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曾母一听就十分吃惊,睁着眼睛问:“什么,你没买裙子?你干什么不买裙子,要买英语辞典呢?” “我要用英语辞典,这下不想买裙子。”曾小丽轻声回答道。 “太自作主张了!”曾母很懊恼,责备地说,“早知道你要拿那钱买辞典不买裙子,我真不该把它给你,你知道我们多难才省下那么点儿钱,你可好,裙子没买,去买了不抵用的东西!” “妈你莫难受,我衣裳那么多,迟点儿买裙子也没关系的,但我学习上却急着要用那辞典,因为我以后要再下深圳,可不想再做以前的那种工作了,得找到更好的工作做才行。” “学习!学习!你总是讲学习!都什么年代了,你又不再在深圳做了,哪还有什么妹子像你这样讲学习啊!” “讲学习的妹子多得是哩,在深圳就到处看到,在我们安都也会看到一些,只不过你看不见罢了。” “就算人家讲学习,人家也是考上了大学,或者还有份工作才学的。哪像你,什么工作都丢了,钱也没有,这下也还在家里吃闲饭,讲学习还有什么用啊!” “妈,你莫着急,什么都会有的。只要我把英语学好了,到时又想再下深圳去打工了,那时还怕找不到好工作吗?——不学好英语那才是真的找不到好工作哩!” “你倒想得这么天真!哪有那么容易啊!” “就算不容易,我也要学习,不然一日到夜除了耕点儿田,种点儿地,什么也做不了,我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曾母对她摆起手来:“好,好,不讲了,我讲不过你,既然你连书都买回来了,我讲再多又还有什么用呢!” 然后她便直摇着头,轻轻地咕嘟:“真不该给,我真是不该给她啊!” 不久以后,曾父从外边回来了,拿毛巾抹去了脸上不停冒出的汗珠,然后又拿葵扇拼命地扇了一阵,这时才对曾小丽说:“小丽,你过来,坐到我旁边来,我有话要同你讲!” 曾小丽望着他,不知他有什么话儿要跟自己说,心头有些忐忑不安,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等待着。 曾父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黑白相片,抛到她面前问:“你坦白告诉我,这男的是哪儿的?干什么工作?” 曾小丽看向那相片,见是自己和唐鲁立的合影照,当下有些忍俊不禁:由于在那张相片里的唐鲁立给照得不那么像他本人,虽然曾父以前见过他,也竟然认不出了。不过她一直就担心父亲和母亲反对自己跟唐鲁立谈恋爱,只想让自己嫁给赖争,不能嫁给唐鲁立,她心中就还是有些紧张,因此努力镇定了一下以后,她也不想对他撒谎,就慢慢地回答道:“他就是阿立唐鲁立啊,你都早见过他了,还问我。” “是啊,我知道他,见过他!可你知不知道,他除了给自己家里的小河粉店做,就没有其他什么能耐,连自己都难养活,更不用讲以后养活老婆孩子了。你还去跟这样的一个没用的男人谈恋爱,怎么拦着你也拦不住,你是不是要等着以后吃苦受累啊?”曾父恼火起来。 曾小丽心有主见,并不为他的话儿左右,便不紧不慢地回答:“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怕的。他还那么年轻,什么可能都还有。只要他还想到深圳去做,以后哪个时候去了都可以再找到工作做,拿挺高的工资,怎么会一直在他自己家的河粉店里做呢?” “我就是看死他,以后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了。还有你自己,连工作也没有,除了耕田、种地,也没有其他来钱的门路,找了这样一个没有稳定工作和收入的男人,以后会有饭吃吗?到时去喝西北风吧!”曾父对她瞪起了眼睛。 “别人都有饭吃,我相信我也会有饭吃!” “你有饭吃?你这是自讨苦吃!”曾父怒吼起来,指着曾小丽的鼻子训斥,“人都讲,一个人最怕吃错药,你就是这样。没有像你这么傻的妹子了,人家找对象都找有钱的、有好工作的人,以后吃得好,住得好,无忧无虑,不用去为钱cao心。偏你要找个没钱的、找不到饭吃的人。你是中了哪门子邪啊?”
“我没中什么邪!我同他是志趣相投的人,我们谈得来,有共同语言。”曾小丽尽力为自己辩护。 曾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还谈得来,有共同语言哩!谈得来,有共同语言能当饭吃么?这世界上谈得来,有共同语言的人多得是,哪见到有谁没钱能过到一块的?” “我又没讲一定要同他过到一块,你紧张什么?我只不过是同他有些交往,照了一张相而已。这下朋友之间在一块玩玩,照照相的多得是,有什么好奇怪的?难道在一块玩过了,照过了相,就会真的成对象,最后结婚吗?那我个个朋友都有五六个对象,结过五六次婚了!”曾小丽很厌烦,说完这些话儿之后,她就跑进了自己的闺房去,关上门,再也不出来了。 曾父却没有立刻完,而是走到了她的闺房门外,站在那儿又说:“如果你不是跟他做对象,以后同他结婚,以前你会晚上睡到他家?这次在深圳出事,又只叫他去接你回来,不要我们去接你回来?” 曾小丽觉得他这些话儿烦死人了,一点儿也不想听,就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子,又用手指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叫自己再没法听进他的话儿去了。 下午曾小丽等父亲去镇上买农具以后,她便溜了出去,到村委会办公室打电话给唐鲁立,说:“阿立,我这下很想有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你可以买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