” “跟朋友一起来的。原本要去她家里吃宵夜，可是大家走了近路以后，我迷路了。” “怎么会迷路呢？” 简弥叹了声气，对简生解释了起来。 原来当她跟着朋友们在树林里朝前走时，突然脚底生疼，她蹲下来检查，发现鞋底扎了一个铁钉。幸运的是，脚底只是被扎了一下，并没有出血。 但等她站起来时，却发现众人已经走远。一直跟在她身后照看她的朋友并没有注意到她蹲了下来，只顾着跟在其他人后面朝前走了。当简弥站起来想要呼喊大家时，却忽然头晕眼花，失去知觉昏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蹲得时间久了些，猛地站起来有些晕眩。加上刚刚做完化疗，体力也跟不上。”简弥这样解释说。 简弥告诉简生，她再次醒来时已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手机因为落在医院，她也没办法和其他人联络。她只能在树林里试图找到出去的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正蹲在地上的简生。 “真是的！你也太不小心了，都这副样子还在树林里乱跑，况且现在是半夜！”作为jiejie，简生忍不住数落起meimei来。 “你不还是一样，怀着孩子还在山里跑来跑去。”简弥不服气道。 姐妹俩对视了几眼，“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那么，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笑罢，简弥问，“我没对别人说起过这事啊。” “那事实在让人难以置信。我讲给你听的话，你一定会认为我脑子有问题。” “究竟有多么难以置信？” “特别难以置信。” “讲出来听听。” “好吧。”简生说，“我去了老街那家树洞餐厅，你知道那家的，然后在那里——” 还没等简生说下去，简弥的身体突然向后一仰，险些从树上掉下去，还好她及时抓住了一根树枝。简生吓得尖叫了一声。 “没……没事。”简弥表情很痛苦，“可能是刚刚拉着你跑太快的关系，有些头晕……” “你还能坚持么？不然，我们赶快下去找找出去的路吧！” “可是下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刚刚追我们的那东西，体型实在是可怕……”说着，简弥的身体又晃了一下。 “但我们没办法在树上待一晚上吧？其他人现在一定在找我们……我们喊喊他们吧？” “千万别！”简弥腾出一只手制止道，她的脸色越来越差，“再把那东西吸引来怎么办？你怎么知道它会不会爬树？” “可是——” “你能坚持么？”简弥突然问简生。 “我？我还可以。不用担心我了，现在关键是你能不能坚持住。” “你没问题就可以，千万别摔下去……”简弥气若游丝地说。 “我……我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简弥越来越虚弱。简生担心她会从树上掉下去，伸手想要去抓住她的衣服。可是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远，她够不到简弥。 “简弥，把手给我，我拉住你！” 但简弥并没有听到。她的手渐渐松开了树枝，身体也摇摇晃晃的向后倒去。她双眼紧闭，看样子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简弥！”简生大声喊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简生眼睁睁地看着简弥从树杈上摔了下去。简弥先是撞到了树杈下面的成片小树枝，随后一声闷响掉进了灌木丛里。 “简弥！”简生用最快的速度从树上爬下来。大腿似乎被树皮磨破了，有血顺着皮肤流了出来。但她眼下没心思去顾及自己的伤处。一跳下树，她便跑进灌木丛，将已经完全昏迷的简弥从里面拖了出来。 “简弥，简弥！”简生将简弥平放在地上，拍打着她的脸，呼唤她的名字，但简弥毫无反应。 “别吓我啊……简弥，千万别吓我！不应该是这样的，崔斯坦不是这样说的……” 简生伸出颤抖的手指，放在简弥鼻孔下面。还好，简弥还有呼吸，虽然很微弱。 简生大脑一片空白，简弥从树上掉下的那一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简生开始啜泣起来。她恨自己为何在危急时刻总是会这样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她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这记耳光让她暂时清醒了一些。 她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在被男生欺负后，总是由简弥来保护她。成家后，又转为由丈夫保护她，许多年来，她一直都在担任被保护者的角色，受欺负后也只能寻求别人的保护。而她一向软弱，也只能充当这样的角色…… 望着简弥因为微弱的呼吸而起伏的胸口，简生又挥手给了自己一记重重的耳光。她命令自己不能再如以往那样软弱，她必须坚强起来，身处此刻的险境，她必须保护简弥！ 她分析着目前的处境。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刚才在追赶她们的那东西，虽然现在还没有看到它，但简弥刚刚从树上掉下来和自己的喊叫声，说不定会把它吸引过来。如果它来了，那自己在不能保证立刻将简弥带出树林的情况下，应该先找些东西作为武器来保护她们。 对方很可能是在这片树林里生存的野兽。人类对付野兽，就需要有武器。武器的话，虽然石头也可以，但最好还是锋利到可以替代匕首的东西，那样才可以一击致命，保护简弥。 可是，自己要去哪里找这些东西呢？ 总不能让她效仿原始人，随便找两块石头磨成锋利的石片来用吧？就算能找到这样合适的石头，时间也来不及。而且，她也没有原始人那样的力量。她曾经在电视机里看到那些原始人钻木取火的场景，一直钦佩不已，她知道自己绝没有那样的耐心和力量。 等等……火！ 简生立刻伸手摸到兜里，出租车司机送给她的那块打火机，正在衣兜里安静地等待派上用场。 简弥，我们有救了！ 简生放下简弥，开始在附近找些能够点燃的东西。但现在是雨季，周围全部是嫩绿的树叶和树枝，，并没有能立刻烧起来的东西。 单是有打火机没有什么用处，总不能让她用打火机对付那野兽吧？ 接着她想到了一样能够点燃的东西——衣服。她低头看了一眼，却又懊恼地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夏衣，再里面就只剩下内衣了。 但也只能这样做了。简生脱掉上衣，只着一件胸罩。她又找来一根粗一些的树枝，将衣服绕成一团绑在树枝上，制作成一个简单的火把，用打火机点燃了衣服。 衣服燃烧起来，火光也越来越明亮，带给了她抵御黑暗的勇气。 简生举着火把，在简弥身边坐下。简弥则依旧在昏睡。简生靠近了一些，在火光下凝视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你知道么简弥，在来这里之前我还在想，为什么一定要听崔斯坦的话，为什么想都不想，就不顾肚子里的宝宝跑来这里救你。虽然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反倒是你先救了我。” “我们太习惯在做事之前三思了。权衡利弊，想好得失，最后作出选择。似乎每个人都是这样活着的。可是难道所有事都适合这样么？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抓着我逃命。在那一刻，你所想的，和我在听说你有危险后什么都不想就跑来救你其实是差不多的吧。我们好像并没有考虑太多，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在知悉彼此有危险的那一刻就作出了决定。我决定救你，你决定救我，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她伸手将简弥额头上的树叶拿掉。“你好好休息，接下来交给我。再怎么说，我也是jiejie呢。” 简弥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但人依旧昏迷。 简生俯下身，亲了亲简弥的额头。“我会带你出去的。” 她站起身，准备将简弥背起来。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粗重的呼气声。 她转过身，血管里的血液一下子倒涌上了头顶！ 一只一米多长，瘦骨嶙峋的郊狼正站在离她十米远的地方。它的嘴里流着粘稠的口水，鼻孔里正发出恐怖的“呼哧”声。 这声音太过熟悉，没错，这只郊狼正是先前追赶她们的那东西。 简生下意识地将火把横在面前。她终于知道一直在追赶她和简弥的东西的真实面目了，虽然很受震撼，但她已经不再似先前那样恐惧，勇气来自面前的这根火把。 简生在心中发着誓，她决不允许这只郊狼伤害简弥，她要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和身后的简弥！ 郊狼出于对火把的担忧，迟迟没有扑上来。但它也并没有后退，而是压低身子，似乎准备趁简生不备时发起突然进攻。 “快滚！”简生挥舞着火把，吼道。 但郊狼并未被吓退，它缓慢地朝右边挪着步。挪了几步后，见简生站在原地未动，它又折过身，朝左边移动起来。 火光之下，郊狼露出了几颗脏兮兮的牙齿，它的牙很钝，但仍然足够威胁到简生。那两只黄色的眼睛冒着寒光，死死地盯着简生。 它又将身体压低了几公分，简生几乎能够听到它身上肌rou崩紧的声音。她知道，这是它准备发动进攻的信号。 简生攥紧火把，她已经下了决心。一旦郊狼扑过来，她死也不能闪躲，否则身后的简弥就会暴露在郊狼面前。 简生咬咬牙，做好了准备。 而几乎是一瞬间，郊狼发起了进攻！它双腿蹬地，腾空飞起，獠牙直奔简生的脖子扑过来！ 简生立刻作出了反应！她用尽全身力气将火把一挥，只感到手腕一沉，她知道自己击中了！而那只郊狼也跳到了她左边几米远的地方，后退了几步，向简生怒吼着。火把方才击中了他的侧肩，但并没带来什么实质性伤害。 郊狼的嘶鸣愈发恐怖刺耳，它似乎对自己第一次进攻没能扑到猎物又被击中非常气愤。它杀气腾腾，很快发起了第二轮攻势。 这次简生没能击中它，郊狼死死地咬住了火把中间，打算将这件简生唯一的武器夺走！火苗撩到了它的脸，发出一股刺鼻的焦味，但郊狼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 简生同样死抓着火把，她绝对不能失去它！她用力甩动火把，企图将郊狼甩开，但郊狼并不松口，她们开始围着火把绕圈！简生腾出一只脚，狠狠地朝着郊狼的肚皮踢去。 郊狼惨叫一声，终于松开了火把跳到了一边。简生还没得及喘口气，郊狼再次扑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火把飞了出去。等简生缓过神来，她已两手空空。那郊狼在地上打了个滚，重又站了起来。火把已经被它击飞，落到了几米开外的一棵树下面，还在燃烧着。 郊狼兴奋地舔了舔受伤的嘴唇，它的攻击总算成功了。它继续像先前那样慢慢地踱起了步，不住地从鼻孔里往外喷着热气。 失去武器的简生也不敢轻举妄动，她担心一旦自己有任何动作，郊狼便会立刻扑上来。 她们就这样默默地对峙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郊狼还不准备发起新一轮进攻，但简生知道那是迟早的事，等到郊狼判断出简生已经没有抵抗的能力后，它就会扑过来…… 忽然，简生发现这片空地变得越来越明亮起来，郊狼的影子也变得越来越长。她迅速瞄了一眼，原来被郊狼扔到一边的那只火把竟然将旁边的一棵树点燃了！那树不知是什么品种，在这种季节里竟然同样易燃，火苗越蹿越高，不断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烧焦气味。 郊狼也看了一眼火堆，警惕地朝相反的方向挪了几步。而后它转过头来，继续盯着简生。它似乎已经断定了简生再无还手之力，下一轮进攻随时都会发生。 只能奋力一搏了。简生咽了口唾沫，握紧双拳，等待对手的进攻。 就算用手撕，用牙咬，我也不能让你接近简弥。她在心里默默决定着。 郊狼终于扑过来了。 它腾空而起，张开了满是獠牙的嘴…… 简生竭尽全力弯下腰，企图躲避郊狼的利爪。但郊狼的速度太快，它的后爪狠狠地在她的肩膀上抓了一下。 剧痛席卷全身。但简生顾不得检查伤口，她转过身，双手死死拽住郊狼毛茸茸的大尾巴，将它从简弥身边往旁边甩去。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样大的力气，那只郊狼硬生生地被她从简弥身边扔了出去！ 郊狼在地上打了个滚，重新四脚站在地上。 简生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的肩膀上有三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正往外冒着血。大半个身子已经失去知觉。 这种痛感，和简弥做骨穿和化疗相比，究竟哪一个更深刻呢？她忽然这样想。 郊狼舔了舔鼻孔，两只黄眼睛发出了愈发瘆人的寒光，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它越来越亢奋了。它又一次做好了准备扑上来的姿势。 简生知道自己这次已经没办法反抗了。虽然心有不甘，但她的身体的确已经到了极限。先前那一次反击，加上伤口的疼痛，她已经失去了全部气力。 她的膝盖一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郊狼抬起头，得意的叫唤了一声。它一定已经明白，面前这个人类已经无法再做任何抵抗了。 简生虚弱地转动脖子，最后一次看着简弥。她依旧昏睡着，这场搏斗并没能吵醒她。简生觉得这样再好不过。她希望简弥能一直昏睡下去，千万不要像她这样在绝望中死去…… 简生苦涩地笑了一下。 明明已经决定要誓死保护简弥，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果然自己是没有任何保护别人的能力，天生是被别人保护的命运啊…… 她也嘲笑自己，为何不早些在孩子和简弥之间作出选择。至少那时候自己还能拯救其中一人。而现在看来，这两者都将丧身郊狼之口，同时也包括她自己。 简生回过头来，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郊狼的身形渐渐变成了黑乎乎的轮廓。它正兴奋地摇着尾巴。 她垂手抚摸肚皮。 抱歉了孩子，mama没能保护你……她想起了不久前崔斯坦坐在桌子前面嘱托自己一定要救简弥的话…… 郊狼的两只前爪在地上蹬了两下。 崔斯坦的意思，是让我来救简弥于狼口…… 郊狼慢慢朝简生走了过来。 可是，现在的局面恐怕是他没有想到的吧…… 郊狼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下真的完了……再见，简弥，孩子…… 简生闭上眼睛，她不知道郊狼会咬住什么地方，最好是脖子，一口下去，没有任何痛楚…… 一秒，两秒，三秒…… 简生动了动眼球，恐怖的事情似乎并未发生，她依旧能够感受到身体各部位尤其是小腹处隐隐若现的痛感，她的心脏也还在慌乱地跳动着，肩处的伤口一跳一跳的…… 她还活着？ 可是郊狼为什么还没有扑过来撕咬自己呢？这么短的距离，它的动作又那么敏捷…… 简生慢慢睁开眼睛，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能依稀看到有几个身影围成了一团。它们从地上弹起来，又在半空中分开，又缠在了一起…… 空气中传来嘶吼声和犬吠声，那些身影重新分开后，简生数了数，不只有两个，而是三个，不，四个…… 简生抬手揉了揉充血的眼睛，再次睁开眼睛后，她终于看清楚了—— 郊狼此刻正陷于另一场殊死搏斗中！它面前此刻有三只体型不同，毛发各异，但不约而同背对着简生、将简生和简弥护在身后的大狗！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狗在这里？ 简生看到，郊狼的脊背上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皮rou外翻，惨不忍睹。它低垂着身子，慢慢往后退着，而那几只大狗也步步紧逼。 突然，郊狼一个转身，朝身后逃去，仓促地钻进了灌木丛。那三只大狗并未善罢甘休，同样一前一后追进了灌木丛。灌木丛晃动了几下，终于恢复了平静。 看来自己这次是大难不死了。简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后，她的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横着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感到有人急匆匆跑了过来。他们还在喊叫什么。 “找到了！简弥在这里！” “怎么会有两个简弥？” “先救人！” 说话的是几个男人，似乎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 两个简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还没来得及去细想，简生便感到一阵晕眩，她闭上眼，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