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恸鸣的草原(四)
忽必来的注意力从没有离开这清冷自若的美女,见她对一切都不闻不问,便笑道:“石夫人是女中豪杰,无论是在中原还是在这草原,都如同黑暗中的夜明珠般的光彩夺目。能将龙魂重创,更是令天下震惊的举动。当时的情形,还请夫人来说,让我等涨涨见识!” 见石破没有反对,石玉竹道:“妾身的一切,都是夫君所赐,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自己的本分,算不得什么。” 她波澜不惊、语气冷淡,将当时龙魂十人围困石破,摆下绝命大阵,双方僵持不下,自己意识到身负夫君的力量很身为工具的使命,便伺机出手、重伤龙魂的事情娓娓道来。她虽然讲得平实,忽必来却能够听出当时千钧一发的险恶处境。 到听完石破救回诸葛遥、双发罢手言和之后,忽必来心潮澎湃、肃然起敬,他猛地起身,来到石破两人面前,双手捧着酒碗,正容道:“石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所作所为愧煞我等堂堂男儿;石兄弟戏弄天子、大闹华夏、力抗炎黄龙魂,作下这等让旁人无可企及的事情,让我五体投地!我忽必来,以最诚挚的情意,敬两位一杯!” 石破笑了笑,举碗将酒饮尽,脸上甚至没有一丝变化,他体质特异,酒精好似全无效果,大有千杯不醉的气势。见夫君表态,石玉竹也缓缓将杯中酒饮完,向忽必来道了声“妾身不敢当。” 一旁的欧格白起哄道:“你有什么不敢当的?刺杀龙魂,与忽必来交手,哪个不是胆大包天的举动?我看只要跟着你的夫君,他叫你去毁天灭地,你也不会有半分犹豫。我也算称得上见多识广了,却没有见过你这样有胆魄的女人,听都没听说过。” 忽必来返回座位,笑道:“素闻‘至高的漆黑’塔米兰和‘激昂的赤红’赛尔德都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能成为琉璃剑的的成员,更是前所未有。莫非这两位的胆魄也比不上石夫人吗?” 他虽然远在草原,但苍狼图腾在也有不少耳目,保障外界和内界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他知道最近华夏的一系列大事都与石破有关,识得欧格白的身份,自然也对近来风头正劲的独尊之剑有所了解。 欧格白撇撇嘴,说道:“赛尔德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胆子她有不少,可魄力见识可就不成了。至于塔米兰,和赛尔德正相反,足智多谋,却总是瞻前顾后,举棋不定。又是个认死理的,辅佐先知尚可,若是让她独当一面……”他摇摇头,那意思不言而喻,随即叹道:“要我说,她还是早点嫁人比较好。女人嘛,有了丈夫才有了主心骨,省得天天脑子里只有独尊、大业什么乱七八糟的。” “哦,看来欧格白兄弟似乎对贵教的神明和教义并不在意呢?”忽必来若无其事地问道,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停留在欧格白的脸上。 “你们苍狼图腾对自己的祖先和伟业尊敬吗?” 欧格白的反问令忽必来面容一肃,他沉声答道:“先祖呼啸大帝、苍狼可汗统领群狼,纵横天下、所向无敌,是我等草原人永远的骄傲与榜样,自然无比崇敬。” “那如今的你们会向他祈求丰收与胜利,恢复以往的辉煌吗?” 忽必来一愣,明白了欧格白的意思,笑道:“不错,曾经是曾经,如今是如今,祖先的辉煌不再属于我们,我们会怀念、憧憬他们,却不会向他们祈求什么。草原上的狼群想要猎取食物,终究要靠的是自己。” “是啊,凡事讲的是今后,靠的是自己,将那从没见过的独尊和千年前的教条挂在嘴边,可得不到任何好处。”欧格白灌了一口酒,哈的一出气,“别人我管不着,反正我是不信唯独尊教的。” 忽必来诧异地看着欧格白,他早就听说,独尊之剑的成员皆是独尊最忠诚的战士,琉璃剑更是其中最为出色的勇者和信徒,可如今眼前这位名满天下的“淡漠的暗灰”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不信唯独尊教,实在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有什么可奇怪的,就像我在朱雀门上,人人都以为我要干掉天子,其实我只不过借那个场合抛出我的宣言。”石破轻松地说道,“事实不等于真相,想来老欧在琉璃剑是另有所求。至于信不信独尊,又有什么关系。” 老欧指的就是欧格白,这几日相处,石破觉得欧格白的随性、不羁和漫不经心很对自己的脾胃,便给他起了这么外号以示亲昵,虽然本人并不太乐意。 欧格白无奈说道:“精辟,还会石破懂我。” 洞察人心、细致入微,这是石破给他的最大感受,虽然石破的诸般能力极为厉害,但欧格白却觉得他那看破万物的心眼才是最有恐怖的。任何事情在他眼前,都无所遁形,那种仿佛被洞穿的压迫感,让石破成为欧格白最不想与之为敌的人物。 “两位果然都是百年难见的雄杰,来来来,我忽必来就与几位痛饮一番,咱们不醉不归!”忽必来大笑,“我也不管那么多道理,只觉的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山崩地裂还是洪水滔天,只要放开胸怀就好!”痛饮一杯,搂过身边的侍女,在那光洁粉嫩的脸蛋上狠狠香了一口,放浪形骸,又有一种别样的豪气冲天。
石玉竹显然对这般放荡有些不喜,她秀眉微蹙,不再去看忽必来,倒是石破大笑道:“说得好,人活一世,若是事事不顺心、件件不合意,左右为难、顾忌重重,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求我所求、欲我所欲,才最是痛快!” 欧格白也频频点头,三人极为投机,你一言我一句、一碗碗酒下肚,就像是多年未曾重逢的兄弟一般,竟是酒逢知己、无话不谈。 说到尽兴处,三人伏案大笑,畅快无比。就此时,一个女子突然间闯进大帐,她衣着锦绣绸缎、头戴缀缨毡帽,走起路来步步生莲、慌张中带着优雅,她到了忽必来面前盈盈拜倒,抬起美丽而悲戚的素面,嘤嘤低泣,却说不出话。 “怎么回事,你慢慢道来。”忽必来皱了皱浓眉,有心大声呵斥,但见到是自己最为喜爱的宠姬之一,便收起了怒火,俯身相问。 那女子终于止住哭泣,悲声道:“大汗,忽兰jiejie……已经不治身亡……” “什么!”忽必来脸色铁青,猛地站起身,将矮几和上面的酒杯器具全摔在了地上,他却恍若未觉,大步来到那女子身前,一只手便将她提了起来,喝道:“你再说一遍!” 看着忽必来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那女子瑟瑟发抖,几近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