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倒霉鬼
白毛家伙的大号是“大傻”,生前是个厨师。这哥们儿变成鬼,说冤,也不冤;说不冤,也冤。有次他炒菜,习惯性地往口中塞了块rou。可万万没想到,这rou中竟然隐藏着一块骨头,坚硬无比的骨头。什么叫倒霉?喝水塞牙,吃rou噎死!他就属于这类型的。那骨头卡在咽喉,卡的他白眼一翻,四肢一抽,翘鼻子了。于是,就变成了传说中的“倒霉鬼”。 还好,这倒霉鬼的心大,死后没像别人那般伏在自己的尸体上哭天抢地,恋恋不舍,而是欢天喜地踏上黄泉路,哼着小荤调,屁颠屁颠奔向鬼门关。 鬼门关前有两个小鬼,看见他,便恶狠狠拦住。 大傻谄媚地道明来意,还塞给两鬼几块腊rou。这腊rou,是他经过某个坟头时,碰巧人家子孙在祭奠,于是,便顺手牵羊揣怀里了。本想自己享用,正好打点看门鬼。 两鬼看见腊rou,立刻笑意盈盈,不断夸他会来事儿。然而,他们是“真小人”,对大傻直言不讳道:“我们一向的原则是贪赃不卖法,所以,还需依法办事。哥们儿,你的门票?” 门票?大傻茫然不解,进鬼门关还要买票?哎,我去,这是游览王母娘娘的瑶池景区,还是参观玉皇大帝的大雄宝殿遗址?你以为人人都爱来?也就除了我这心大的人,不但欢天喜地,还给你们送礼。 可事实是,鬼门关的确要门票,不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门票,而是通行证。这通行证,是黑白无常签发的。 按照生死簿,黑白无常每天要拘拿N的N次方个鬼魂,忙的这哥俩儿,废寝忘食,不可开交。他们实在没时间把每个鬼魂亲自送回鬼门关,就让他们自行赴关。但由于不按生死簿规定时限横死的厉鬼也很多,多的不计其数,担心他们趁机混入关内,黑白无常就制作了通行证。凡持有通行证者,才准予入关。 毫无疑问,大傻这倒霉鬼没有通行证,无奈,只好无比惆怅地加入孤魂野鬼的大军。可时间一长,他渐渐喜欢上了这野鬼生活,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困了,倒地就睡,饿了,找个坟头抢一些祭品。 当然,野鬼的江湖也不好混,也充满着弱rou强食。还好,大傻膘肥体壮,还有一身的蛮力。在若干次的火并中,竟然吞噬了数十个孤魂野鬼,然后步入厉鬼的行列。他这厉鬼,坏水不多,也就会个“鬼附身”。 有一次,他附到一个老地主身上,希望能藉此过过大鱼大rou的嘴瘾。可那地主羔子竟然高薪聘请了一个诛鬼天师。大傻并不怕诛鬼天师。在他的认识里,诛鬼天师都是草包。以前也遇到类似情况,那些诛鬼天师非但对他毫无办法,还被他吓的屁滚尿流。每次,他都是“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可这次,那地主羔子请的不是别人,而是枯木道人。这老牛鼻子举手间就把他摄入灵镜内。 回到道观,枯木道人并未把他灭绝的烟消云散,而是封入一具无名尸中。 之后,枯木道人便对他药炼、火炼、冰炼,冰炼、火炼、药炼,把他炼成了钢筋铁骨、牙尖爪利的白毛行尸。 修炼时,枯木道人把他拘到法房,平时,就囚在地牢,也就是吴空空的隔壁。 由于生前是厨师,大傻的鼻子对酒菜尤其灵敏。这两日,吴空空大吃二喝的美酒佳肴被他嗅到,诱惑的他肚里的馋虫哭爹喊娘。实在难以忍受,他的脑子便破天荒的开窍:打通墙壁,抢夺美酒佳肴。 这两间房的隔墙厚达三米,但挡不住他对美酒佳肴的狂热之心,于是,夜以继日,赤膊苦干,对着墙壁“嘎嘣嘎嘣”狂啃。终于,功夫不负有心“鬼”,他顺利攻破关隘…… 听完这倒霉鬼的叙述,吴空空笑了,原来鬼的日子也不好过,甚至比人还痛苦。 “那老牛鼻子,不管你饭?”吴空空好奇地问。 “饭?唉,不提则已,一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大傻愤愤而言,“那臭牛鼻子,只给我老鼠。顿顿老鼠rou,天天老鼠血。我爷爷的爷爷是御厨,我的爷爷是御厨,我的老爹是最后一任御厨,我自幼吃着老爹亲自为我做的‘御膳’长大,那老牛鼻子竟然让我吃老鼠?!我爷爷的爷爷,我的爷爷,我的老爹,都没教我如何用老鼠当材料做大餐啊?!” 说着,他颇是不满地从衣服内掏出几只跳蚤恨恨地塞入口中。 “老鼠身上全是跳蚤,所以,我那房间也就成了跳蚤窝。”大傻悲伤四溢,“起初,我也恶心,我是高贵的御厨的后代啊,还是京城闻名的大厨!可后来我发现,这跳蚤,嘻嘻,味道还不错,真的不错,来,你尝尝?” 大傻很热情地递给吴空空一只跳蚤,满目的期待,满脸的真诚。在吴空空婉拒后,他便把那只跳蚤“咔吧”吞下,一脸幸福。 “为何非要吃跳蚤?”吴空空希望他能“改正归邪”,吃些俗不可耐的东西,比如蟑螂啊,臭虫啊,等等,因为这些东西最起码比跳蚤rou多! “兄弟,饿了,屎都得吃。”大傻相当的坦诚。 吴空空笑了,这家伙还真是个实在“人”。 “你既然能挖透墙壁,为何不逃?”吴空空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唉,试过多次,我的地牢,前是铜墙铁壁,后是铜墙铁壁,左是铜墙铁壁,右,哦,右边,就是你这房间了。我原以为也是铜墙铁壁,你酒菜的味道实在香,闲的蛋疼,我就试试,结果,呵呵……”大傻乐呵呵的笑答,然后,又好奇地问:“你为何不逃?” “怎么逃?”吴空空苦笑。
“门啊?!”大傻指指房门。 吴空空瞟一眼房门,门安然无恙,静静把守那里。门怎么了? “你的门,与我的不同。”大傻喃喃而言,“我的门,是铁门,你的门,是木门。” 木门?吴空空蓦地明白了,木门对于这家伙而言,就如啃豆腐一般稀松,立时,他喜的抱住大傻脑袋“吧唧”亲了一口,然后不顾沾满嘴唇的白毛,兴冲冲拉他到门旁,催促他快啃,拼尽全力的啃,费尽吃咪咪的劲儿啃,啃它个天翻地覆,啃它个日月无光,啃它个枯木道人这老牛鼻子生儿子没屁眼…… “这牛鼻子没老婆,更没儿子,他的儿子咋没屁眼?”大傻纠正吴空空的语病。 听闻此言,吴空空挥掌想拍死他,你个龟蛋,这只是诅咒的话,你还当真了,难道让我帮那老牛鼻子娶个老婆,再助他生个儿子,然后看看有没有屁眼? 不过,此时绝不能与这家伙闹掰,能否逃出生天,就依赖他了,于是,吴空空耐心解释,“等他娶老婆了,就行了。” “可是,他娶老婆就一定会生儿子吗?万一生女儿呢?”大傻追问。 吴空空这次不想拍死他了,而是想踹死他,但依然温情柔和解释:“他生了女儿,再生儿子啊?!” “那,万一,再生还是女儿呢?” “那就再生。” …… 在两人纠结于枯木道人生不生儿子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吴空空急忙示意大傻暂停。立时,房内静寂了,静的能听见大傻身上那些跳蚤的呼吸声。 脚步声在吴空空地牢前驻足,然后,便是“哗哗啦啦”开锁的声音。 吴空空急忙吩咐大傻先回自己牢房。可这家伙死活不回。原因很简单,逃生机会就在眼前,他准备袭击来者,然后胁迫他带自己出逃。 无奈,吴空空把他摁入床下,自己挡住墙壁的洞口。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脑袋探入。看见这脑袋,吴空空惊呆了。 谁? 白甜瓜!白甜瓜!白甜瓜! 他还是那副矮矮胖胖,白白净净的白甜瓜模样,可是,吴空空清楚记得,他附身的那具“白甜瓜”尸体明明被烧成灰了。 在他惊诧时,白甜瓜也瞄见了他,于是,眉开眼笑地打招呼:“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帅哥儿,我想你想的度日如年,白了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