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僵尸或厉鬼
情势紧急,不暇多想,纵身出去要设法相救,正在此时,花月儿提起一名金兵掷了过来。金兀术忙勒马闪避,却没能让开,被金兵撞下马来。 白寨主张腾跃过去抢前抱起,在金兀术耳边轻声道:“王爷,是我张腾,别作声。” 花月儿正斗得性起,叶菲儿又在调弄翼龙,黑夜之中竟无人看到他们二人一前一后抱着金兀术逃向祠堂后院。 张腾三人推开西房的房门,悄悄躲着。耳听得杀声渐渐隐没,席功众秀才追赶得众金兵四下逃散,又听得三个云南大理人叽哩咕噜的与花月儿说话。 金兀术如在梦中,低声道:“张腾,张悬二兄弟,英武将军,回开封营我一定封二兄弟大将军爵位,本王爷得救真是大幸不死,刚才骇死本王爷了,我此时比刻究竟到了哪里?” 张腾道:“都是那些秀才帮惹了我们的好事,否则那段思敬的狗头早被我们已割下来炖了汤喝,王爷你说,这事情也当真凑巧,唉,都是给这姓花的坏了大事……” 过了一会,金兀术听得花月儿与叶菲儿分头出去找寻自己,刚才他见到花月儿空手击打龙相法王与众金兵,出手凌厉,若是给他发现,那还得了?思之不寒而栗。 黑寨主张悬道:“四王爷,这时出去,只怕给他们撞见了。咱们躲在这里,这几人必然料想不到。待他们走远,再慢慢出去。” 金兀术道:“不错……张悬,回开封后我要封你们二人为大将军。” 张腾默然不语,想起已死的黄寨主张暴默,心中思潮起伏。金兀术看在眼里,缓缓的安慰道:“你在想你的三哥,是不是?”伸手握住他的手,只觉他掌上全是冷汗。 白寨主张腾轻轻握住金兀术的手,道:“这花月儿武功了得,他是汉人,决意要来害您。他结识的高手很多,您实在防不胜防。在这半年之内,您别回开封罢。” 金兀术想起十几年的军戎生活,不由得一阵心酸,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道:“唔,避一避也好。你们兄弟一人到开封去过么?” 张腾、张悬道:“跟随师父保护王爷,我们愿随王爷同去。” 金兀术知道这次让二兄弟出手相救,不知他们有何打算。忽想起高亮来,自己征战多年,至今无子,认高亮为义子,心中却有私图南宋和大理之意。但这几年对身边大将,尤其义子高亮,亲爱无比,忽然又想到这番境地又该如何逃离…… 张悬、张腾更是心中交战:“南宋这边发榜悬赏,如亲手宰掉金兀术,赏金十万,封官封爵,却实待遇也很显贵。若换作我们二兄弟,这时只须反手几拳,再把这金兀术脑袋切掉半个,送给南宋高宗皇帝,自己得了金子封官达贵落个实处。但师父之言我们不敢违从,二人心里犹豫不决,思忖良久也不敢下手? 正自思潮起伏,只听得金兀术道:“张腾、张悬,你我兄弟一场,大金国不出十年,必可灭了南宋王朝。那时我大权在手,富贵不可限量,这锦绣江山,花花世界,日后终究给你们兄弟四人荣登富爵之位。” 张腾、张悬听他言下之意,竟有篡位夺权之意,想到“富贵不可限量”这四个字,心中惴惴不安,暗想:“以大金国兵威,灭宋非难。蒙古、西夏只一时之患,这些只会骑马射箭的蛮子终究成不了气候。金兀术精明强干,当今金主哪能及他?大事若成,我们不也真正成了大将显贵?” 想到此处,不禁热血沸腾,二人两双手握住了金兀术,说道:“王爷,我们兄弟必当辅你以成大业。” 金兀术觉得他手掌发热,心中大喜,道:“我没有看错二位兄弟!” 张悬正要答话,忽听得身后喀的一响。两人吓了一跳,急忙转身,这时天色已明,窗格子中透进亮光,只见房中摆着八杂具棺材,原来这是祠堂中停着族人未曾下葬的棺木和寿材空棺之所。听适才的声音,竟像是从棺材中发出来的。 金兀术惊道:“什么声音?”张腾道:“准是老鼠,肯定不会是鬼。”只听得花月儿与叶菲儿一面笑语,搜寻进来。张悬暗叫:“不妙!原来四王爷的金盔落在外面!这一下可要糟糕。”低声道:“我去引开他们。”轻轻推开了门,纵身上屋。 叶菲儿一路搜来,忽见屋角边人影一闪,喜道:“好啊,在这里了!”扑将下去。那人身法好快,在墙角边一钻,已不见了踪影。花月儿闻声赶来,叶菲儿道:“他逃不了,必定躲在树丛里。”两人正要赶入树丛中搜寻,突然忽喇一声,小树分开,窜出一人来,却是黑寨主张悬。 花月儿又惊又怒道:“张悬,你为什么在这里?见到金兀术么?” 张悬镇定少许,道:“金兀术怎么在这里?” 花月儿道:“是他领兵来的,这顶金盔就是他的。” 张腾道:“啊,原来如此。” 叶菲儿见他神色有异,又想起先前他跟张功果等人逃离时,登时起疑,问道:“咱们刚才到处找你不着,你到哪里去了?” 张悬道:“哦——我昨天晚上吃坏了东西,忽然肚子痛,内急起来。” 说着向小树丛一指。叶菲儿虽然疑心未消,但也不便再问,也不愿去搜他刚才大解过的处所。 花月儿道:“菲儿,快搜。” 张悬心中着急,不知金兀术已否逃走,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他自己要来送死,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你和叶菲儿小姑娘搜东边,我肚子又坏了,要内急。” 花月儿道:“随便你!”当即去推东边“中孝堂”的门。 叶菲儿道:“月儿,我瞧那人必定躲在西边,我跟着你去搜罢。” 张悬暗暗叫苦,只得捂着肚子,一面喊肚子痛,一面说道:“你们亲自来搜,可别让金兀术逃走了。”两人不顾理他,一间间屋子挨着搜去。 王氏在宋代原是大族,这所祠堂规模本来颇为宏大,自金兵数次征伐,战火横烧,铁蹄践踏,王氏祠堂也就破败了。 叶菲儿冷眼相觑,见张悬捂着肚子东瞅瞅,西瞧瞧,更是明白了几分,待到西厢房前,见地下灰尘中足迹杂乱,门上原本积尘甚厚,也看得出有人新近推门关门的手印,立时叫道:“在这里了!”
这四字一呼出,花月儿与张悬同时听见,一个大喜,一个大惊,同时奔到。 叶菲儿飞脚将门踢开,不由得一怔,见屋里放着不少棺材,哪里有金兀术的影子? 张悬见金兀术已经逃走,心中大慰,抢在前面,大声喝道:“金兀术你这jian贼躲在哪里?快给我滚出来。” 叶菲儿笑道:“张悬,你师父保护王爷逃走了,留下你给我们玩猫捉鼠游戏呢!您不必给他们报讯了。”张悬给她说中心事,脸上一红,怒道:“叶菲儿小姑娘开什么玩笑?” 花月儿笑道:“张悬你不是吃坏肚子了么,你给我走开些!”向地下一指,说道:“菲儿,你瞧,这里有人坐过的痕迹,他果真来过。” 叶菲儿道:“快追!” 刚自转身,忽然后面喀的一声响,三人吓了一跳,一齐回头,只见一具棺材正自微微晃动。叶菲儿向来最怕棺材,在这房中本已周身不自在,忽见棺材晃动,“啊”的一声叫,紧紧拉住花月儿的手臂。 她心中虽怕,脑子却转得快,颤声道:“那jian贼……jian贼躲在棺材里。” 张悬突然向外一指,道:“啊,他在那边!” 抢步出去。叶菲儿反手一把抓住了他脉门,冷笑道:“你别弄鬼。” 张悬只感半身酸麻,动弹不得,急道:“叶菲儿小姐,救命,你……你干甚么?” 花月儿喜道:“不错,那jian贼定是躲在棺材里。”大踏步上去,要开棺揪金兀术出来。 张悬叫道:“叶菲儿小姐小心,莫要是僵尸或者厉鬼作怪。” 叶菲儿将抓着他的手重重一摔,恨道:“你还要吓我!” 她料知棺材中必是金兀术躲着,但她总是胆小,生怕万一真是僵尸或者厉鬼,那可怎么办?颤声道:“月儿,慢着。” 花月儿停步回头,说道:“怎么?” 叶菲儿道:“你快按住棺材盖,别让里面……里面的东西出来。” 花月儿笑道:“哪里会有甚么僵尸厉鬼?” 眼见叶菲儿吓得玉容失色,便纵身跃上棺材,安慰她道:“他爬不出来了!” 叶菲儿惴惴不安,微一沉吟,说道:“月儿,我试一手双龙拳给你瞧瞧。是僵尸厉鬼也好,金兀术也好,我隔着棺材揍他几拳,且听他是人叫还是鬼哭!”说着一运劲,踏上两步,出拳就要往棺上捶去。她双龙拳已练了五六成,论功夫远不及何云母,因此上这一拳撞击棺木,却非凌空虚劲。 张悬大急,叫道:“使不得,你砸烂了棺材,僵尸或者厉鬼探头出来,咬住了你手,那可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