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十六人
武琦玮走进圈子,道:“咱们是文打还是武打?” 高峰心道:“偏你就有这许多古怪。”问道:“文打怎样?武打怎样?” 武琦玮道:“文打是我发三招,你不许还手;你还三招,我也不许还手。武打是乱打一气,你用死蝎拳也好,死蟑螂拳也好,都是谁先出圈子谁输。”高峰道:“当然文打,免得伤了和气。” 武琦玮道:“武打你是输定了的,文打嘛,倒还有点儿指望,好罢,就又再让你一步,咱们文打。你先发招还是我先?” 高峰哪能占她的先,说道:“当然是姑娘先。” 武琦玮笑道:“你倒狡猾,总是拣好的,知道先发招吃亏,就让我先动手。也罢,我索性大方些,让你让到底。” 高峰正想说:“那么我先发招也无不可。” 只听得武琦玮叫道:“看招。” 挥拳打来,突见银光闪动,点点射来,她拳中竟夹有暗器。 高峰见暗器众多,虽然只须向旁纵跃,立可避开,但那便是出了圈子,百忙中不暇细想,一点足跃起丈余,这一把萧夫人飞刀都在他足底飞过。 武琦玮一把萧夫人飞刀发出,双手各又扣了一把,待他上纵之势已衰,将落未落之际,喝道:“第二招来啦!” 两手萧夫人飞刀齐发,上下左右,也不取甚么准头,只是使劲掷出。高峰本领再高,但身在半空,全无着力之处,心道:“我命休矣!这丫头好毒!” 就在这一瞬之间,忽觉后领一紧,身子腾空,足下嗤嗤嗤一阵响过,萧夫人飞刀都落在地下。高峰刚知有人相救,身子已被那人掷出,这一掷力道不大,但运劲颇为古怪,饶是他武艺高强,还是左肩先着了地,重重摔了一交,方再跃起站定。他料知除韩湘外更无旁人有此功力,心中又惊又恼,头也不回的出祠去了。 众姬妾跟着一拥而出。 武琦玮道:“韩兄弟,干么救这坏家伙?” 韩湘笑道:“我跟他师父是都是老相识。这小子专做伤天害理之事,死有余辜,只是伤在我名目下,于他师父脸上须不好看。”右手用长箫点点武琦玮的肩膀道:“武jiejie,今日给兄弟也给青莲教众弟兄圆了面子,我赏你些甚么好呢?” 武琦玮伸伸舌头道:“我可不要你的竹箫。” 韩湘道:“你就是想要,也不能给。我有心传你一两首曲子,可这儿几天身有要事,提不起兴致。”武琦玮道:“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儿,去林云庄教我曲子,怎么样!。” 韩湘喜上眉梢,随即长叹一声,说道:“现下我没空闲,可惜!”向席功等一指道:“我们青莲教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和师父商量。” 席功等过来向花月儿、武琦玮见礼,称谢相救之德。武琦玮去割断了刘三姐手足上的绑缚。刘三姐甚是腼腆,拉着武琦玮的手悄悄相谢。武琦玮指着花月儿道:“何世叔传过她功夫,要说起来大家是一家人。” 刘三姐转头向花月儿望了一眼,突然间满脸通红,轻声叫道:“花——兄!” 低下头去,过了一会,才偷眼向花月儿暗暗打量。 席功等又向韩湘、花月儿、武琦玮三人道贺。他们知道韩湘向来不收徒弟,心中无法再得他的欢心,也难得逢他高兴指点一招两式,不知面前二人怎能与他如此有缘,都羡慕万分。 席功道:“咱们明晚想摆个席,恭贺韩师兄结拜了两位姐弟。” 韩湘笑道:“只怕他们嫌素,吃不惯咱们的东西。”花月儿忙道:“我们明儿准到。席大哥是前辈侠义,小弟正想多亲近亲近。” 席功蒙他相救,保全了一双眼睛,本已十分感激,又听他说得谦逊,甚是高兴,言下与花月儿着实结纳。 韩湘道:“你们一见如故,可别劝我的兄长做秀才啊。武jiejie,你自称是我新结拜的jiejie,又不许我再结拜,是不是啊?” 武琦玮笑道:“兄弟要结拜,自然不必理我,不过物以稀为贵,结拜得多了,就不这么珍贵了。” 武琦玮道:“你好珍贵吗?你送刘三姐回家去,咱们秀才也要弄口饭吃去啦。”说着各人出门。 席功说好明日就在这祠堂中设宴。 花月儿陪着武琦玮,一起将刘三姐送回。刘三姐悄悄将她跟师父何云母学了一身武艺之事。只是生于富贵之家,娇生惯养,说话神态,忸忸怩怩,与武琦玮身为林云庄的少庄主,神采飞扬的模样大不相同。她不敢跟花月儿说半句话,偶尔偷瞧他一眼,便即双颊红晕。 武花二人自刘府出来,累了半夜,正想回客店安歇,忽听马蹄声响,一骑马自东而西奔来,正渐渐驰近,蹄声斗然停息。 武琦玮心道:“又有了甚么奇事?倒也热闹。” 快步过去,要瞧个究竟,花月儿也就跟在身后。走到临近,都颇出于意外,只见叶菲儿牵着一匹马,站在路旁正和一仆人说话。 花月儿喜出望外,两脚蹑手蹑脚,偷偷近前,想听他说些甚么,但隔得远了,两人说话声音又低,只听到叶菲儿说甚么“庐山”“临安府”“花月儿”,再想听仔细时,叶菲儿一扭头,看见了月儿,扑了上去,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武琦玮站在当地呆呆出了一会神,叹了一口长气,随手牵了一匹马,翻身骑上。 叶菲儿叫道:“武jiejie,你在这里。” 武琦玮听得叶菲儿叫唤,吃了一惊,道:“我在这儿遇到月儿,又跟那高峰打了一架,是以耽搁了。” 脸上一阵泛热,心中已忐忑不安,不知自己神情,是否已给两人听到,瞧叶菲儿脸色无异,心下稍安,问道:“月儿,今晚我要赶路回林云庄呢,刚才爹爹飞鸽传书,说林云庄事务繁杂,催着回去。不再清扰二人,借此别过,失礼了。”刚说完,已骑上马,得得得,独自一人,驰马而逝。
叶菲儿道:“武jiejie对待感情如此显达。身为林云庄的少庄主,一揽总务,真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 花月儿笑道:“武jiejie心思警敏,作事练达。不过,和我的菲儿分别迥异,大不同也。嗯,闲话少说?咱们同到那祠堂去歇歇,把这两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由和你讲个明白,到明儿晚上要吃了青莲教的酒才走呢。” 三人回到祠堂,点亮了蜡烛。花月儿手持烛台,把刚才武琦玮发出的萧夫人飞刀一枚枚捡起。此时天气炎热,三人各自卸下门板,放在庭前廊下睡了。刚要入梦,远处一阵马蹄声隐隐传来,侧耳倾听,只听得奔驰的非止一骑。又过一阵,蹄声渐响,叶菲儿道:“前面三人,后面似有十多人在追赶。” 花月儿自小爱骑马,马匹多少一听便知,说道:“追的共有一十六人,咦,这倒奇了!” 叶菲儿忙问:“怎么?”花月儿道:“前面三骑是云南腾冲马,后面追的却又不是。怎么云南腾冲马跑到了这里?” 叶菲儿拉着花月儿的手走到祠堂门外,只听得飕的一声,一枝羽箭从两人头顶飞过,三骑马已奔到祠前。忽然后面追兵一箭飞来,射中了最后一骑的马臀,那马长声悲嘶,前腿跪倒。 马上乘客纵跃下马,身手矫健,其余二人勒马相候。落地的那人道:“我没事,你们快走,我在这里挡追兵。”另一人道:“我助你挡敌,段王爷快走。”那段王爷道:“那怎么成?”三人说的都是云南土家话。 来者正是云南玉龙雪王段思德、画笃诚和棋思归三人。花月二人,大是诧异:“他们是谁,到这里干甚么?”正想出声询问,追骑已围将上来。 三个云南大理人发箭阻敌,出箭劲急,追兵不敢十分逼近,只远远放箭。一个云南大理人叫道:“上去!”手向旗杆一指。三人爬入旗斗,居高临下,颇占形势。追兵纷纷下马,四面围住。只听得有人发令,便有四名追兵高举盾牌护身,着地滚去,挥刀砍斩旗杆。 叶菲儿低声道:“你错啦,只有十五人。”花月儿道:“错不了,有一个给射死了。” 语音甫毕,只见一匹马慢慢踱过来,一人左足嵌在马镫之中,被马匹在地下拖曳而行,一枝长箭插在那人胸口。花月儿伏在地下爬近尸身,拔出羽箭,在箭杆上一摸,果然摸到包着一圈熟铁,铁上刻了一个鹰头,比寻常羽箭要重二两。 花月儿、叶菲儿寻思几日前,云南大理姐妹和高峰、高亮西湖一战,全因高泰、杨廉和杨智贤勾结吐蕃、金、蒙古通敌叛国。 难道眼前三人一人可是玉龙雪王,心中再无怀疑,和叶菲儿一施眼色,叫道:“上面可是玉龙雪王段思德段王爷吗?我是花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