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由得又惊又愧
高亮到此地步,只有嘴硬死挺,说道:“你说老帮主还在人世,他何以命你接任帮主?他要你作帮主,又有甚信物?” 叶菲儿将令牌一挥道:“这是帮主的令牌,难道还不是信物?”高亮强颜大笑,说道:“哈哈,这明明是我的玉牌令,你刚才从我手中强行夺去,谁不见来?” 叶菲儿笑道:“老帮主若是授你黄龙玉令,怎能不授你八极飞剑?若是授了你八极飞剑,这令牌又怎能让我夺来?” 高亮听她接连四句之中,都提到令牌,大声说:“这是我帮帮主的宝物,甚么八级九级十级飞剑,休得胡言,亵读了宝物。” 他自以为此语甚是得体,可以讨得群秀才欢心,岂知剑法实是叫作“八极飞剑”,胖瘦二秀才因敬重此玉令,与高亮偕行时始终不敢直呼“八极飞剑”之名称。 他这几句话明明是自认不知此令牌真名,群秀才立即瞪目相视,脸上均有怒色。 高亮已知自己这几句话说得不对,只是不知错在何处,万料不到如此重要的一令牌,竟会和粗俗的八极飞剑连系上。 叶菲儿微微一笑,道:“宝物长,宝物短的,你要,那就拿去。”伸出令牌,候他来接。 高亮大喜,欲待上台取令牌,却又害怕花月儿。陈堂主低声道:“帮主,我们保驾。先拿回来再说。”便即跃上,高亮与苗、陈二老跟着上台。 陆大通见叶菲儿落单,也跃上台去,双手垂在身侧,心想:“我指骨虽断,可还有一双脚。‘陆大通’这名字难道是白叫的吗?” 叶菲儿大大方方将令牌向高亮递去。高亮防她使诡,微一迟疑,竖左掌守住门户,这才接住。叶菲儿撒手,笑问:“拿稳了么?” 高亮紧握令牌,怒问:“怎么?”叶菲儿突然左手一搭,左足飞起,右手前伸,倏忽之间又将令牌夺了过来。 苗、范、陈三长老大惊欲救,令牌早已到了叶菲儿手中,这三老都是武功高手,三人环卫,竟自防护不住,眼睁睁被她空手抢了过去,不由得又惊又愧。 叶菲儿将令牌往台上一抛,道:“只要你拿得稳,就再取去。”高亮尚自犹豫,范堂主长袖挥出,已将令牌卷起。 这一挥一卷干净利落,实非身负绝艺者莫辩。台下群秀才看得分明,已有人喝起彩来。范堂主举令牌过顶,递给高亮。 高亮右手运劲,紧紧抓住,心想:“这次你除非把我右手砍了下来,否则说甚么也不能再给你抢去了。” 叶菲儿笑道:“老帮主传授此令牌给你之时,难道没教你要牢牢拿住,别轻易给人抢去么?”格格笑声之中,双足轻点,从苗、陈二老间斜身而过,直欺到高亮面前。 范堂主左腕翻处,反手擒拿,但叶菲儿这一跃灵动如燕,范堂主这一下便拿了个空,相距如是之近而居然失手,实是他生平罕有之事,心头只微微一震,便听得风声飒然,横扫足胫而来。 苗、陈二老忙跃起避过。叶菲儿笑道:“这一招的名称,可得罪了,叫作‘羚羊挂角’!” 白衫飘动,俏生生的站在天门山东角,那令牌在她手中映着月色,发出淡淡微光。 这一次夺令牌起落更快,竟无人看出她使的是甚么手法。花月儿高声叫道:“老帮主将八极飞剑传给谁了?难道还不明白么?” 台下群秀才见她接连夺令牌三次,一次快似一次,不禁疑心大起,纷纷议论起来。 陆大通朗声道:“众位兄弟,这位姑娘适才出手,当真是老帮主的功夫。”范堂主和苗、陈二人对望一眼,他三人跟随紫圣王日久,知道这确是老帮主的武功。 范堂主说道:“她是老帮主的弟子,自然得到传授,那有甚希奇?”陆大通道:“自来八极飞剑,非芙蓉帮帮主不传,范堂主难道不知这个规矩?” 范堂主冷笑道:“这位姑娘学得一两路空手夺白刃的巧招,虽然了得,却未必就是八极飞剑?” 陆大通心中也是将信将疑,说道:“好,姑娘请你将八极飞剑试演一遍,倘若确是老帮主真传,天下芙蓉帮兄弟自然倾心服你。” 范堂主道:“这八极飞剑咱们都是只闻其名,无人见过,谁能分辨真假。”陆大通道:“依你说怎地?”范堂主双掌一拍,大声叫道:“只要这位姑娘以剑法打败了我这对rou掌,姓范的死心塌地奉她为主。若是再有二心,教我万箭透身,千刀分尸。” 陆大通道:“嘿,你是本帮高手,二十年前便已名闻江湖。这位姑娘有多大年纪?她剑法纵精,怎敌得过你数十寒暑之功?” 两人正自争论未决,陈堂主性子暴躁,已听得老大不耐,挺力扑向叶菲儿,叫道:“八极飞剑是真是假,一试便知。拿血木剑来,给她,看剑!” 呼呼呼连刺三剑,寒光闪闪,这三剑威猛迅捷,但均避开叶菲儿身上要害之处,又快又准,不愧是芙蓉帮高手。 叶菲儿将令牌往腰带中一插,足下未动,上身微晃,避开三剑,笑道:“对你也用得着八极飞剑?你配么?” 左手进招,右手竟来硬夺他手中长剑。 陈堂主成名已久,见这乳臭未干的一个黄毛丫头竟对自己如此轻视,怒火上冲,三剑一过,立时击劈点崩,连施绝招。 范堂主此时对叶菲儿已不若先前敌视,知道中间必有隐情,只怕陈堂主卤莽从事,伤害于她,叫道:“陈堂主,可不能下杀手。” 叶菲儿笑道:“别客气!”身形飘忽,拳打足踢,肘撞指截,瞬息间连变了十几套武功。 台下群秀才看得神驰目眩。持血木剑秀才中的瘦秀才忽然叫道:“啊,这是金错手!” 那胖秀才跟着叫道:“咦,这小姑娘也会琼瑶脚!” 他叫声未歇,台上叶菲儿又已换了拳法,台下芙蓉帮中的高手一一叫了出来:“啊,这是帮主的降龙掌。”“啊哈,她用伏虎拳法!这招是‘移木取信’!” 原来紫圣王生性疏懒,不喜收徒传功,芙蓉帮众弟子立了大功的,他才传授一招两式,作为奖励。 紫圣王又有一个脾气,一路功夫传了一人之后,不再传给旁人,是以芙蓉帮诸兄弟所学各自不同,只有叶菲儿乖巧伶俐,烹饪手段又高,特别得他欢心,才在长江之滨的考羊山上学得了他数十套武功,只不过她爱玩贪多,每一路武功只学得几招。
紫圣王也懒得详加指点,眼见叶菲儿学得一知半解,只得形式而已,却也不去管地,这时她有心在群秀才之前炫示,将紫圣王亲传的本领一一施展出来,群秀才中有学过的,都情不自禁的呼叫出口。陈堂主剑法精妙,若凭真实内家功夫,实在叶菲儿之上,只是她连换怪异招数,层出不穷,一时眼花撩乱,不敢进招,只将一柄紫檀木剑使得泼水不进,紧紧守住门户。 剑网拳影中叶菲儿忽地收掌当胸,笑道:“认栽了么?”陈堂主未展所长,岂肯服输?紫檀木剑从怀中斗然翻出,纵刃斜削。 叶菲儿不避不让,任他这一剑劈下,只听众秀才齐声惊呼,范堂主与陆大通大叫:“住手!” 陈堂主也已知道不对,急忙提剑上挥,却已收势不及,正好砍在叶菲儿左肩,暗叫:“不好!” 这一剑虽然中间收劲,砍力不沉,却也非令叶菲儿身上受伤不可,正自大悔,突然左腕一麻,嗤一声,紫檀木剑已弹落在地。 他哪里知道叶菲儿身穿金丝软甲,紫檀木剑伤她不得,就在他欲收不收、又惊又悔之际,腕后三寸处的“会宗xue”已被叶菲儿用家传“叶密竹影手”拂中。 叶菲儿伸足踏住紫檀木剑,侧头笑道:“怎么?” 陈堂主本以为这一剑定已砍伤对方,岂知她丝毫无损,哪想得到她穿有护身宝衣,惊得呆了,不敢答话,急跃退开。 高亮说道:“她是李巨道长的女儿,身上穿了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那也没甚么希奇。” 范堂主低眉凝思。 叶菲儿笑道:“怎么?你信不信?” 陆大通连使眼色,叫她见好便收。他瞧出叶菲儿武功虽博,功力却大不及陈堂主之深,若非出奇制胜,最多也只能打成平手,范堂主武功更远在陈堂主之上,叶菲儿决非他的敌手。 但见她笑吟吟的不理会自己的眼色,甚是焦急,欲待开言,双手手骨被宋馆主捏碎,忍了半日,这时更加剧痛难熬,全身冷汗,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范堂主缓缓抬头,说道:“姑娘,我来领教领教!”花月儿在旁见他神定气闲,手涩步滞,也知叶菲儿敌他不过,决意揽在自己身上,拾起一把血木剑,喝一声:“起!” 那木剑被绳索扯动,激飞而出。木剑去势本是向着范堂主,花月儿纵身向前,抢在中间,一掌“日月无私”劈了过去。这是胡茄十八拍中的一招,力道非同小可。 绳索受这劲力缠住血木剑,猛然间转头斜飞。花月儿伸手接住,左掌握住木剑,使一招“广开天门”,右掌握住绳尾,使一招“关山行路”,他以左右互援之术,他双手撒掌一合,使招“不如我生”,掌缘击在血木剑上,叫道:“接兵刃罢!” 血木剑被绳索带动,疾向范堂主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