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无妄 第一章：八年记忆没今朝［上］
繁星轨运，皓月烟尘。 银色的月光默默透过变幻的云雾倾泻、流动；倾斜的星空……黯淡？繁复？如一个被污浊的梦。只有南北方才有一块纯净的天空，没有星辰，没有光芒，只是无边无际的死寂与黑暗，纷杂的夜里，多少有些突兀。有人说，那块永恒的黑暗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但尝试通过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回来，他们或许死了，又或许成功进入了那个被遗忘的世界可惜被永世禁锢；也有人说那里是一个巨大的幻境，投影着上古时代那个鼎盛而又神秘消失的时代，那个只留下众多纷云传说的传奇，进入的人会身陷其中，一梦万载……但只有一点是相同的，从来没有一个探察者可以归来，无论是元神还是躯体，他们都永久地留在那儿。 所有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都称它为寂冥渊。亘古死寂，万世幽冥，无光无望，是一切堕落的源头，是天意惩罚的深渊。 它，永恒悬在千万界位的上方，亘古不变。 然而，在数万世界里的一个高阶界位，一个没有篱墙的院落，简陋的石屋，一道人影伴随着齐股的荒草构成了一幅荒凉与凄然的画面。 月星的光辉勾勒出身影的轮廓，描绘出他的容颜。那不过是一名十四岁出头的文弱少年，俊美秀雅，可惜略显秀气与单薄，他的脸上少有少年人应有的张扬与稚气，反而是一种看淡世间薄情的冷漠，可惜他此时的寒冷里，微微扭曲的面容，无声诉说着一种悲伤与痛苦。这种痛或许被时光冲淡过，但苦涩无论何时都永久伴随。他的眼里流露出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一切，穿透那亦真亦幻的时光长河。 「八年前…… 残垣断壁，夜的清风里，是一个孩子迷茫的影子。他哭，他恳请安慰，帮助，哪怕一丝，即使一点。可四周是的行人远远避开，冷漠无情。收拾场地的，姜家人，姜家的下人都没有了往日的笑容，有的是鄙视，是不屑，是幸灾乐祸，偶尔有人泛起几丝悯怜，却又飞快地换上漠然。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 残败倒塌的废墟，有血迹干涸的痕迹，唯一没有一具尸体，更没有他的父母，让他相信这只是一个玩笑，相信天亮后一切如常，母亲会笑着轻轻携掉他的眼泪。 ......除了所有人的表情，他们说，这不是梦，也不是玩笑。」 那位少年，万易，凄然地笑了。整整八年了，今天是父母的忌日。可惜除了他还有谁会记得。 “姜尽……你记得吗？”万易忽然想。但万易摇头，抹去这个想法，他不曾有奢望，更不敢有奢望。八年，他不是曾经的他，或者说谁也不是了。唯有星空不变依旧。 「宏伟的殿堂，是他第一次见到姜家老祖，姜破虚的地方，那个毁了一切的人，那个让他充满仇恨但他随时可以杀死他的人。 几天，即使对于一个普通人也微不足道，何况是动则百千年的修行者？但足以改变一个人，足够他学会很多了，学会虚伪，学会隐藏。他已经知道他的父母是因为背叛人族而死。背叛姜家，背叛人族，那是最受人唾弃的罪名，最丧心病狂，万恶不赦的罪名，没有之一。可他不会认同，他的父母吗？他相信不会有背叛；即使果真是事实，背叛……又能如何？他只想要他的家，他失去的一切。 父母死后，他再也没有见到他的弟弟姜尽，因为姜破虚发现他了卓越的天资，所以，大长老姜辉带走了他，作为家族的下一代守护者培养。万易？他不配！他的天资已经被检测过了，极差。他即使聚灵也永远无法突破灵海境。 那一刻，仇恨侵袭了他，对那个仙风道骨的老者，高高在上的守护者。多么可笑，如此之大的身份差距，也会有如此刻骨铭心的恨吗？ 在他面前，万易除了装痴扮傻，悲痛父母死亡的同时大义凛然诉说父母的过错，还能如何。这很简单，因为人族从很小开始就会接受这种教育，关于魔族的凶残，叛徒的不齿。万易每一句批判与讨好都是内心的鞭挞，他过早失去天真与诚挚，为的不过是活下去。所以他听从了母亲留给他的吊坠里话——掩饰仇恨。」 吊坠……万易轻轻从衣衿里拿出。精美，古老的吊坠，似乎诉说着时代的兴亡。 万易很确定这个吊坠的不同寻常。因为就在姜破虚找到他的前一晚上，他确信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教他应该如何应对姜破虚的询问，在梦里，他无数次的重复的表演，直到完美无瑕。否则，他一个几乎重未说谎的孩子，怎么可能瞒过活了几千年的姜破虚呢？这也是姜破虚最大的疏忽吧，他也不会想到，一个几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秘密，可以如此完美的演戏。可以瞒过他的眼睛。 可惜，那一天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吊坠的异常。在星光的笼罩下，吊坠发着幽幽的光芒。 「姜破虚冷漠的看着他。他已经再一次确定了万易的资质--太差。他看着万易一脸悲痛里万易的“懦弱”与“痴傻”，厌恶的挥手示意他离去。但临走前，万易却感到了空前的威胁感，姜破虚的目光好像要洞查他的一切秘密。他隐隐感到，他身上有种东西，一旦被发现，他就会死，姜破虚绝对不会因为他只是个孩子而放过他，然而吊坠却放出一股力量阻挡了这种危险。不过片刻，洞察一切的目光消失，姜破虚脸上又是满脸厌恶。在他强装的感动与明理里他一步步撑出那死亡的殿堂。 他？明明走出了殿外，却听到了姜破虚与姜辉二人的谈话声。 “老祖，我不明白，你难道怀疑这个小子……” “只是为了防止万一罢了，毕竟那个魔女……好在他不是。” “向他这种懦弱痴傻的废物能成什么大气？即使他是，老祖也不用过于担忧。” “还是以防万一好了。姜添一代人才，当真可惜，不过他儿子的资质虽不如他，还是甚为不错。” “你是说姜尽……” “等他到了二十岁，把他送到我这来亲自教导。不过我要的是百分百对家族的忠诚，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当然。那这个小子怎么处理。” “他既然无一可取就暂且留下他吧!毕竟也算给家族一个好点的名声，他的年龄家族杀了不免会让很多人说闲话，云天宗最近动静又很大，孙竹歌这个掌门对这件事恐怕打算闹出不小动静来打击姜家。还好我们封锁了信息，否则那个魔女真实身份暴露，姜家......真的翻不了身了。必要还可以把这个废物交出去，那个时候他的死活就与姜家无关了……” “好的。” “说到底，他毕竟是姜添和那个魔女的儿子，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他更废一点。”」 万易想到此处笑了，可惜没有一丝笑意，他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为之冻结。从他父母死后，他什么也没有了。我就是一个废物，万易狂笑道。我没有机会聚灵，我突破不了灵海境，我的一生都得这样装疯卖傻的活，一生都得隐藏自己。他的笑比哭还让人悲哀与绝望。或许还不如真正的疯掉，傻掉。至少这样他什么也不知道也不会想。很多次，万易问自己为什么还会活着，为什么还要忍受这一切。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万易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天空，星空黯淡，好似这一声的怨气引动阴云，天地晦暗。 他不担心被人听到，这儿太偏僻了，无人问津已经几年了，没有人甚至姜尽来过这里。 「正午，却是阴云密布。 一名杂役满脸厌恶的把手谕交给万易，万易漠然接下。离父母死亡三个月了。万易变得更多，他的身旁隐隐有一种冰冷的气息。 杂役快速离去，好像害怕沾染到肮脏之物。万易缓缓打开手谕，他本来以为已经没有什么会让他痛苦了。但他还是震惊了，泪水滑落，却没有一丝抽泣。 也好，亲情？在所谓名誉前途面前真的就如此一文不值吗？姜欣欣从落花剑宗传来消息，姜欣欣从此与姜家再无关联！哥哥姜海阔在冰雪阁通告天下，从此与父姜添，母万倾脱离关系，从此脱离姜家！ 万易内心纵声狂笑，但他依旧平静冰冷。他就像冰川一般，表明淡然冰冷，但内心暗流涌动。 既然这样，从此了无牵挂也好，从此孤身一人也好！」 注：用「」扩起的内容为万易的回忆，每段回忆与现实都控排加以区分。（《寂冥渊》开始了，希望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