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酒色桃花(2)
忽然敲门声起。 弥裳不由自主起身,期待地望着门口,满腔心事云飞鹄落,刹那间已于眉目间千旋百转。一时间只是气恼,不可以隔着那门,看到门外的人。 “请进”。 一言出口,她才发现声音由于紧张,竟自微微发颤。说着这话,脚步彳亍着,不知道该行还是该止。 门开处,刚才的男孩手捧托盘进来。先是向弥裳微笑点头,然后躬身将托盘上的东西一一取下。弥裳不觉失措,神情间就有了掩饰不住的失落。也许人心不过如萍如絮,在漂浮或者旋舞的过程里,一直都那么希望着落栖息……或者一如鸟儿从晴空摇摇下落,双翅敛起,却突然发现,可供驻足的那段枝,只在自己的想象之中,而现实的巨大落差,正张开巨口,吞没那小小的身躯。 弥裳突然开始悔。亦莫名,有隐隐的恨。 却也不知道更清晰地恨谁又恨什么,只好,恨自己。 先是恨自己唐突的来,又恨自己这样迫切这样无状,更恨不知道是谁设的这个局,这样知己知彼的缜密周全,一下子就把她罩在了网里。而今,企图脱身,却似乎脱逃无路了。 于是她向那个男孩子问道:“你可以告诉我,是谁预定了这个房间么?” 男孩一怔。也许这样的问题太少有所闻吧!弥裳注意到他的神色,心想,管他呢!且问清楚了再说!如果是个面目可憎言语无味的人,与其在这里煎熬苦等,还不如趁早溜之大吉! “这个,我可以去吧台帮您问一问。请您稍等。” 弥裳点头。男孩子退出去,掩好房门。弥裳咬牙,痛恨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不久男孩子回来,说,对不起,吧台只记录了是一位先生,报称姓羽。并且他点了这些东西。可是没有其它的详细信息。弥裳问:那也没有留下电话或者其他联系方式么?男孩子摇摇头,抱歉地说:对不起,可能是前台的工作人员疏忽了。您再稍等一会儿吧,我想要不了多久了。 只好如此。 男孩斟上酒。问过她是否有其他吩咐,男孩子再次退出去。弥裳望望桌上的东西,酒吧里的东西她根本就不怎么认识,但是那几个奇形怪状的碟盏之中,不提防却有她喜欢的三两样小菜! 好深的心机啊! 既然不知道请客的是谁,自然不好自作主张地宾至如归。弥裳又等了一刻钟左右,心下的不耐滔滔地撞上来。这个人,无论如何不会是外人。羽?除了武侠书里面,百家姓里不记得有这么个姓!知道名字里就一个羽泉——可那也不是姓啊!莫不干脆姓飞! 哼! 管他/她是谁! 她抓起那个瓶子端详。看来是进口货,那些字母看起来是法语之类。饶是她外语不错,可惜二外修的不是法语。平日里她自己和那帮背后自谓“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杰”们也偶尔小酌,可是白酒红酒,一直更多的时候是“支持国产”。因为大家说了,进口的东西,除了上税,更不知道有没有海关的走私不好好检察质量。所以比较一番,还是中国的劳动人民更朴实:不论从文化上还是从现实中俱是如此。然后大家大呼聪明,彼此相敬如宾举杯齐眉一饮而尽。 不过,也因此,导致弥裳脑子中关于红酒的概念就是长城张裕干红干白。尽管这也许不算是真正的爱国。此外虽然对于法国葡萄酒的名声也早有耳闻,似她这样的人,却也根本不关心名人的口味。XO还是奥巴马,关她甚事? 她端详着那酒的颜色。一如既往地深红如血。她对于酒虽然不甚了了,但是她却很喜欢酒的颜色。无论是白酒还是红酒。因为白酒虽然如水般无色,可是那种无色却较水轻盈澄澈。至少在她眼中如此。而葡萄酒呢,应该是熟透了的葡萄,积聚了阳光盛夏巅峰的绚丽与热情,一滴滴汇就的颜色。那种令人绝倒的深红!那种在酒心深处,变换着光彩和脉动着热情的色泽呵!对于酒,她常常不待饮,而只是把玩那杯杓,看那酒色在光下微微地荡漾,层次分明又胶着绵密。是黑缠着红,红胶着黑。又似乎是本就天然的一种颜色,根本自来如此,它不曾变过,变得只是人的眼目,或者,射入眼目的光线。
原来,可以有这样的液体,可以有这样的颜色! 往往每当她端详酒的时候,也是她最受抨击的时候。 喂!干吗呢?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嘿? Hello!心事深深深几许啊? …… 弥裳通常不理她们。有些人不是用来理的,不是么?因为理她们越多,自己就会被缠上,缚住,感觉自己像粽子一样被从四面八方套牢,然后上屉蒸了,示众出卖。所以她不理她们,至多用眼光将那帮幸灾乐祸的人统统在想象里杀戮一遍。找准一个微醺微醉的家伙,道:你刚才说自己是君子了么?那就动口。 然后就先自cheers了。 那被算计的人也没有预感,更忘记自己是否说了类似惹祸的话。只好懵懵懂懂地举着杯,愣愣地找台阶下:“真的?” “当然真的!”大家的语气都不容质疑。 于是那厮就只好干。看来酒桌上的立场,比现实中更不容易坚定哦!弥裳叹一声,暗暗地松口气。同时庆幸自己一直得以用诸如此类的借口来斗转星移,再加上只是“赏酒”而不是“品酒”,所以能够迄今还没有“醉酒前科”。 虽然,有时候真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