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血色福音（2）

    洛丽亚默默地组装着原本属于爱丽丝的人偶，女骑士沙利亚·多斯在不远处端正站立着。爱丽丝一早就躲到别的房间去了，屋中酝酿着某种异常的气氛，只听得见洛丽亚摆弄人偶部件所弄出的卡塔声。

    最初死亡的那名牧师身上所携带的部件早已回收，可人偶还是缺了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手、脚、小臂、上臂、小腿、大腿和躯干，13个人携带的13个部件已经齐聚。手里晃着无头人偶的洛丽亚一阵烦躁，她始终想不起小爱丽丝的脑袋被谁拿去了哪里。

    但愿爱丽丝不要发现，或者发现了也不要生气……包括自己在内的十二人加在一起也不会是她的对手，惹她生气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洛丽亚从桌上散落着的工具中拿起一把刻刀，随意拿起一个青苹果，雕刻出五官后装在了人偶身上。一旁的沙利亚看到这一幕后，发出了努力憋笑的噗噗声。

    不久前，没有任何特别原因的洛丽亚极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正在向自己报告的沙利亚。处事向来圆滑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近来的身体变化另她担忧——时不时就会有一股暴虐的气息涌上心头，让她难以自制的暴躁。

    明明可以对爱丽丝的保姆战士轻易道歉，最近在面对跟随自己而来的十字军骑士时却总是难以道出简单的抱歉一词。

    她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他们无条件的服从终于把自己给宠坏了，继续这样下去，自己的生存之道或许会被破坏殆尽，终有一天变成刁蛮无礼、人人厌憎的粗鲁之徒。

    洛丽亚托住苹果头人偶朝沙利亚晃了晃，后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抱歉，洛丽亚轻声道歉。沙利亚的笑声变了个调，也不知听到没有。

    “请安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沙利亚接过人偶微微鞠躬道。

    “拜托你了，多斯小姐。”

    ……

    “蜂后为什么要在意工蜂的感觉？”

    在洛丽亚向爱丽丝述说烦恼后，银发幼女不解地提问道。

    “如果你不尊重下属，那么他或她就有可能怀恨在心。”洛丽亚不知道如何向爱丽丝解释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她做了个比喻：“那么在某一天，你很可能就会死于来自身后的匕首。”

    “这个比喻或许有些极端，或许最严重的后果不过是那名下属消极怠工或者干脆出走。”洛丽亚摸摸爱丽丝的头说道：“但你永远也猜不到，潜伏在人心底最深处的，将会是何等可怕的怪物。”

    整个人都爬在洛丽亚身上的爱丽丝显得有些不服气，她撇撇嘴继续在洛丽亚的裙子口袋里翻找起来，不久就翻到一颗糖果，连糖纸一起塞进嘴里后含含糊糊地说道：“你们不是朋友么，朋友才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就在洛丽亚想要继续教育爱丽丝‘朋友也可以出卖’的人生哲理时，银发幼女吐出糖纸接着说道：“就像我不在意你弄坏了我的人偶一样。”

    “……”洛丽亚沉默了，她突然决定支持爱丽丝的论点。

    “我已经找到更好的了。”爱丽丝咯咯笑着抱住洛丽亚。

    爱丽丝的心理似乎随着外表一起变小了，而且变得和她的外表年龄一样好动，洛丽亚很难想象以前那个清冷而寡言的少女会趴在自己身上撒娇，向自己讨要食物。

    在爱丽丝被阿狸吸引了注意力，追着它去森林中撒欢后，洛丽亚决定出去看看十字军战士们的工作进行得如何。

    洛丽亚带上了一把短火枪和自己制作的可爱小阳伞——同时掌握着工程与裁缝的技艺真是便捷，她原本甚至打算将一柄机枪作为伞柄，想象着自己抬着阳伞扫射的欢快场景。但这个点子最终因为受限于材料，又一时之间难以做得精致而放弃了，在可有可无的卖萌功能与美观之间稍一权衡，她便选择了后者。

    洛丽亚在门口撑开阳伞，绕着小村庄随意地逛了起来。

    她最先看到两名骑士在远处的树林中朝着树木敲敲打打，大概是在寻觅良好的建材。她站着看了一会儿，没有注意到她的两名骑士逐渐隐入了树林。

    她继续前行，在绕过小村庄的小溪另一侧遇到了里奥图斯，这名有着深厚谷仓建筑经验的骑士揽下了为小教堂选址并设计的工作。

    “村民已经同意我们建筑教堂了么？”洛丽亚停下脚步询问道。

    “哦，哦，是的大小姐。”趴在地上研究着什么的里奥图斯回答道：“我们先是从猎人那里找来一只受伤的兔子，然后用圣光治愈它。”

    不论是治疗术还是圣光闪现，对于外伤都十分有效，再加上这些技能全都有着充满了神圣感的光影效果，洛丽亚已经想象到他们惊讶到合不拢嘴的样子了。

    “可惜那只兔子伤得实在太重，还是死掉了。”

    “……”

    “不过这样正好，在那些乡巴佬确认兔子已经彻底见鬼后，我们的三位牧师一起施展了复活术。”

    大多数人在面对无法解决的难题和生活所强加的责任时，出于惰性，总是渴望依赖一个强大而又有效的伟大力量，省得他们去费心思考。

    这些居民当然不是扎堆隐居起来的智者，作为一个接近中世纪世界的普通农民，在看到兔子复活的那一刻，他们几乎立刻就询问着究竟要奉献多少财产或者献祭多少个别人家的孩子才能得到伟大圣光的庇佑。

    “慈爱悲悯”的血色十字军当然不需要什么贡品——至少现在不要。

    牧师们开始教导村民一些行之有效的草药和疗伤知识，并将他们聚集起来教上几个祈祷时常用的单词，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宣讲着圣光教会的教义和伟大圣骑士与牧师们的故事——就如亡灵毁灭她们的家园之前，一代又一代牧师们所做的那样。

    圣骑士则开始帮助这个贫穷村落里最贫穷的那些人。帮他们整修居然还没有倒塌的屋顶；维护居然还没有坏掉的工具；以及在村庄周围四处巡视、深入森林除掉那些居然还没有把他们杀光的猛兽——就如亡灵毁灭他们的家园之前，一代又一代的圣骑士所做的那样。

    在这些村民的眼中，这群外来的土鳖骑士老爷们华丽转身为行走在人间的圣徒。

    “赞美圣光！”

    一个老人在看到洛丽亚经过时，便深深弯下腰去，用最虔诚的声音反复念诵着不久前才从牧师那里学来的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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