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曲家变故
一大早,曲狮东就起床练武。作为家里的长孙,爷爷及父亲曲虎天自然要求严苛,不论刮风下雨,每日必定闻鸡起舞。此时,身着武装,在院里吐纳练气,练习狮虎剑,如今已迈入狮虎剑第一重“虎跃狮扑”。 呼吸间,却瞧见远远地,曲家老太带着一帮奴役气势汹汹地出了院门,每个奴役都身着素装,手里都拿着一把兵器,或刀,或剑,不知所谓何事。曲狮东略感不妙,一个跃身冲入里屋,呼起父亲。 “爹!爹!不好了!” 曲虎天看到儿子大惊小怪的样子,以为他已知晓爷爷过世的事,便长叹了一口气。也正准备跟他说一说。 “你先不要难过,听我说。” 曲狮东话到嘴边,又被噎住,不解地问道:“为何难过?” 曲虎天皱起了眉,莫非他还不知晓此事?那为何方才那般大呼小叫。 见父亲并未作声,曲狮东接着道: “爹,我刚刚看到奶奶,带着一帮身着素衣的奴役,气汹汹地出了门,每个人都拿着一把铁剑。我感到不妙,才急忙告知爹爹。” 说完便望着父亲,等着父亲抉择。 盘算着曲狮东的话,曲虎天猛然心里一惊,坏了,老太准是找曲北兄妹麻烦去了,他们可不能出事。忙吩咐曲狮东道: “你速去找三叔、四叔,就说到曲家北院来,人命关天。” 话刚说完,人已跨到门外,驾起一把黑金仙剑,径直向外飞去。 曲狮东看着父亲着急的样子,更觉得事情比想象的更严重,不敢耽误,忙去叫三叔、四叔,又一并通知了曲家的小辈们。 北院里,曲北、曲桑坐在宽敞的红木桌边,桌上是香喷喷的早饭。曲北正在向meimei讲一些医道上的故事,忽然听到远远地不寻常的动静,甚是奇怪。像是一群人的脚步声,朝附近走来,细听之下,又觉得似在慢跑,极有气势。 自从三年前,就很少有人来北院附近,今日为何如此反常。曲桑似乎也感受到了,忙集中注意力去听,似想到什么,跳下椅子,兴奋地道:“哥,你听,外面有好多人。是不是他们来接我们了?是不是我们可以出去了?” 看着meimei充满期待的表情,曲北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也不再吃饭,拉着她回到屋里,看着曲桑,一脸凝重地道:“桑桑,你呆在屋里。除了我叫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哥,你怎么了?他们是坏人吗?”桑桑看着哥哥脸色,不安地道。 曲北此时倒异常冷静,一定是那些事又发生了。那些场面,他能忍受,但是绝对不能让meimei见到。看着meimei有些发白的小脸,曲北觉得鼻子开始有些堵,努力压抑着情绪,笑着对meimei道: “桑桑。你记住,一定要听哥哥的话,除了我叫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曲桑担忧地点点头。曲北才踏出正堂,回头又看看孤零零地缩在椅子里的meimei,慢慢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桑桑,我一定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 四年前,母亲去世。曲北抱着两岁的meimei,坐在北院大门的走廊上,他在等,等父母回来。那时他四岁,还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什么是害怕,他那一刻就很害怕。 围观的人群都站得很远,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再怎么人多音杂,他依然听的很清楚。 “他就是曲家的那个灾星。” “曲家还留着他干什么,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地杀了他。” “杀了灾星,我们整个城镇人都跟着遭殃怎么办?” “就是,活着对我们也没影响,你们没发现吗?这被害的都是曲家人。” “是啊,把父母都给克死了。” “……” 曲北默然坐在门前石阶上,一言不发,怀里的meimei睡的很香,而门旁的两个石狮很冷。 向阳镇人皆知,曲家更是在小辈们识字时,便苦心教育:曲家之人,务必一心从善。 那这便是善吗? 他年幼的心却无论如何也思考不通“善”这个词汇的意义。 曲龙雷驾驭着狮虎剑停在天空,身旁是曲家三少和几个向阳镇有势之人,都沉寂地看向地上的那对兄妹。一炷香后,那曲龙雷似乎有些看厌,率先转身飞离,天上其他人都随之飞散。那是曲北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武道强者。 地上的人也跟着散了,却从还未散尽的人群中冲出两个人,一男一女,曲北一个也不认识。他们停到离曲北稍远的地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冲曲北吐了一大口口水。 “魔鬼、灾星,你怎么不把自己克死呢?” “你克死了jiejie,你还活着干什么?” “你活着也是个妖魔,你会克死你meimei,克死你自己。” 不记得他们骂了多少句,吐了多少口水。他们两个始终不敢再上前一步。 那些话,那些人,都如同黏了口水的衣服,被曲北最后用一把大火焚烧殆尽。 他不能被他们击垮,因为他还要保护meimei。 看着院子里的药架,嗅着熟悉的药香,慢慢把曲北从回忆中拉回来,为什么世界非是这个样子呢? 曲北从药架间抽出一把剑,那天之后,他在北院之中寻找一把可以防身的武器,却只找到了这把铁剑,找出来之后,便一直放在药架间,因为从那里取剑是最方便的。 双手握着那把剑,站在院子中央,死死地盯着大门。大门,曲北,正堂的门,一条完美的直线,但曲北不允许有人可以跨过自己这个点。 “嘭”,北院大门被撞飞,飞出一条弧线,正中院里的药架,药架瞬间破碎,药材洒落一地。 曲北目不转睛地看着破门而入的这群人,拿着兵器,分成两队,立在门里。一人身着白衣,握着一把宝剑,走到两队正中,停下,满脸怒气,满眼悲伤。 曲北认识,正是曲家老太,她手里的那把剑,他也认识,是属于爷爷的狮虎剑。那爷爷呢?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世界静地连鸟儿都不敢鸣叫一声。 “好,好,好。翅膀硬了,手段更多了。”曲家老太看着拿着剑的曲北,气急发笑。 “不光能克死人,你还想捅死人,是吗?” 看着眼前又哭又笑,像发疯的女人,曲北紧咬着下嘴唇,把手里的剑握的更紧。 “你说啊,先克死你爷爷,你还想捅死我吗?” 爷爷也被自己克死了吗?曲北心中发冷,看着曲家老太,始终未做声,只是将手中的剑握地更紧了一些。 曲家老太拿着剑的手有些颤抖,步步逼近。曲北左脚后移了一步,但他不能退,又缓缓收了回来,接着就像长在地面上一样,岿然不动。 “我们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养了你这个魔鬼?”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克死了那么多人,你还能安心活着吗?你不会做噩梦吗?” “你的每笔帐我都记着呢,那都是你做的好事!” “你,七岁克死老二家的老管家,六岁克死老二家的车夫,五岁克死给你送饭的仆女,四岁克死老二的媳妇,三岁克死老二,两岁克死婢女,一岁时克死奶妈。而如今,又克死老爷。” “哈哈哈哈哈!你一岁时,我就应该掐死你。我好悔,都是因为一时心软,让你害死了这么多人!” 一阵痴笑后又痛哭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怕地看着曲北。 “我早该想到,你出生时我便该想到,你就是灾星!你出生那年!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都是我的错,害死了老二,害死了老爷。但现在,我要让你为他们赔命。” 曲家老太似乎冷静起来,但脸色显得更加狰狞。 “杀了你,我也会自杀,我要去找老爷,我要去陪龙雷。” 曲家老太指着曲北,对旁边的仆人道: “你们,去杀了他,为向阳镇除掉这个灾星。你们每人砍一刀都不够偿还他欠的命。” 曲家老太说完,仆人一个个全身发麻,身体颤抖。他们宁愿面对曲龙雷,也不愿意来到这个北院。曲北是一个灾星,杀了曲北,所有人都要跟着遭殃。他们只觉得,曲家老太已经疯了,他们不愿意听一个疯子的话。
一时间,无人敢动,相互递着眼神。 此时,曲虎天驾着黑金仙剑赶到,在空中听到老太的命令,顿时暗松一口气,还好来得不晚,要想办法挽救这个局面。现在家主已去,曲虎天又是曲家长子,四少中的大少。众仆人如望着救命稻草般看着他。 “今日之事,切不可外传,如发现有人泄露,我曲虎天必灭他全家。你们要当今天从未踏入这个院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齐地应着。这么多人都围在这里,人鱼混杂的,曲虎天自是也难以处理。也是赶紧清场道:“听明白,就滚下去吧。” 院子里只剩下三人,曲家老太别过脸,颤抖着身体,曲北握着剑的双手已经发麻,手心里满是汗水。 “娘,你这是何苦呢?” 曲虎天盼着老三跟老四早点到,一起劝说母亲冷静下来。曲家老太似乎在想些什么。三人谁都没有动,一时陷入僵局。 正堂,曲桑正趴在门口,扒着门缝往外望,但她能看到的只有哥哥的背影。 虽然看不到,她却什么都听到了,浑身湿透,泪眼朦胧,身体随着抽噎不时地抖动。这就是外面的那帮人吗?她很想奔出去打跑那个老疯婆子。但她却忍住了,她答应过哥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出去。 此时,三少曲虎海与四少曲虎林一同飞来,各自收了飞剑,稳稳落在地上。曲狮东带着几个小辈也喘着气从外面跑进来。 曲虎天看到此景,厉声道: “狮东,谁让你过来的,快领着他们回去。” 曲家老太回过身,似是早料到这般情况。接口道: “这里谁才是当家的?” 三兄弟同声说道:“娘,是你。” 曲家老太轻哼一声,恢复了些理智,接着道: “谁也不许走,曲家的事我说了算,今天就要给孩子们一个教训。一定不能像奶奶我一样手软,才酿成今天这个局面。” 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和蔼地看着曲狮东: “狮东,过来,到奶奶这里来。” 曲狮东看到现场的局势,也后悔鲁莽闯来,看到一反常态的奶奶,犹豫地看向父亲,听到父亲的传音,才迈步移了过去。 曲家老太轻轻抚摸着长孙的头,道: “狮东,以前你爷爷在,奶奶从来不掺和曲家之事。但现在,奶奶要给你上第一堂课,也是最后一堂课。” 三个儿子想要说话,被老太用手止住,老太对狮东接着道: “你是长孙,一定要记住这一课,对待敌人,一定不能仁慈,要比他更狠。” 说完,老太忽然使出浑身之力,向前颤颤巍巍地迈进,将宝剑用力地向曲北身上劈去。 曲家老太年岁已过六十,虽未修武道,自认为能强过一个七岁刚修医道的孩子。但她却浑然不知曲北体内充沛的念力。 曲北本能地拿剑格挡,如同挡住一颗倒下的大树,手中之剑差点被劈落,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后退两步,化解了传递而来的力量。 曲桑在屋里看到哥哥后退,却并不知发生什么,把门缝开的更大些,着急想看清外面的情况。 那全力一击,曲家老太似乎耗尽了身体的力量,一下便摔倒在地。 曲狮东离得最近,赶紧搀扶老太起来,同时狠狠瞪了曲北一眼。老太的三个儿子更是一片心急,从曲狮东手里接过老太。 “娘,你这是何苦呢?事情都没有查清楚,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四少曲虎林劝解道。 老太喘了一口气,恢复了一些力量,看着曲北厉声道: “今天,你们都不用再劝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把手里的狮虎剑递给曲狮东,道: “狮东,你去杀了他,就用曲家的狮虎剑。”