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血色福音（3）

    “斯坦索姆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白银之手骑士团要封锁道路？”年轻的女牧师询问着。

    “无需担心，您的父亲和哥哥在不久前被公爵大人征召了，他们并不在斯坦索姆。”夜色中，一名举着火把的士兵回答道：“至于斯坦索姆的情况……”

    他四处张望一番后压低声音道：“有传言说，王子殿下正在那里剿灭异教徒。”

    主教所提及的异教竟已扩散到斯坦索姆了么，阿尔萨斯王子又为什么会去干涉理应由圣光教会负责的事务……女牧师还注意到了‘剿灭’一词，她有太多的疑问，然而这名多方寻觅才找到的关系者并不知道更多的事情。

    至少知道家人无恙，那么她也可以心无旁骛地完成主教交代的任务了。

    她将一小袋金币递给士兵，后者小心地收下后问道：“您真要独自一人去北方么，最近路上很不安全。”

    “即使是最凶恶的强盗也不敢为难圣光教会的牧师。”年轻的女牧师笑了起来，她举举手中的法杖，用轻松的语调说道：“再说我们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

    局势恐怕比想象中还要恶劣，她心想自己必须尽快弄清状况，以向主教报告。

    士兵交给她一份地图，让开了道路。

    “愿圣光与你同在，洛丹伦的守卫者。”

    “愿圣光与您同在，瑞文戴尔小姐。”

    ……

    克莱门特在黑暗中惊醒，她点燃已经熄灭的蜡烛，揉着僵硬的脖子叹了口气。

    桌上放着尚未完成的书册，这是她凭借记忆所誊写的。

    队伍中的三名牧师皆是天灾爆发后才走上牧师道路的。她们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战斗牧师，甚至没有一个人曾读完那几本厚到可以当做武器使用的圣光教义。

    往日早已远去，然而记忆却有如跗骨之蛆。

    她伏身在桌子上，毫无停顿地默写起圣光教义。

    ……

    自打三名负责绘制地图的骑士交给洛丽亚三张完全没有任何相似点的涂鸦后，她就干脆拜托芊芊去进行这项工作了——后者感到很高兴，总是白吃饭不干活似乎让她有些难堪。

    一张缺了一条腿的简陋餐桌被用石头垫稳，其上散乱地堆放着大量纸张。

    大小不一的纸张有些印满了印刷体字迹，有些背面有着各式图样，空白的地方则是密密麻麻的手写字，看起来它们取自许多不同的书籍。

    烛光已经变得相当黯淡，但洛丽亚浑然不觉地书写着什么。她时而在纸堆中翻找、时而将手上的纸张揉成一团随手扔出、时而又从《闲娘很好玩的哟》里撕下一页写写画画。

    渐渐地，这本原本就相当薄的书被洛丽亚拆了个精光。

    抚平头顶朝着诡异方向翘起的一束粉毛，洛丽亚将手中的绘图铅笔狠狠地扔了出去。

    光是这些自称为诺德人的土著的习俗，就消耗了无数纸张，还有他们的节日、俚语、特殊词汇背后的典故、谈话中的禁忌、婚丧嫁娶的仪式及日常生活中的礼节。

    想要在这片充满生机的肥沃土地上扎根，作为外来者的血色十字军仅仅了解这些还远远不够。

    这里的本土宗教有多少、有哪些？它们对待其他宗教的看法是什么？它们的背后是否存在真神？如果存在的话，这些真神是像艾露恩一样和蔼，还是与之相反？

    虽然血色十字军自己就是极端宗教分子，但少些麻烦总是好的。而关于这一部分的内容，直接询问村民已经没有太大收获，只能从他们零零散散的描述中进行推导。

    了解诺德人的政治结构倒是很简单，芊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困难的是如何在不引起雪漫伯爵注意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尽可能快的传播圣光教义。

    还有每个信徒的档案记录……他或者她的个人情报、职业、擅长什么，对待圣光是虔信还是泛信、别有目的还是根本不信？

    洛丽亚最初认为这样一个偏僻的小村庄不会有太多情报，于是特意挑选了这项看起来很轻松的工作。

    事实就是这一桌凌乱的文件地狱，以及由此导致的受伤开叉的头发。

    一想到这里，头顶上那束粉毛又抑制不住的想要翘起，感受到自己头发委屈的洛丽亚连忙安慰起来：“天一亮我们就逃走，去树林里找蜂蜜吃，好么？”

    洛丽亚曾经多次看到萝卡和自己的头发说话，作为一只粉毛，她也在不知不觉间继承了和自己头发做朋友的神秘传统。

    烦恼的事情还有许多，好不容易安抚下自己的头发后，洛丽亚将自己的小首饰匣子放在桌上，打开后翻找起来。

    十字军原计划在村庄附近建设一座简易的木质礼拜堂，但几天过去了却连最基础的准备工作都未完成。

    这全是因为名叫文洁妮雅的女牧师，她打一开始便反对简易礼拜堂的建设。

    ……

    ‘这样一座简陋又粗糙不堪的破木屋子如何彰显圣光的伟大，你们这是亵渎！’这便是她的原话。

    最初大家并未搭理她，她便开始在每一个人耳边喋喋不休，叙述着只有一座完美的教堂才适合作为将圣光传播到异世界的里程碑。

    ‘她想做什么？难道要复制一座暴风城大教堂么？’在众人不堪烦扰，前来询问洛丽亚之后，她是这么回答众人的。

    于是一切照旧。

    直到某天清晨，大家醒来后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小溪沿途所有的鹅卵石和小石子都被按颜色大小形状区分开来，整整齐齐的重新码放了。

    就连爱丽丝都被吓得不敢出门，紧紧抓着芊芊的衣角不住颤抖。

    中午，阿狸呜咽着从树林中跑了出来，它全身的狐狸毛都被修成了同一长度——洛丽亚用工程尺都无法找出丝毫的长度差异。

    傍晚，洛丽亚正在安慰不吃不喝缩在墙角发抖的阿狸时，克莱门特尖叫起来——这是洛丽亚第一次听到这位坚强勇敢的女骑士发出如此惊慌失措的声音。她循声跑出屋子，就看到了附近那片被修剪成同一造型的树林。

    ‘她想要一座暴风城大教堂，我们就建一座暴风城大教堂。’洛丽亚召集起大家，斩钉截铁地宣布了最终决议，获得了所有人一致赞同。

    ……

    许多人对突然冒出的‘圣光教会’仍有疑虑，不支付费用便动员他们参与建设教堂可能会有损十字军的信誉。

    洛丽亚从匣子里翻出一小颗没有明显瑕疵的红宝石，心想这应该足以支付村民们帮助建设教堂的费用了。

    将宝石挑出包好，她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稍作休息，头脑中回想着克莱门特告诉她的、有关于文洁妮雅的资料。

    “唔……生于螺栓之月上旬。”洛丽亚自言自语着：“对应的太阳历是几月来着？”

    啪！

    她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纸张文件散落一地。

    “九……九月！”

    洛丽亚小姐头上那束粉毛，义无反顾地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