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守则
“我败了。” 霓裳宫主黯然说道，三个寻寻常常的字眼，让万千妖族尽皆沉默。 未央宫之主，天下妖族的领袖，天妖一脉中的最强者，居然败了。 而且是在她接连动用了‘二字’、‘一字’真言神通的情况下，输了。 霓裳宫主眼神极其复杂，凝视着依旧一副蔫蔫模样的孙谈，她非常奇怪。 这个打破了妖族历史的男子，为何看不出有半点兴奋？ 若非本源莫名缺损了一分，霓裳宫主绝不甘心就这样认输。 当着万千妖族的面，承认自己败给孙谈这个普通妖族，身上流动着高贵的天妖血液的她，心在滴血。 事已至此，霓裳宫主自知，她已是黔驴技穷，刚修成的两门真言神通，皆被孙谈弹指间破去，她再纠缠下去，只会输得更惨。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落败，看看孙谈到底会提出一个什么样的要求。 “既然你赢了，你现在可以提出你的要求了！”霓裳宫主振作精神，直视着孙谈说到。 圣木洞天前，白金等四个山君全都握紧双拳，以一种瞻仰神祗的虔诚狂热眼光，仰望着孙谈。 此刻的孙谈，在他们心目中，在迷魂山万千妖族精怪的心目中，已经与绝代妖王无异！ 自从天妖一族分裂成三支，各成一宫，再到后来未央宫征服了其他两宫，期间，妖界再无新的妖王出现。 这个时候，迷魂山惊世大战的获胜者，孙谈，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向天下妖族宣布，正位妖王。 万千妖族，至少有泰半以为，一直独自扛着一面大旗的迷魂山，将迎来一位新妖王。 他，就是孙谈。 而霓裳宫主折断迷魂山大旗之言，纯粹就是一个笑话。 妖修们扪心自问，或许十数名散仙境强者联手，倒是有可能接得下霓裳宫主的一记‘二字’真言神通，但却觉无可能接得住那个‘一字’真言神通。 霓裳宫主都败在孙谈之手，可想而知，孙谈有多强大。 人们甚至以为，孙谈或许已经悄然迈入了金仙大境。 这时，万众瞩目，都在等地孙谈说出那句话。 大家都隐约感觉到，一道妖王霸气，会立即席卷整个妖界。 这时，孙谈终于说话了。 “你既然修成了两门真言神通，又身具最强大的天妖血脉，你当然是咱们妖族最适合的领袖，就算你要正位妖王，我，孙谈，也会举着双手双脚赞成。自今日起，迷魂山正式纳入未央宫。但是，宫主，我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孙谈居然不想做新一代妖王？他到底想干什么？” “嘶！快打我一巴掌，我是在做梦吗？大哥，居然要把咱们迷魂山纳入未央宫的管辖，他不是获胜了吗？明明霓裳宫主都亲口承认她落败了啊！” “大哥是不是头脑不清醒了，怎么会连这个最佳的正位妖王的机会，都拱手丢弃？” “......” 孙谈话一出口，天下妖族，皆惊呆了，旋即，大家议论纷纷起来，尤其是迷魂山以四大山君为首的这些人，更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霓裳宫主也倍感意外。 在她想来，迷魂山在五大山君的把持下，与未央宫对峙了这么多年，说白了，不正是他们不愿臣服天妖血统吗？为什么孙谈会在获胜之后，反倒拱手把迷魂山让出来，白送给未央宫一个统一妖界的大好机会？ “孙谈，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当着天下群雄的面，你不妨直说！”霓裳宫主尽量压抑住自己的火气，轻声问道。 孙谈表情十分平静，目光澄澈清凉，他并未看向霓裳宫主，而是微微仰头，看向浩淼天空，他伸出手指，指着无垠的虚空说道：“我不愿，也不会做妖王，我的征途，是那一片更高的天空。所以，我既然赢得了和你的赌局，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众人屏息凝神，都想听听孙谈到底会提出怎样的一个要求，毕竟，这个要求原本完全可以换成尊他为新妖王。 人们确实猜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正位妖王？ 就听孙谈话音顿了顿，似乎忽然催动了神魂力量，夹杂在下一句话中，让这句话再次被天下妖族听得真真切切。 “我的要求就是，今后妖界尊未央宫之令，却须把这一条加在妖界守则第一的位置上：众妖平等，无分贵贱，物竞天择，解除自封。” 众妖平等。 无分贵贱。 物竞天择。 解除自封。 十六个字，响彻妖界，久久回荡在这方天地之间，驱之不散。 霓裳宫主娇躯剧震，一双美眸，终于泛起一道道异彩，她内心的波澜简直如浪如潮翻涌不息。 做梦她都没有想到，孙谈提出的要求，竟然是修改妖界守则。 只要孙谈控制的迷魂山正式被未央宫接手，那她就真正成为号令天下群妖，莫敢不从的等若新的妖王那样的至高存在。 那时的她，就是妖界守则的制定者、掌控者和执行者。 但孙谈这简简单单十六个字，却似乎已将一切内容都涵盖在内了。可以这么说，孙谈这十六个字，完全可以作为一部全新的妖界守则推行下去。 无分贵贱，众妖平等，只是解除掉天妖的贵族身份而已，从此以后，天妖和普通妖族，一视同仁，没有谁优谁劣，普通妖族也就无需对天妖贵族进行跪拜------在任何情况之下。 物竞天择，指的是，未央宫既要颁布维护妖界秩序的详细法令法规，又要通过物竞天择的形式，挑选出最佳的人才来进行培养。这一条，倒是和霓裳宫主的某些想法不谋而合了。 而最后一条解除自封，所指的是，妖界自今日起，就要主动打破固步自封的形态，允许人走进来，自己人更要勇敢地走出去。 孙谈哪里是在给她提要求，这分明是给她以及整个妖界，指明了一个未来！ 霓裳宫主百感交集。 眼前这个老檀树精，曾经痴狂的爱恋着她，也曾对她展开过无比疯狂的追求行动。 她根本连正眼都没瞧过他。 她斟酌再三，把诸多追求者拒之门外，毅然嫁给了上代妖王唯一的儿子。 可惜，在她为其诞下两女后，他在某个血月之夜忽然狂性大发，见人就杀，还想将幼女栖霞的玲珑心给吞噬掉，修为比其高出数重的她，一不小心，将其错杀了。 从此以后，她虽然如愿成为了未央宫之主，更以雷霆手段，征服了其他两宫天妖，却再也没对任何一个男人动过情。 此刻，她注视着孙谈，芳心却凌乱了。 她偏执的以为，孙谈应该还深深的爱着她，否则，孙谈怎会如此设身处地地为她谋划着想，连如此绝妙的能让天下妖族瞬间归心的十六字箴言都想出来了。 “孙谈啊孙谈，你到底长了一颗什么样的脑袋啊！”霓裳宫主暗暗忖道。 她迟疑了一瞬，便重重地点头道：“就依你所言便是。” 话音刚落，孙谈右手随意一挥，矗立在圣木洞天之上的那杆圣山大旗，立即化作了齑粉，消散无痕。 孙谈根本无需再下一遍命令，要求迷魂山众妖自此刻起就归未央宫管辖。因为，他说的话，早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传到了每一个妖族的耳中，就像打下了一个烙印那般清晰、深刻，无法抹去，无法忘怀。 做完这件事，孙谈冲着霓裳宫主微微欠身，以此向世人宣布，他都尊重霓裳宫主的领袖地位。 须臾之后，他终于正色看着霓裳宫主再道：“只要我妖族不遇到灭族之厄，我不会出手。妖族，再固步自封，闭关锁国，才真的有灭族危险。请您告诫天下妖修，日后在世间行走，少一分贪婪，多一分良善，对他们有好处。至于我四位兄弟，他们是云游四海也好，是留下听你的调遣也罢，我不会再管。最后给您说一件事，未央宫与不乐岛若无血海深仇，这个干戈，最好还是主动化去了吧！我，走，了，尔等好自为之！” 最后一句话，孙谈明显是说给天下妖族们听的。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这场迷魂山大决战，以这样一种梦幻的戏剧性的形式落下了帷幕。 虽然，霓裳宫主落败于孙谈，但除了她本源受损一分，当时颜面无光外，她以及未央宫收获的好处，却是无以伦比的。 妖界，自今日起，正式统一，迷魂山正式纳入未央宫管辖范围。 心灰意懒的四大山君，出走了两人：霍尊和白金。 而金建和黄浪则留了下来，成为未央宫长老殿的新成员。迷魂山依然暂时由他俩管理。 而未央宫当真在这一日昭告天下，推行了一部只有十六个字的。 无分贵贱。 众妖平等。 物竞天择。 解除自封。 同一日，妖界打开大门，恢复与外界的联系。 一夕之间，妖界重开和全新的，传遍风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