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章 清君侧引狼入室之洛阳震惊
不只是不寒而栗,更重要的一点是:元子攸对尔朱荣这条“北方的狼”信不过,此人刚刚才以“清君侧”之名发兵南下,却突然不安于新君之治,另立新皇,这其中的猫腻,谁能说得清楚。纵观历史,发兵“清君侧”的军阀,百分之百的都是野心家;一旦被捆在野心家的战车上,会有什么好的下场呢?!为此,安于人臣之道的元子攸义正词严地驳斥了尔朱世隆的“非分之想”。 第二天,尔朱天光、奚毅和奴仆王相一起到达洛阳,听了尔朱世隆的话,四人悄悄再次晋谒长乐王府,尔朱天光献上尔朱荣的礼物,一再表示立元子攸为人君乃众望所归。元子攸这才相信尔朱世隆所言不假,但他仍担心尔朱荣的军事实力,怕“众望所归”变为“众皆得而诛之”,那就惨了,所以不无担忧地说: “京畿重地,羽林禁卫森严,而讨虏大都督的人马远道而来,人困马乏,果能战胜京畿卫戍部队?” 尔朱天光笑了笑,向未来的皇帝表示自己的胸有成竹:“叔父的三千骑兵部队就驻扎在上党,整戈待旦,已有时日,上党到洛阳不过两个时辰,我军兵戈指处,所向披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敢有阻拦者,他也不摸摸项上有几颗脑袋。” 元子攸早就不满意灵太后的腐败,相信自己施政会比她干得更好。此时被尔朱天光的气势折服了,也就点头同意了:“好吧,就依车骑大将军的主意办。” 此时,在上党的尔朱荣前脚刚送走尔朱天光,后脚迎来了高袁二番。尔朱荣听说灵太后以铁券丹书离间自己的部下,登时大怒,传令部队发兵进攻洛阳,诛杀yin主佞臣,拥立新主元子攸。高欢一听尔朱荣率兵向洛,居然还有“废旧立新”之事,急忙劝阻盛怒的尔朱荣,分析说:“皇室宗亲颇符人望者非元子攸一人,若还有更适合的人选,明公仓促决定,难道不怕有遗珠之憾。” 尔朱荣冷静下来,听高欢说得很是在理,无奈而为难地说:“我已派尔朱天光、奚毅等人去洛阳,向元子攸表达了拥立之意,又怎么好临时翻悔呢。” 高欢笑着说:“此事不难,这尔朱天光他们只是私下的接触,并非是既成事实。依北魏惯例,策立皇后都要熔铸金像,明公不如选定几名侯选人,为他们熔铸金像,以测天意。依天道而行,才能杜绝人怨。” 此时安坐一旁,一直静默不语的元天穆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应该以铸造金像确定人选。三人当即布置下去,沐浴焚香。就在元天穆刺史府的后院,搭起几处小高炉,秘密熔炼铸范。一气呵成。 翌日,铜范冷却,众人砸开模具,其余金像都是一砣铜锭,唯有元子攸的金像铸成,栩栩生辉。尔朱荣向金像鞠躬行礼,而后抽出宝剑,奋力一挥,大声发布命令:“发兵攻打洛阳,拥立元子攸!” 灵太后受了尔朱世隆的谎报,高枕无忧地睡了几天安稳觉,这天早晨搂着郑俨还在东床高卧,直阁将军刘思逸在门外报告说:“车骑大将军尔朱荣的部队昨晚已抵达河内郡野王府(今河南沁阳)。” 灵太后一听,大吃一惊,翻身起床,隔着窗棂问:“尔朱世隆呢,他不是说尔朱荣再不会发兵了吗,他胆敢欺骗朕。” 刘思逸不慌不忙地说:“尔朱世隆全家早已逃得不知去向了,随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长乐王元子攸和他的哥哥彭城王元劭、弟弟霸城公元子正等人。” 灵太后知道大事不好,衣服也没穿好,脸也没洗就急忙召见众大臣,召开紧急会议。众大臣此时才知道受了尔朱世隆的骗。看见灵太后和郑俨等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暗暗高兴,都不愿为领兵御敌的事多动脑筋。只有徐纥,此时表现出“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英雄气概,在众人面前故作不屑地说: “尔朱荣区区小胡,敢称兵向阙,简直就是找死,我文武宿卫足以制之。只要我军凭险据守。以逸待劳,尔朱荣小胡的部队不远千里而来,士马都疲惫不堪,击败他还不是很容易的事?” 太后一听徐纥的话很有道理,也就恢复了镇静,急忙调兵遣将:“任命黄门侍郎李神轨为大都督,率领部队北上抗敌,别将郑季明、郑先护领兵将驻守河桥,武卫将军费穆守小平津。 长乐王元子攸跟随尔朱世隆,一行人深夜逃出洛阳,怕有卫兵追赶,不敢走大路,专挑羊肠小道,悄悄跑到黄河边,在小码头高渚渡过黄河,四月初十上午到达河阳(今河南洛阳吉利区),与尔朱荣的部队会合。 尔朱荣见尔朱世隆领着元子攸前来,命令部队跪拜在大路两侧,高呼“万岁”。四月十一日,部队毫无阻拦,顺利渡过黄河,到达河阴(今河南孟津县王良镇),尔朱荣命令工兵部队搭建祭坛,率领兵将扶元子攸登上祭坛,诏告天下,登临圣位。这就是北魏第九位皇帝、魏敬宗元子攸。 新皇登基,封兄长元劭为无上王,弟元子正为始平王。后人以文测意,“无上”表示用不了几天,“始平”表示一开始就会被平灭。果然不过几天,元子攸的兄弟惨遭屠戮。元子攸登基,任命尔朱荣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尚书令,领军将军,太原王。 元子攸登临帝位的消息传遍全国。他历来贤哲圣明,在民众中享有很高的声誉。灵太后手中的娃娃皇帝与之比较自然是相形见绌。百官听说他登基,人人都心悦诚服。 河阴守将郑先护是个很有脑袋的人,此人虽说是佞臣郑俨的从弟,但他对乃兄以阳*物饲太后的行径很是不屑;他本来和元子攸的关系很好,对新皇登基十分拥护,就试探着对主帅郑季明说:“新皇已经登基,太后必然败亡,我们何必为一个老女人死守孤城,不如投靠新皇,共襄盛举,也免得大军一到,遭受屠戮。” 郑季明点头说:“我也正是这么打算的。”两人立即整队列兵,分列街道两旁,开城迎接敬宗。同样,郑先护的投靠起了连锁反应;守卫小平津的费穆,此人运气不佳,在平息柔然酋长婆罗门之后,元乂倒台,灵太后不知他的功劳,没有重用他,心里颇有怨言。他是个杀人魔王,本来和尔朱荣关系很好,听说郑先护抢先一步投靠新主,他也不甘落后,率领部队,打着白旗,列队投靠尔朱荣。
驻防孟津的是大都督李神轨,他本是骠骑大将军李崇的儿子,除了相貌英武继承了乃父的良好基因,唯一的特长是在女人身上骁勇善战,却一点也没有遗传到乃父的神武和谋略,在真正的军人面前完全是一具银枪洋蜡头,分明就是一具铠甲包裹的草包。 李神轨在孟津城头远远看见尔朱荣的军旗出现,军旗下是黑压压一片玄色战马,甚嚣尘上,早已吓破了胆,不想死在守护城墙的墙头,只想死在美女绣床的床头。无心抵抗,骑上战马,开城欲逃。 尔朱荣手下大将贺拔岳飞马驰来,一见李神轨开城出来,迎上前去,大吼一声:“贼将还不快快下马受降。”李神轨慌忙举枪迎战,他几个月来在灵太后床上太过投入,早已掏虚了身子,手上软绵绵的,被贺拔岳飞舞大刀,发动千钧之力,咣当一声,李神轨手中的钢枪被此一击,飞落到一丈开外。 李神轨没了兵器,两手空空,眼看要在敌人的刀下变成“神鬼”,躬身打马从贺拔岳胁下冲刺而去,急忙逃进山边小道的杂草丛林之中,一溜烟逃回了洛阳。 洛阳城里此时只有河南尹的一千名维持社会治安的警察部队,看见往日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主帅李神轨此时一人一骑狼狈逃回,知道前方失利,嘴里哄闹着:“尔朱荣杀进洛阳了。”尽都脱掉身上的军服,包裹好家中的钞票,带着婆娘儿女,往南边的当阳溃逃。 洛阳城里的宗室勋贵,见守城部队尽都弃城逃命,从前方逃跑回来的大都督李神轨也是藏在家中,收拣金银细软,随时准备出逃。这些平时只晓得享福的王爷哪有力量组织抵抗,一个个收拾东西开溜——家资少的,拖儿带口,一辆牛车,装着行囊,连夜出逃;家资多的,赶紧装箱塞柜,变卖房产商铺。 可惜战乱时期,前几天还是每平方米一万五的房价,此时跌到每平方米一千块钱都没人要。就连那些“钢需”要求,儿子立马要“结婚”讨媳妇的家庭,也纷纷推迟婚期,再不愿把钱变成不动产,害怕被毁于战火之中。洛阳城里已无人安心做生意,店铺关门,小贩失踪,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惯于吹大话的徐纥见李神轨一人一骑逃回洛阳,隐藏府中再不露面,知道大势不好,急忙收拾行囊,就要逃跑。他当官这么多年,权势熏天,求他办事的人踩断门槛,是贪污受贿的大老虎。此时宝物多得牛车装不下,也拖不动,只有找运输公司的想办法了。可是,此时运输公司的人员都跑得无影无踪,哪里还有一条牛、一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