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骄龙性难驯
李玄纲等见了两秀才的步履身法，就知武功不弱，又见每人背上各自负着血木剑，知这二人是青莲教中的二等弟子，一等最高，背上负紫檀木剑，但他们对高亮如此恭敬，却是大为不解。 那瘦秀才道：“听弟兄们说，有人在仙人城内见到教主的黄龙玉印，我们四下探访，幸喜在此得见，却不知教主现下在何处过活？” 高亮虽然拿黄龙玉印在手，但对黄龙玉来历却全然不晓，听了瘦秀才的话，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随口“嗯”了几声。 青莲教中规矩，见了黄龙玉印如见教主本人，二秀才见高亮不加理睬，神色更是恭谨。 那胖秀才道：“龙吼山之会，时日已甚紧迫，东路范堂主已于七日前动身西去。” 高亮越来越是胡涂，又哼了一声。 那瘦秀才道：“弟子为了寻访教主，耽搁了时日，现下立即就要赶路。尊驾如也今日上道，就由弟子们沿途陪伴服侍好了。” 高亮心中暗暗称奇，他本想尽早离开崇善宫五子，也不管二秀才说些什么，既有此机会，便向李玄纲、吕药宾等拜倒，说道：“弟子身有要事，不能随侍各位前辈，伏乞恕罪。” 李玄纲等皆以为他与青莲教必有重大关连，青莲教是天下第一大教，教主李巨道长和紫圣王是齐名的高人，又是创教之人。李玄纲等人虽是崇善宫中人，但与江湖上青莲教并无多少联络，自是不能拦阻。 当着二秀才之面，不便细问，即与胖瘦二秀才以江湖上仪节相见。二秀才对崇善宫五子本就仰慕，知他们是崇善宫六子，更是谦抑，口口声声自称晚辈。 段青敏在高亮一旁，二秀才神态更是大为亲呢。二秀才见她和高亮关系私密，便邀她同赴龙吼山之会。段青敏深愿与高亮同行，当下点头答允。 四人与李玄纲等行礼道别，出门而去。吕药宾等人这时见高亮与段青敏神情亲密，又大得二位秀才高辈弟子敬重，满腔怒火登时化为欢喜，手捻长须，望着高段二人的背影微笑。 当晚李玄纲等就在店堂中宿歇，等候陆大通等三人回来。可是第二天整日之中全无音讯，四人都是心下焦急，直到午夜，方听得村外一声长啸。 韩湘道：“陆师弟回来啦！”李玄纲低啸一声，过不多时，门口人影闪动，陆大通飘然进来。叶菲儿未曾见过此人，凑眼往小孔中张望。这日正是四月二十四，一弯新月，恰在窗间窥人，月光下见这道人肥胖高大，状貌似是个官宦模样，一身灰衣交领道袍。 原来陆大通出家前是张家口察北草原的首富，精研易理，以卖卜自遣，后来在仙人洞和何云母拜李巨道长为师。 吕药宾最是性急，问道：“周师叔怎样啦？他是跟人闹着玩呢，还是当真动手？” 陆大通摇头道：“说来惭愧，小弟功夫浅薄，只追得七八里就不见了周师叔他们的影踪。赵师侄与刘师侄在小弟之后。小弟无能，接连找了一日一夜，全无端倪。” 李玄纲点头道：“陆师弟辛苦啦，坐下歇歇。” 陆大通盘膝坐下，运气在周身大xue行了一转，又道：“小弟回来时在周王庙遇到了四个人，瞧模样正是青林庄的四大才子。小弟便即上前攀谈，果真不错。” 吕药宾喜道：“四大才子竟上龙吼山去啦。龙吼山可真的要热闹了。” 陆大通道：“四大才子中为首的桑巴乐言道，他们曾与李巨道长有约，是以赴崇善宫践约，哪知李巨道长却不在庐山上。他们听小弟言道吕师兄等在此，说道稍后当即过来拜访。” 花月儿听说桑巴乐、弘基训、羊城甬、王充任四人前来，心中喜慰不胜，到这时他练功已五日五夜，身上伤势已好了一大半。 第六日午夜，村东啸声响起。吕药宾道：“刘师侄回来了。”待得片刻，只见刘祥敏陪着一个灰白发须的老头走进店来，那老头身披黄绿葛短衫，足穿麻鞋，边笑边谈的进店，见到崇善宫五子只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毫不把众人放在眼里。 只听刘祥敏道：“这位是杭州天一书阁宋馆主宋老前辈，咱们今日有幸拜见，真是缘法。” 叶菲儿听了，险些笑出声来，用手肘在花月儿身上轻轻一撞。花月儿也觉好笑。两人都想：“且看这老家伙又如何骗人。” 李玄纲、吕药宾等都久仰天一书阁宋馆主的大名，登时肃然起敬，言语中对他十分恭谨。宋馆主却信口胡吹。说到后来，吕药宾问起是否曾见到他们师叔周同。宋馆主道：“周同么？他早给李巨道长杀了。” 众人大吃一惊。 刘祥敏道：“不会罢？晚辈前日还见到周师祖，只是他奔跑十分迅速，没追赶得上。”宋馆主一呆，笑而不答，心中盘算如何圆谎。 吕药宾抢着问道：“刘师侄，你可瞧见追赶师叔的那二人是何等样人？”刘祥敏道：“一个穿白袍，另一个穿青布长袍。他们奔得好快，我只隐约瞧见那穿青袍的面容十分古怪，像是一具僵尸。” 宋馆主在林云庄上见过李巨道长，立即接口道：“是啊，杀死周同的，就是这个穿青布长袍的李巨道长了。别人又哪有这等本事？我要上前劝阻，可惜已迟了一步。唉，周同可死得真惨！” 天一书阁宋馆主在武林中名声甚响，乃是大有身分的前辈高人，崇善宫五子哪想到他是信口开河，一霎时人人悲愤异常。 吕药宾把店中板桌拍成震天价响，自又把李巨道长骂了个狗血淋头。叶菲儿在隔室听得恼怒异常，她倒不怪宋馆主造谣，只怪吕药宾不该这般骂李巨道长。 刘祥敏道：“赵师哥脚程比我快，或能得见周师祖被害的情景。” 韩湘道：“赵师侄到这时还不回来，别要也遭了老贼……”说到这里，容色凄惨，住口不语了。吕药宾拔剑而起，叫道：“咱们快去救人报仇！” 宋馆主怕他们赶去遇上周同，忙道：“李巨道长知道你们聚在此处，眼下就会找来。这李老道邪恶之极，今日老夫实是容他不得，我这就找他去，你们在这里候我好音便是。” 众人尊他是前辈，不便违拗他的言语，又怕在路上与李巨道长错过，确不如在这里以逸待劳，等候敌人，当下一齐躬身道谢，送出门去。 宋馆主跨出门槛，回身左手一挥，道：“不必远送。那李巨老道功夫虽然厉害，我却有制他之术。你们瞧！”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利剑，剑头对准自己小腹，“嘿”的一声，直刺进去。 众人齐声惊呼，只见三尺来长的刃锋已有大半没入腹中。宋馆主笑道：“天下任何利器，都伤我不得，各位不须惊慌。我此去若与他错过了，李巨老道找到此间，各位不必与他动手，以免损折，等我回来制他。” 吕药宾道：“师叔之仇，做弟子的不能不报。”宋馆主叹了口气，道：“那也好，这是劫数使然。你们要报此仇，有一件事须得牢牢记住。” 李玄纲道：“请宋老前辈指点。”宋馆主脸色郑重，道：“一见李巨老道，你们立即合力杀上，不可与他交谈片言只字，否则此仇永远难报，要紧要紧！”说罢转身而去，那柄利剑仍然留在腹中。 众人相顾骇然，李玄纲等人个个见多识广，但利剑入腹居然行若无事，实是闻所未闻，心想此人的功夫实已到了深不可测之境。 却哪里知道这又是宋馆主的一个骗人伎俩：他那柄剑共分三截，剑尖上微一受力，第一二截立即依次缩进第三截之内，剑尖嵌入腰带夹缝，旁人远远瞧来，都道刃锋的大半刺入身体。他受金兀术之聘，煽动江南豪杰相互火併，以利金人南下，是以一遇机会，立即传播谣诼。 这一日中崇善宫五子坐立不宁，茶饭无心，直守到初七午夜，只听村北隐隐有人呼啸，一前一后，倏忽间到了店外。 李玄纲等人原本盘膝坐在稻草上吐纳练气，尹素婉功力较低，已自睡了，听了啸声，一齐跃起。李玄纲道：“敌人追逐赵师侄而来。各位师弟，小心在意了。” 这一晚花月儿不但已将内伤逐步解去，外伤创口起始愈口，而且与叶菲儿两人的内功也已有了进益。这最后几个时辰正是他功行圆满的重大关键。书上记载九日九夜练就之功，而花月儿二人都早早提前了两日。 叶菲儿听到李玄纲的话，大为担忧：“来的若是李巨道长，崇善宫五子势必与他动手，我又不能出去言明真相，只怕五子因李巨道长要杀正阳子，都要和李巨道长抗上，五子死活原不关我事，只是月儿与正阳子钟道长等大有渊源，以他性子，实难袖手不救。 他若挺身而出，不但全功尽弃，性命也自难保。”忙在花月儿耳边悄声道：“月儿，你务必答应我，不论有何重大事端，千万不可出去。” 花月儿刚点了点头，啸声已来到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