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仙家在此城
叶菲儿将密室中的事对紫圣王说了。 紫圣王也觉奇怪，道：“看来那姓谭的大官打死了你侯师哥，岂知你候师哥尚未气绝，扔刀子截死了他。” 叶菲儿道：“情形多半如此。” 拿了尖刀与铁八卦给哑姑瞧，问道：“这是谁的？” 哑姑脸色忽变，侧过了头细细思索，似乎记起了甚么，但过了好一阵，终于现出茫然之色，摇了摇头，拿着尖刀却不肯放手。 叶菲儿道：“她似乎见过这把刀子，只是时日一久，却记不起了。” 饭毕，服侍了紫圣王睡下，又与花月儿到室中察看。 两人料想关键必在宝箱之中，于是搬开伏在箱上的骸骨，一揭箱盖，应手而起，并未上锁，火光下耀眼生花，箱中竟然全是珠玉珍玩。 花月儿倒还罢了，叶菲儿却识得件件是贵重之极的珍宝，她青林庄收藏虽富，却也有所不及。 她抓了一把珠宝，松开手指，一件件的轻轻溜入箱中，只听得珠玉相撞，丁丁然清脆悦耳，叹道：“这些珠宝大有来历，哥哥若是在此，定能说出本源出处。” 她一一说给花月儿听，这是玉带环，这是犀皮盒，那是玛瑙杯，那又是翡翠盘。 花月儿对这般宝物不但从所未见，听也没听见过，心想：“费那么大的劲搞这些玩意儿，不知有甚么用？” 说了一阵，叶菲儿又伸手到箱中掏摸，触手碰到一块硬板，知道尚有夹层、拨开珠宝，果见内壁左右各有一个圆环，双手小指勾在环内，将上面的一层提了起来，只见下层尽是些铜绿斑斓的古物。 她曾听哥哥解说过古物铜器的形状，认得似是龙文鼎、商彝、周盘、周敦等物，但到底是甚么，却也辨不明白，若说珠玉珍宝价值连城，这些青铜器更是无价之宝了。 叶菲儿愈看愈奇，又揭起一层，却见下面是一轴轴的书画卷轴。 她要花月儿相帮，展开一轴看时，吃了一惊，原来是唐张萱画的一幅“捣练图”和极负盛名的“虢国夫人游春图”，唐王维画的一幅“伏生授经图”。 另一轴是韩干画的“牧马图”，又一轴是唐代大诗人杜甫“丹青引”。 只见箱内长长短短共有三十余轴，展将开来，无一不是大名家大手笔，有几轴是徽宗的书法和丹青，另有几轴是时人的书画，也尽是精品，其中画院待诏梁楷的两幅泼墨减笔人物，神态生动，几乎便有几分像是天邪藏郑龙和地诛煞高虎。 叶菲儿看了一半卷轴，便不再看，将各物放回箱内，盖上箱盖，坐在箱上抱膝沉思，心想：“我爹积储一生，所得古物书画虽多，珍品恐怕还不及此箱中十一，候师哥怎么有如此本领，得到这许多异宝珍品？” 其中原因说甚么也想不通。 每当叶菲儿沉思之时，花月儿从来不敢打扰她的思路，却听周同在外面叫道：“喂，你们快出来，到龙吼山再去吃稻香中华蟹去也！” 花月儿问道：“今晚就去？” 只听紫圣王道：“连着吃了几天，还有些不够。中华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造色香味三者之极致，更无一物可以上之。 蟹rou色洁白，rou质细嫩，膏似凝脂，味道鲜美，为中华蟹之上品，入于口鲜嫩细腻。 再配以姜醋汁还可以祛寒。 今晚再去尝一尝龙吼山的河蟹啦。” 叶菲儿道：“伯父，您别听红拳王胡说八道的撺掇。今晚说甚么也不能去了，咱们明儿赶到即可上山再吃不迟。红拳王再瞎出歪主意，明儿不许他去。” 周同道：“哼，又是我不好。” 赌气不言语了。 当晚四人在地下铺些稻草，胡乱睡了。 次日清晨，叶菲儿与花月儿做了早饭，四人与哑姑一齐吃了。 叶菲儿旋转铁碗，合上橱壁，仍将破碗等物放在橱内。 哑姑视若无睹，浑不在意，只是拿着那把尖刀把玩。 叶菲儿取出一小锭银子给她，哑姑接了，随手在桌上一丢。 叶菲儿道：“你若饿了，就拿银子去买米买rou吃。”哑姑似懂非懂的嘻嘻一笑。 叶菲儿心中一阵凄凉，料知这姑娘必与候金山颇有渊源，若非亲人，她这六七招“问心拳法”和双鞭法自是候金山所传，却又学得傻里傻气的，拳如其人，只不知她是从小发烧，还是后来受了甚么惊吓损伤，坏了嗓子，有心要在村中打听一番，周同却不住声的催促要走，只索罢了。 当下四人一车，往西南而去。 鹰谭又称道都，铜都，创客之城等美誉。 龙吼山位于鹰潭西南四十里处。 东汉中叶，正一道创始人张道陵曾在此炼丹，传说“丹成而龙虎现，山因得名。其中天门山最高，海拔六千尺。 原是天下形胜繁华之地，这时宋室南渡，人物聚集，更增山川风流。 四人自西南进山，径自来到仙人城前。 这时紫圣王坐在骡车改乘二人抬的轿子。 唐诗人顾况写有“楼台彩翠远分明，闻说仙家在此城。欲上仙城无路上，水边花里有人声”而又名叫仙人城，是龙虎山主要风景。 整座山峰拔地而起，犹如一柱擎天。经过三道山门，攀七百二十级台阶及上山顶。 沿途有仙鼠石、凤凰桥、仙水井、仙姑庵、清浊水池、龙化池、兜率宫等十多处景。 周同大叫：“好玩！”向西急驰，花月儿随后跟去。周同怕他们撇下了他到甚么好地方去玩，当下也不理会许多，叫嚷着赶去。 路旁众人只道是些不识事的乡人，住足不追，哈哈大笑。 周同问道：“干么不先找家名家客店去？那些酒囊饭袋的大厨，不如让那些名厨先给我们烧好八盆稻香中华蟹？” 叶菲儿道：“先找找自然不难，可是我问你，咱们是要去打架呢，还是去厨房吃东西？你这么一闯，人家客店里大乱，还有人好好做稻香中华蟹给伯父吃么？” 周同道：“打架拿人，是士兵们的事，跟大厨子可不相干。” 这句话倒颇为有理，叶菲儿一时难以辩驳，便跟他蛮来，说道：“大客店里的厨子偏偏又管做菜，又管拿人。” 周同瞠目不知所对，隔了半晌，才道：“好罢，又算是我错啦。” 叶菲儿道：“甚么算不算的，压根儿就是你错。” 周同道：“好，好，不算，不算。” 转头向花月儿道：“兄弟，天下的婆娘都凶得紧，因此红拳王说甚么也不娶老婆。” 叶菲儿笑道：“月儿人好，人家就不会对他凶。” 周同道：“难道我就不好？” 叶菲儿笑道：“你还好得了么？你娶不到老婆，定是人家嫌你行事胡闹，净爱闯祸。你说，到底为甚么你娶不到老婆？” 周同侧头寻思，答不上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突然间竟似满腹心事。 叶菲儿难得见他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下倒感诧异。 花月儿道：“咱们先找家客店住下，晚上再让大厨子作中华蟹去。” 叶菲儿道：“是啊！伯父，住了店后，让月儿先给你烫烫脚，我给伯父泡壶上等好茶，给你提神开胃，晚上再放怀大吃。” 紫圣王大喜，连声叫好。 当下四人在西首一家大客店云锦居中住了。 叶菲儿打叠精神，做了四菜一汤给紫圣王吃，果真是香溢四邻。 店中住客纷纷询问店伴，何处名厨烧得这般好菜。 周同恼了叶菲儿说他娶不到老婆，赌气不来吃饭。三人知他小孩脾气，付之一笑，也不以为意。 饭罢，紫圣王安睡休息。 花月儿邀周同出外游玩，他仍是赌气不理。 叶菲儿笑道：“那么你乖乖的陪着伯父，回头我买件好玩的物事给你。” 周同喜道：“你不骗人？” 叶菲儿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时日长无事，当下与花月儿携手同坐竹筏到仙水岩来。 她见花月儿郁郁无欢，知他挂怀伯父之伤，说道：“伯父说世上有人能治得好他，只是不许我问，听口气似乎便是那位药王钱七，只不知他在哪里，咱们总得想法子求他救治伯父。” 花月儿喜道：“菲儿，那真是好，能求到么？” 叶菲儿道：“我正在想法子打听呢。今天吃饭时我绕圈子探伯父口风，他正要说，可惜便知觉了，立时住口。我终究要探他出来。” 花月儿知她之能，心中大为宽怀。 说话之间，来到仙水岩，仙水岩分仙岩和水岩，主要在上清河西岸。仙岩在南，水岩在北，沿河分布，秀丽多姿，风光奇绝。 仙岩在龙虎山以西，古代有称“神仙居住之地”，故名。 包括二十四岩和旱仙岩。二十四岩是由二十四座大小、形态各异的山岩及其岩洞所组成的大山崖，造型奇特。 现下已是***，但见水岩尽是荷花。 叶菲儿见桥边一家小酒家甚是雅洁，道：“去喝一杯酒瞧荷花。” 花月儿道：“甚好。” 两人入内坐定，酒保送上酒菜，肴精酿佳，两人饮酒赏荷，心情畅快。 叶菲儿见东首窗边放着一架屏风，上用碧纱罩住，显见酒店主人甚为珍视，好奇心起，过去察看，只见碧纱下的素屏上题着黄庭坚的一首《水调歌头》，词云： 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 溪上桃花无数，枝上有黄鹂。 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 祇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 坐玉石，倚玉枕，拂金徽。 谪仙何处，无人伴我白螺杯。 我为灵芝仙草，不为朱唇丹脸，长啸亦何为？ 醉舞下山去，明月遂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